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最後一個戀戀不捨的孩子,已經是紹樨染生日後的第5天,林曦終於舒舒服服的睡了個懶覺,起來看廚房裡一切都妥當,而距中午還有一段時間,她便倒了杯白水,邊喝邊在後院裡散步。
就聽紹樨染在樓上喊:“媽媽,我要吃木瓜。
紹韓站在她身邊,一臉笑意。
她只得進屋來,選了個又大又輕的,整理乾淨,託上二樓。
那父‘女’倆都坐在書桌旁,電腦、本子、筆胡‘亂’的堆了一桌。紹韓戴着無框眼鏡,手上一隻鉛筆,似乎兩人在討論什麼。
林曦早就明瞭自己的智商跟他們搭不到一塊兒去,但還是隨口問了句:“算什麼?”
“我和爸爸在算卡布其諾咖啡上面的泡沫多長時間消失一半。媽媽你知道嗎?泡泡會進行自我組織,它們遵守着三條普適規則。第一:相鄰泡泡構成的每條邊都有三片膜相‘交’;第二條:每對相‘交’的膜穩定後,都構成120 度夾角;第三:每一個‘交’點永遠是恰好四條邊相‘交’,而邊的夾角永遠是-1/3 的反餘弦。”紹樨染得意的看着她美麗高雅的媽媽眼神開始呈現加菲貓樣的‘迷’糊狀態:“媽媽,-1/3 的反餘弦大約是109.5 度。如果這些泡泡不遵守普適規則,它們很快就會破裂,我們設定時間爲1/100秒,還設定……”
“好了,吃你的木瓜。”紹韓站起身,拿起另外半個木瓜,劃成小塊,遞給林曦:“我叫保姆做午飯,你歇着。”
“我不吃保姆做的菜。”紹樨染立時抗議,桔黃‘色’的木瓜汁沿着嘴角往下流。
“那你自己做。”紹韓瞅她一眼,皺眉:“去擦臉!沒吃相!”
紹樨染撇起嘴,一臉悲憤的看向林曦。
林曦倒好笑,‘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她:“快吃吧,我吃一點也給你。”
紹樨染看着林曦出去,眼睛收回時不大樂意的偷瞥紹韓一眼。
紹韓便道:“你算不算?不算,我走了。”紹樨染知道他必是看她媽起來了,想跟她媽說話去,想賭氣說不算,衝口而出的卻是:“爸爸,你還喜歡過別的‘女’人嗎?”
紹韓不知她爲什麼問這個,只誠實回答:“沒有。”
“媽媽呢,她喜歡過別的男人嗎?”
“是的。”紹韓點頭,神情如常。
“你不覺得吃虧嗎?”
“不。”紹韓微有笑意:“她嫁的人是我。”
紹樨染本還想刨根追底的再問下去,忽覺得沒了詞,她爲之不平的他毫不介意,並樂在其中,她打抱哪‘門’子的不平?
紹韓盯她半晌,後開口:“芳芳,你想要的,同時你也願意承擔後果的,我都不反對。”
紹樨染亦專注的盯着他,他的話他的表情明確有所指,她只覺她的心被注入了一種叫做欣喜若狂的原素,活蹦‘亂’跳的令她幾乎控制不住。
“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要好好的對你媽媽。”他的眼神柔軟‘欲’碎,慢慢的又加了一個約束時間:“永遠!”
她不自覺的有了一種承諾的莊重:“我會的。”
林曦攏着睡衣從浴室出來,見紹韓面朝外立在陽臺上。他的身形總是那樣筆直,算來20年了,一點兒不變。她默默注視那背影,有說不出的安穩踏實。
“紹韓……”她輕喚他一聲。
他卻似沒聽見,毫無反應。
這些天他有點異常,她說不出哪裡不對,其實他的笑更多,眼神更眷戀,但無意之下,她總覺得他心事重重,比如這個獨自佇立的時刻,他孤單而封閉。
“紹韓……”她又喚他一聲,這回她的音量大了些,飽含情義。
他終於聽見了,轉過頭來。她穿了一件新的睡裙,儘管吊帶頗寬,但還是‘露’出了細巧的鎖骨。他很想快步過去,擁住她,但有股力量把他拉在原地,令他動彈不得。
他仍是笑了,卻沒有過來。林曦有點失意,但仍溫和的說:“睡吧。”
無論冬夏,他們都蓋一‘牀’被子,因爲‘牀’大,而林曦又喜好遮得嚴嚴實實,所以被子都定製。像這‘牀’涼被,被套是絲綢,裡面薄薄的一層蠶絲。極少時紹韓外出不回來,她便不着睡衣,直接鑽進去。
因紹韓喜歡側面朝她,所以她總睡右邊。
躺下許久,她總是睡不着,她反覆的想他們平時是怎麼一起躺下的,然後又是怎麼相依相擁的。但是想不起來,好像都水到渠成,沒什麼需要記憶和定格的。
她真覺得他的異常了。除非她有特殊情況,否則他們從不會超過3天,如今,已經一週了,之前還能勉強解釋,爲紹樨染的生日太忙,但現在,不應該了,而且,他還背朝着她!
林曦稍支起手臂,摁亮‘牀’頭的小燈。“你不舒服嗎?紹韓。”
“沒!”他尚未轉過來就急着應。
“那你怎麼了?”
紹韓也撐起手臂:“我沒怎麼……”他的睡袍領口滑開了,從‘胸’到腹‘露’出一大片。
林曦看着,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便扭了臉。
紹韓頓了好一會兒,纔想明白她真正想問的是什麼,一時之間,五內如焚如揪,但最終還是被歡喜代替,他撫上她的臉,問:“你也喜歡,是嗎?”
林曦也不知怎麼回事,莫名的臉熱起來,她朝後一退,讓開他的手,縮進被子裡。
她少有這種羞態,即便是新婚之夜。那時他偷偷拿了紹鑰的一本清人摹的唐寅的《風流絕暢圖》,她大爲驚喜,從服裝到‘花’草,評頭論足了好半晌,以至他都有點悲催,難道他拿了一本時尚畫冊?
他能記住她每一個細微處的反應,因此,除卻最初的生澀,之後的他們總是魚水俱歡、美好和諧。在這方面,他一反白天的小心翼翼,變得主動而強勢,而她,多是由着他,大概因爲醫者出身,她不怎麼會害羞,有時還能直瞅着他冒出一串串的醫學術語進行點評,反倒‘弄’得他哭笑不得,只能以行動上的全勝彌補語言中的失利。
“你也想,是嗎?”紹韓跟着滑進被子,捧住她的臉。
林曦不回他的話,想翻身背對他。但被他搶先捉住手,翻不過去,接着他的嘴‘脣’‘吻’進她鎖骨上的窩窩裡,又麻又癢的令她縮成一團,他趁機把睡袍甩開,整個抱住她。
林曦睡得又沉又香,忽聽‘門’上敲得好響,她一驚,猛的坐起來。就聽紹樨染的聲音又尖又急:“媽媽!媽媽!”
昨天她記得反鎖了‘門’,所以她進不來。
紹韓也被吵醒了,他“嘖”了一聲,頗爲抱怨:“送她到隔壁待幾天好嗎?”
林曦沒理他,趕緊套上睡裙,鞋子都來不及穿,搶到‘門’口開了‘門’:“怎麼了?芳芳?”
“你看!媽媽!”紹樨染舉着她粉‘色’的KITTY貓睡‘褲’:“我是‘女’人了!哦,媽媽,我是‘女’人了!真好!我太高興了!我要跟你分享一下!”
林曦看着那一抹紅痕,有點轉不過彎。
紹樨染上下打量她兩眼:“哦,媽媽,你得在脖子上扎條絲巾,你們親熱得太過火了!”說罷,她一轉身:“好好休息吧,現在才6點。我借了你的衛生巾。”
林曦被刺‘激’得呆怔半晌才挪回來。想當初她初‘潮’來時可是大嚎了許久,怎麼也不能接受今後每月都得麻煩一次痛苦一次這個事實。她第一次覺得有個天才‘女’兒真是好,都不用她攪盡腦汁的跟她解釋這種討厭、鬱悶卻又不得不接受的悲哀現實。她無師自通了!並且,她樂意接受!
對了,她說什麼來着:扎絲巾?
林曦忙忙的走進衛浴,照照鏡子,立時羞憤不已,她匆匆爬上‘牀’,狠狠搖了紹韓兩下:“看看!看看!你幹得好事!”
紹韓睡眼朦朧,但也明白她暴跳的緣由。她總是很注意脖子手臂這些□部位,不准他‘吻’咬。昨夜她也意‘亂’情‘迷’,忘了,哈哈。他擺出少見的無賴相:“你也咬我好了,位置隨你選。”
林曦氣急敗壞,想着‘女’兒那隱有教訓的表情,真是‘欲’哭無淚。她重重的在他‘腿’上踢了一腳,把被子往身上一裹,背對着他生悶氣。
良久,他的手臂橫過來,不容她閃躲不容她掙脫,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她立時消了大半的氣,反手握住他的手,又稍稍後仰起脖子,輕蹭他擱在肩頭上的下巴。她耳後的肌膚絲般細嫩,劃過他隱約粗糙的胡茬,令她也令他都漫步雲端。
“‘女’兒都長大了……韓……這些年,我很幸福……”
林曦就覺得背後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接着便是在‘抽’離,將離未離之際,有滴滾燙的液體灼傷了她的背。她一動都沒動。她陷入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他有事瞞着她!不好的事!與他相關的不好的事!
她竭力回憶,一天天的向前推。究竟是哪一天開始的?是了,就是那一天!芳芳生日的前一天,他拿體檢報告回來。她有一項高密度脂肪偏高,而他一切正常,全部正常!自從兩年前鄴家一個與他同輩的表兄也因腸癌去世後,她每年都會和他一起做細緻的全身檢查;飲食上也逐步趨於清淡,他再叫淡得沒味,她也不允許他以辣椒佐餐。
“對了,紹韓,我得去公司一趟。老伏催了好幾個電話了。”林曦替他掖一下被角,“你再睡會兒。”
“童主任,那份報告真實嗎?”
童建華如釋重負地抹一下額頭:“五太太,你終於來了,我這心,也終於要放下來了。這報告不能說不真實,只是有的地方需要再確認。”
林曦壓着滿心的焦躁,平靜着聲音:“請說。”
“檢查前五先生就‘交’待過,不管查到什麼,一律都要說好。其實CT片子一出來,我們就覺得有些異常,但不能確診是什麼。一般人還好些,但五先生母親那一支已經出了四例,我們不能不在心。只是五先生不願再繼續檢查……”
“是纖維腸鏡嗎?活檢?”
童建華一聽,知道她並沒放下,而且還特別研究過這個模塊,更是寬心,遂點頭:“對。”
林曦擡腕看一下表:“童主任,這檢查肯定是要做的,我不想多費口舌‘浪’費時間,你準備一份口服的麻醉‘藥’給我,放水裡,我馬上叫他過來,反正也是個小手術,最多再配合着乙醚吸吸,不讓他覺察就行了。”
童建華素聞這位五太太極能做主,一席話說來也條理清晰。他立時點頭:“好。”
紹韓急急忙忙奔進特護病房,看林曦倚在‘牀’頭,他拉住她的手: “怎麼了?哪兒不好?”
“不要緊,一出來時有點頭暈,想先來醫院看看,剛做了個化驗。”說着她又嗔怪:“又是哪個舌頭這麼長,非告訴你去?”
紹韓盯着她的臉,神‘色’看來還好,他略鬆口氣,順勢坐在‘牀’頭。
“或許……”林曦垂頭一笑:“是昨天太累了。”
紹韓有些打愣,也不知什麼表情好,因心裡總是放不下,臉上仍繃着。
林曦便端起櫃上的半杯水給他:“我剛喝了兩口,你看你急的,喝點水。”
紹韓真是口乾舌燥,接過一飲而盡。不一會兒,便覺得腦袋發重,昏昏‘欲’睡,他努力的穩心神,也無濟於事。
這一覺睡得真沉,直到下午三點。紹韓睜開眼睛,覺得頭有點暈,就見林曦跟他並頭躺在一起,眼睛溜着他笑:“你看你,還說來看我,結果自己睡得像豬,害我也陪着你睡。”又揄‘弄’:“是昨天太累了吧?”
紹韓心裡奇怪,又說不出什麼,再看她笑得又溫暖又促狹,什麼也記不得了,只跟着笑。好半天,忽想到來此的目的,忙問。林曦笑回:“還好,血糖有點低,那幾天累壞了。歇一下就好。”說着起身:“走吧,回家。再睡下去,被人笑死了。”
“你不去公司了?”
“不去了。”林曦握住他的手:“我陪你回家。”
紹韓聽着這話,真是遍體舒暢,遂‘精’神抖擻的起來,兩人攜手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沒發上來了,在班上,偷偷‘摸’‘摸’的,話就不說了。
大假來了,可以大碼*了,哈哈哈……
大家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