喬白帶着人到了客廳，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她面前，然後人就坐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喬白，對不起。”
李青的手指絞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因爲我……”
“你的確應該說對不起，但卻不應該對我說……”喬白頓了一下，“李青女士。”
“我……”李青嘴脣一動，看着喬白冰冷的面容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多餘的話我不想說，若是以前，我會承認你這個母親，也會承認你是我的親人，但是現在……十分抱歉，本來我的生活中除了然就不再有別人了，但因爲你是然的母親，所以我纔會想你也當成我的家人。”喬白冷聲說道，“這是我自己的意思，你聽聽就好，也不用往心裡去，不過在然面前，我不會給你臉色看，但也請不要隨隨便便的就以爲我會原諒你。”
“我知道。”李青點點頭，不再多說一句話。
“你也不用多想什麼。然是你的女兒，這一切都是她的選擇，她不會怪你，也不希望你一直都活在愧疚之中，如果你聰明的話，就應該好好活下去，就當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這一切都是她自願選擇的。“
喬白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神色越發的陰沉了起來，“本來，我的計劃是將寒佂殺了，但她擔心你，擔心你會爲了一個不必要的人賠上自己的性命，所以纔會瞞着我改變了我原本的計劃，她想用自己的鮮血或者是性命來喚醒你，讓你知道寒佂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當然，你也可以認爲這一切都是我們聯合起來欺騙你的，然身上的傷是假的，你可以認爲是我們殺了寒佂，你要如何做，我不會阻止，哪怕你去死，我也有足夠的能力瞞天過海，讓然此生都不知道她受的那些折磨其實全部都是沒有用的。”
“我有這個能力，也會這樣做，所以你儘管安心，不管怎麼樣，你的乖女兒都不會知道她的母親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喬白直視着李青，黑色的瞳子裡沒有任何的感情，像是野獸，也像是機器人，總之，那是不屬於人類所擁有的光芒。
李青滯了一下，一抹恐懼慢慢的爬上了心扉，她捏緊了手指，眸光顫動着，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她的喉嚨輕輕的滾動了一下，她說，“我，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我什麼，什麼都不會說。”
眼淚從眼眶中流了出來，李青突然捂住了臉，低聲啜泣着，那聲音中夾雜着後悔悲傷痛苦跟憐惜。
喬白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更不要說心中有什麼憐憫之類的感情了。
他看重的只有席昭然，也只有那個女人能扯動他的心扉，以前對李青的好，對李青的照顧，對李青所表現出來的尊重與孝順，也只不過就是因爲這個女人是席昭然的母親罷了。
但是如今，就算是席昭然還會承認李青，跟李青的關係還是如先前一般，他都不可能再恢復到原先的心思了。
喬白知道自己這樣或許有些讓席昭然難做，但這是他的底線了，不殺了李青，已經是他最大的底線了。
“昭然從小，就生活的很苦，是我對不起她，這一次，還給你們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李青低聲嗚咽着，像是在悔恨着自己的所作所爲一般。
喬白對之冷眼相待，席昭然所遭遇的一切已經是他最低的底線了，就算是李青爲她長命，他都不會動彈分毫，他骨子裡就是一個冷漠的人，所有的情都給了席昭然，所以也就沒有多餘的感情來分給別的不相干的人了。
李青哭了很久，哭的眼睛都紅腫了起來。
喬白一言不發的坐着，不安慰人，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琢磨着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去了廚房。
李青的哭聲慢慢的消失了，她失魂落魄的坐着，雙目無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似乎發呆就是她能做的所有的事情。
香味從廚房飄了出來，李青慢慢的回神，託着沉重的身體去廚房看了一眼，然後這纔去了臥室。
席昭然仍然在睡着，光芒將她整個人都籠罩着，襯的她模樣祥和。
李青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如此認真的看過自己的女兒，所以如今看着她的模樣倒是有些陌生。
席昭然跟她不像，跟孫興安也不像，甚至很多時候李青都在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兒，可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她即便不相信，也沒有理由不相信。
“昭然。”
她心疼的低喃，但卻總覺得心裡像是少了什麼一般。
席昭然的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
李青往前走了幾步，伸手將被子掀起，席昭然身上包裹着的紗布像是一把把的刀子，狠狠的刺進了她的眼裡，她的心裡，將那顆心給割的七零八落的，再也拼不全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隱隱的，她還是有些恨席昭然，如果不是她的話，自己跟寒佂之間就沒有仇恨了，那麼等待她的是不是另外一種結局？
這種想法很危險，但此時的李青卻全然沒有意識到，她好像陷入了那個奇怪的圈子，手指離席昭然的脖子也越來越近，她的眼中好像就只有那纖細的脖頸，除了席昭然的脖子，什麼東西都不存在，什麼聲音她也都聽不到，所以當手腕上的疼痛襲來的時候，李青駭的像是見了鬼一般。
“滾！”
喬白一把將她的手腕甩開，眼神恐怖的嚇人。
李青踉蹌了幾步，陡然回神，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心臟噗通噗通的跳動着，像是遇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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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的眼眶快速泛紅，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身體因爲恐懼都在顫抖着。
“喬白。”
席昭然擡手抓住了喬白的衣服，然後搖了搖頭。
“我熬了湯，還有粥。”
喬白放柔了聲音，他矮身蹲在了牀邊，握住席昭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在這裡吃，還是我抱你去下面？”
“在這兒吧。”席昭然眨了眨眼睛，“媽……”
“我，我，我先，先走了。”李青轉身落荒而逃，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她悔，她恨，但更多的卻是恐懼，因爲她發現自己居然有了要殺死自己女兒的心思，殺死自己的女兒替寒佂報仇，替那個害了自己女兒的罪魁禍首報仇。
這種認知讓李青的天好似要塌下來一般，那種沉重的恐懼跟壓力讓她喘不過氣來。
喬白沒有心思去管李青怎麼樣，他唯一確定的就是那個女人絕對不可能那麼輕易的死去，有這一點認知，就足夠了。
“喬白，不管怎麼樣，她都是我的母親。”席昭然肅聲說道。
可是她剛剛想殺了你！
喬白在心底咆哮着，但這句話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我知道。”他點點頭，不想因爲李青的事兒讓席昭然不高興，“下次我會注意的。”
“還有下次！”席昭然不悅的瞪眼。
“沒有了，沒有了，絕對沒有下次了。”喬白連連保證着，沒有能讓你看到的下次了，然。
他抿了抿脣，柔聲跟人說這話，他的聲音很輕，落在席昭然的耳中就像是羽毛拂過了耳廓，酥酥癢癢的，很舒服，也很讓人容易動心。
喬白將東西端到了臥室，抱着人一點點的喂着，伺候的週週到到。
席昭然也享受着他的伺候，她如今就連喘口氣都不想，手臂一動就感覺疼。
身上的，臉上的，簡直讓人分分鐘想死。
“不會留下疤痕吧？”她在意的始終都是這種事情。
“不會的。”喬白輕聲說道，“我會讓最好的醫生給你看的，也會用最好的藥，現在這個社會這麼發達，這種小傷，輕而易舉的就能讓它消失的無影無蹤。”
“嗯。”席昭然應了一聲，“等我好點，不那麼疼了，咱們就回寧市吧。”
“好。”喬白點頭應下。
“還有母親……”席昭然的聲音弱了下來。
“不管你說什麼都好，我是不可能同意她跟咱們一起離開的。”喬白肅聲道，“至少……也要觀察一段時間，然，我絕對不會看錯，也不是爲了報復什麼的才說她的壞話，剛剛她的確是想要殺了你，她的手指都已經掐住了你的脖子。”
“我知道。”席昭然低聲打斷了他的話，“那個時候，我已經醒了。”她咬着脣瓣，心中也十分的不明白，不明白李青爲什麼要這麼做，不明白李青是爲了什麼，不明白寒佂那個已經死了的人，究竟比她的親生女兒重要什麼地步。
她自然能看出，寒佂對李青下的只是輕微的心理暗示，那種程度的東西也不過就是讓她無條件的相信寒佂做的一切。
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女兒殺了自己的情人，她會怎麼做呢？
席昭然想，如果讓她跟李青換位而處，她肯定不會選擇傷害自己的女兒，哪怕心中有怨恨，也會將這份怨恨給藏起來，然後避開，不讓自己傷到自己至親的人，但這種怨恨卻不會很深，因爲她很聰明，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所以會去相信自己的女兒。
但李青的行爲好像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樣。
到底是她不瞭解自己的母親，還是寒佂對李青做的事兒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呢？
席昭然覺得很亂，她隱隱有些恐懼，但她卻不願意去相信那種讓她心灰意冷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