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琅月立時一個翻身,左手接過簪子,狠狠刺進狼的身體裡。
狼依舊不鬆口,顧琅月也不停,騎坐在狼身上,神情兇狠的,一下又一下將簪子刺進狼的身體裡再拔出來。
不知道刺了多少下,直到刺鼻的血腥味充斥鼻腔,顧琅月才漸漸回過神來,
狼此時已經沒有了氣息,溫熱的鮮血流到地上,弄得顧琅月滿身都是。
然而顧琅月已經無暇顧忌這些了,她收起那枚已經變形的簪子,踉踉蹌蹌爬起來準備離開。
鬼知道會不會再來第二匹狼,第三匹狼。
然而顧琅月卻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到向方纔掉到地上的細頸白瓶。
她一瘸一拐過去,彎身撿起了瓶子,放到鼻下聞了聞。
出乎意料的是,並未有什麼濃烈的味道,要說有,也只有一絲絲說不上來的藥粉味。
顧琅月拿在手中猶豫了一下,還是用力扔進了樹林深處,隨即撕破衣裳,將最嚴重的腿上的傷包紮了起來。
防患於未然。
她拖着滿身傷口,一瘸一拐,朝軍營方向走去。
顧琅月算了一下,約莫還有一個時辰的腳程,但以她現在的速度,最起碼沒有兩個小時出不來這座林子。
她就走啊走,一刻也不敢停息,嚴格來說她是一天一夜沒好好停息一下了。
越走到最後,顧琅月越覺得頭昏腦脹,全身無力,幾乎是下意識邁出的腳步在往前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一股清醒空闊的氣息迎面撲來。
顧琅月微微提起了精神,才發現她終於走了出來,此時時間處於凌晨,天色已經沒有那麼黑了。
她恨不得就在這裡躺下了,可是不行,約好了跟柳嵩林他們在小溪邊會面的。
於是她就繼續走,順着軍營不遠處的一條路穿過了那片小林子,最後終於來到了他們說好的地方。
微暗的天色下,小溪邊隱隱約約或站或坐着幾個人影。
“輓歌……”顧琅月終於撐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輓歌坐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聽到聲音詫異的看過去,便看到不遠處跪在地上的顧琅月。
“過來扶我一把。”顧琅月嗓音沙啞。
衆人頓時起身過去,待到她跟前看清時,心中一驚。
顧琅月單手強撐着跪在地上,一頭烏黑的長髮肆意散開,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上面有大片發黑的血跡。
血腥濃烈到每個人都能聞的清清楚楚。
此時站在後面的尤青,瞳孔微縮了一下,手下意識的攥緊。
“郡主……你……”輓歌扶起顧琅月,心慌的不得了,一是擔心顧琅月,二是如果被殿下知道,他定然會心疼死。
千不該萬不該,將她獨自一人丟下。
柳嵩林更是心中一揪,難以想象她一個女子,到底遭遇了什麼竟還走了出來。
柳嵩林彎身將顧琅月背到身上,道:“快,我們回軍營找軍醫。”
“尤青姑娘會些醫術。”輓歌急急拉過尤青。
然而衆人都以爲顧琅月已經昏厥過去,卻見她閉着眼睛,嗓音乾澀艱難道:“不要勞煩尤青姑娘了。
”
柳嵩林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尤青,隨後朝她點了一下頭,揹着顧琅月去了軍營。
回到軍營後,隨着軍醫爲顧琅月剪開那些傷口外的衣服時,衆人才看到那些傷口都是深深的牙洞,兩個手上和手臂都有,最爲嚴重的小腿上那一塊肉,險些被咬了下來。
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道郡主遇到了獸類?”柳嵩林皺眉。
軍醫手上動作沒停,點點頭道:“可能是狼。”
“沒道理啊,這附近不會有狼出沒的。”柳嵩林不解。
他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軍醫爲顧琅月上好藥,包紮過傷口後,其他人就退出了帳篷,輓歌則留下來爲顧琅月換洗。
柳嵩林正要帶着王二離開,卻被尤青在後面叫住。
“柳參將,請稍等。”尤青從後面走了上來。
“有什麼事?”柳嵩林看向她,雖然知道她的身份,但柳嵩林思想上向來有些男尊女卑,很難對她像對顧琅月那樣客氣。
尤青自然知道,微微壓下心中不滿,道:“這位小兄弟是我們的至關證人,所以請柳參將務必保護好他。”
“知道。”柳嵩林點點頭,隨後便帶着王二大步離開了。
尤青站在後面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不甘,隨後轉身進了帳篷內。
帳篷內輓歌在爲顧琅月擦拭身子,爲她換上了乾淨衣服,尤青一邊收拾顧琅月的髒衣服一邊道:“輓歌,等會你同我一起去溪邊吧。”
“好的。”輓歌回頭看了她一眼。
幫顧琅月收拾好後,兩人拿着乾淨的衣裳出了帳篷。
一路腳程奔波,大家都累壞了,蓬頭垢面,衣衫狼狽。
出了軍營時,尤青突然停下了腳步。
“等等,我回去拿個東西。”尤青在手中翻找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落下了,道:“你先去小溪邊等我吧。”
“好。”輓歌點點頭,率先離開了。
尤青看着她走入樹林中,轉身回到了軍營。
牀上的顧琅月還在昏睡中,尤青面無表情走了過去,最後停在了顧琅月的牀邊。
這時帳篷外傳來說話聲。
尤青面上掠過緊張,趕緊退後了幾步。
轉身看過去,原來是一隊巡查的士兵路過罷了。
她心有餘悸吐了口氣,眼角撇到顧琅月時卻是一怔,顧琅月安靜的躺在牀上,全身上下或多或少都有傷口,面色蒼白顯然是失血過多。
算你命大。
尤青攥了攥手心,袖子底下緊緊握着一個東西,她看着顧琅月的睡顏,再次緩慢走到了牀邊。
這一次下去,你就沒有那麼好命了。
她緩緩擡起手,拿出袖子底下藏着的藥瓶,拔開瓶蓋,一股淡淡的異味從裡透出。
尤青的手微微有些發抖,但卻面無表情,眼底甚至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要顧琅月死!
就在這時,顧琅月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微翹嫵媚的桃花眼中迸射出冷厲來,
尤青一驚,猛地收回手。
顧琅月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目光落在尤青臉
上,眼底清明薄冷:“你在做什麼?”
尤青吃驚過後,難以隱藏,索性異常冷靜了下來,“正如你所看到的。”
顧琅月的目光落在尤青手中的白瓶上,瓶口黑洞洞的,裡頭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奇怪味道。
這個死女人。
顧琅月眼底掠過一絲怒意,一把甩出尤青的手。
那個白瓶被丟到地上,鼓咚咚滾了一圈,裡頭流淌出了淡黑色液體,隨即鼓出滋滋的氣泡來。
顧琅月眼睛微眯了一下,隨後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尤青臉上:“你想殺我。”
“對。”尤青答的乾脆利落。
此時她眼裡哪裡還有半分溫婉細緻的模樣,分明透着一絲狠毒和濃濃的恨意注視着顧琅月。
“也是你動的手腳,讓狼盯上了我。”顧琅月不疑有他,以確定的語氣說出來。
想來也是,軍營在這裡這麼久從未發生過這種野獸襲人的事,怎麼偏偏那麼巧輪到她就被盯上了。
果不其然,尤青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不得不佩服你命大。”
這是正式要跟顧琅月撕破臉皮了。
顧琅月倒是絲毫不懼,面上露出一絲自負:“那是你低估我了,失了這個機會,你以後再也沒有了。”
這次是她防人之心未曾有,但如果還有下次就實在是她蠢了。
顧琅月早先就已經想到,尤青既然能對南君燁做那種事,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她,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關頭對她下手。
尤青怔了一怔,不知是因爲顧琅月的反應,還是在爲她那句“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而懊惱。
尤青面上那種冷色已經隱了下去,嘴角恢復那種盈盈的淺笑,她目光如水在顧琅月身上流轉一下,道:“既如此,這便是我的命。”
要麼顧琅月死,要麼她死。
顧琅月似笑非笑看着她,並未說話。
從顧琅月面上淡淡收回目光,尤青轉身離開的帳篷內。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顧琅月古井無波的眸子漸漸暗了下來,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
其實從輓歌幫顧琅月換衣服的時候,顧琅月就已經迷迷糊糊有些醒過來了。如果不是她存了戒備心,感覺到有人回來,恐怕剛剛真的就被尤青着了手。
沒想到這個女人,看起來無害,下起毒手來倒是毫不猶豫。
顧琅月想起尤青給她用的那些古怪藥膏,恐怕就是那些味道才引來了那頭狼。
她從牀上起來,覺得比之前好多了,但還是痠痛無比。
慢慢走到門口,顧琅月掀開帳篷,看到不遠處駐守的士兵。
“你過來一下。”她衝那小士兵招了招手。
小士兵愣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這才確定叫的是他,連忙手中拿着長槍小跑過來。
“郡主,有何吩咐?”小士兵恭恭敬敬,他是特意被何副將軍派來駐守郡主帳篷的,他對這位郡主並不熟悉印象也不深,只記得似乎長得很漂亮。
顧琅月面色有些蒼白,嘴角微微有一絲笑容:“你幫我把柳嵩林柳參將叫過來,一定。”
“是。”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但小士兵還是立刻轉身小跑着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