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山間的一棟屋子,看起來倒像是有些歲月了一般,都是木質的。
席昭然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捧着一杯薑茶坐在了椅子上,“謝謝你了。”
“生病了本來就不應該往外跑。”
年輕人今年三十歲,據他說這間屋子是祖上傳下來的,家裡人都嫌這裡清淨,所以很少有人來,也就只有他隔三差五的過來幾次,打掃一下房間,然後在這裡住陣子,這次也是恰好碰到了席昭然,看到她昏迷在了路上,所以纔將人帶了回來。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年輕人笑道,“我叫方儒。”
“倒是挺適合你的。”席昭然笑了笑,蒼白的臉頰上帶着一抹虛弱,她知道人不可貌相,也不能單從面容上就判斷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性格,但她卻覺得這個人是表裡如一的,所以纔會說這句話,“我叫昭然。”
這是席昭然第一次遇到自己一見面就覺得很舒服的男人,於是也就放下了一些戒備,放鬆了身心,“方先生是做什麼的?”
“醫生。”方儒道,“不過現在還在待業中。”
“待業?爲什麼?”席昭然詫異的問道,因爲在她的印象之中,像是方儒這樣的人,應該會很少失業吧。
“跟院長不對頭,所以我就將對方炒魷魚了,也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休息一下,我都一整年沒怎麼好好的休息過了,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方儒笑道,“你呢?可別告訴我過來踏青遊玩,沒有人會頂着高燒出來玩兒。”
“跟家裡鬧矛盾,所以就出來避避。”席昭然扯了扯嘴角,然後就不多說什麼了,小口小口的喝着薑茶,有些甜,也有些辛辣,但卻覺得很溫暖,很舒服。
方儒是一個很通透的人,見席昭然不願意多說什麼,也就沒有過多的問什麼,反而是跟席昭然說了別的事情,看着她累了,就讓她去休息,他則是將屋子裡弄的暖暖的,防止席昭然再次着涼。
山間的天氣總是多變的,白日裡還是豔陽高照,到了晚上就突然下起了雨。
席昭然就是被雨聲給驚醒的,她睜開眼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這纔回過了神。
“怎麼了?”
方儒立刻湊了上來,就像是一直守在這兒一般。
“沒事兒。”
席昭然搖搖頭,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手指在旁邊摸了摸,“我的手機呢?”
“都給你收起來了,放在牀頭的櫃子裡。”方儒起身將東西拿了遞給她,“我還以爲你忘記了呢。”
“的確是忘記了,剛剛做了一個夢,就想起來了。”席昭然笑了笑,然後就打開了手機。
手機一打開就響了起來,席昭然怔怔的看着,等聲音消失了,她這才點開了未接電話,一個個的,都是喬白的好嗎,有好幾百個未接,還有很多的短信,但她卻沒有心思一個個的去看,給李青發了一條短信過去讓她不要擔心,剛想關機,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看着屏幕上的那兩個字,牙齒咬緊了脣。
“不接嗎?”方儒疑惑的看着她。
席昭然搖搖頭,掃了方儒一眼,然後起身赤腳走到了陽臺上。
“喂。”
她接通了電話,迎面而來的涼風跟雨點打在了她的身上。
方儒心中一驚,連忙將人扯了回來,“你本就病着,要是高燒不退,我可帶你去不了醫院!”
方儒厲聲呵斥了她一句,重新將窗戶掩上,去浴室拿了浴巾出來替她擦了頭跟臉,然後又用自己的外套將她裹上。
席昭然像是一個木偶一樣任由她折騰,但聽筒裡卻早就已經沒有了那個人的聲音。
席昭然咧了咧嘴,笑的十分難看,摳出手機卡緊緊的捏在了指尖,“方先生,你說會有至死不渝的愛情嗎?”
方儒沉默,並沒有回答席昭然的話,因爲他知道席昭然要的不是他的回答,只是缺一個人來傾訴罷了,他什麼都不需要說,只需要安安靜靜的聽着便好。
“抱歉。”席昭然擡手揉了揉鼻尖,“謝謝你,能收留我。”
“反正我這裡空着也是空着,你願意住,那就住下吧。”
“好,那我就打擾了。”席昭然用力的點點頭。
方儒交代了她幾句,然後就走出了房間。
席昭然身上穿的是自己買來換洗的衣服,但如今衣服都溼了,她也就沒的穿了,大概兩分鐘後,房門就被敲響了。
方儒拿着自己的衣服走了進來,“都是乾淨的,我還沒穿過。”
“恩,謝謝。”席昭然接過了他的衣服,“方先生,晚安。”
“好好睡,明天大概就會放晴了,到時候帶你出去看風景。”方儒笑着揉了揉她的頭。
席昭然應了一聲,等人離開後就打開窗戶將那張手機卡扔了出去,然後進了浴室洗漱,換了衣服躺在牀上就睡着了。
席昭然睡的不安穩,總是做夢,但卻也醒不過來,所以她睡的時間倒也挺長的。
方儒見快到中午了人還沒有出來,有些不放心的去看,卻發現人又燒了起來,連忙拿了退熱的藥將人喊醒給她喝,然後又用酒精給她擦了擦,等了好一會兒,燒才退了下去,而人也睡的稍微安穩了一些。
方儒一直都守在她身邊,捧着一本書看的認真。
席昭然醒過來的時候天才真正的放晴,天邊的火燒雲絢麗的像是一幅畫一般。
席昭然側眸看着靠在椅背上睡熟的人,眨了眨眼睛,然後悄悄的起身。
“昭然。”方儒立刻驚醒了過來,手中的書也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你醒了啊。”
他伸手去摸她的額頭,發現恢復正常後,這才鬆了一口氣,“都快嚇死我了,以後別胡來了,再燒下去,我可就真的無計可施了,我這裡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藥。”
“不會了,謝謝。”席昭然也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涼颼颼的一片,還有些粘。
“那個……我也知道我不應該問這個問題,可你在發燒的時候,一直都在喊喬白的名字,你,是那個席昭然,就是他的老婆那個席昭然?”方儒有些不自在的問着,帶着小心翼翼。
“恩。”席昭然點點頭,“不過現在,我們好像並沒有什麼關係了。”
“喬白重新復出後就如日中天,如果我將你們婚變的消息傳出去,他的處境大概就不那麼好了。”方儒玩笑了一句。
“隨便吧。”席昭然垂眸笑道,“如果方哥真的有這份心思,我相信現在網上也早就瘋了,喬白也不會那麼冷靜。”
“你好像很瞭解他。”方儒道。
“或許吧。”席昭然起身,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仰頭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方哥,我餓了,有沒有吃的?”
“好像還有粥,我去熱一下。”
方儒連忙起身離開了房間,不到五分鐘的功夫,一碗熱騰騰的粥跟幾張雞蛋餅就被他端了進來。
方儒喊了人一聲,席昭然在洗手間應了一聲,匆忙的洗漱完,然後整理了一下頭髮就走了出來。
她一連喝了三碗粥,然後吃了兩張雞蛋餅這才滿足的摸了摸有些凸起來的小腹,“看不出來,你廚藝挺好的。”
“在做醫生之前,我的願望是成爲一個廚師的,奈何家裡人不同意,所以也就放棄以這個職業爲主了,但平常還是做過兼職的。”方儒自傲的道。
“我覺得做飯挺好的。”席昭然點點頭,“那也是你有天分,像是我這種人,也就只能煮個泡麪,打兩個荷包&蛋,然後切一個香腸。”
“你想學做飯的話,我教你。”
“有人教過,天生白癡,沒得救。”席昭然笑了笑,“不過我可以打掃房子,不會在你這兒白住的。”
“住着也沒什麼,我這裡很少有人來。”方儒道,“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你就算是在這兒住幾年我都不介意,可你總要出去的吧,而且喬白也總會找過來的。”
“方哥在哪個城市工作?”席昭然盤腿坐在了牀上,擺弄着手指問道。
“在南方,沿海,離寧市有段距離。”
“方哥需要開車的小弟嗎?”席昭然笑道,“啊,不,是小妹,我技術挺不錯的。”
“你覺得我需要?”
“方哥不需要,那你的朋友肯定有需要的吧。”席昭然笑彎了雙眸,“我只求一個溫飽就好了。”
“我聽說你是做律師的。”
“啊,做了好多年的律師了,煩了,想換個職業。”席昭然道,“要幫我這個忙嗎?”
“那倒是沒問題。”方儒點點頭,畢竟他跟喬白也挺不熟的。
“謝謝方哥,等發了工資我請你吃飯啊。”席昭然咧嘴露出了一口小白牙,完全不見了往日裡的那種冷傲跟成熟,現在的她所表現出來的就跟一個剛剛畢業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一般。
方儒帶着她在山裡玩兒了半個月,然後纔開車離開了這個如若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本來方儒也是想坐火車或者飛機走的,但席昭然什麼證件都沒有帶着,所以也就只能自駕跑了。
兩個人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凡是用到證件的地方都是方儒一個人辦妥,而席昭然自己將頭髮剪短,再加上一身男裝,跟她不熟的人就算是面對面的看着也還真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