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重要的時刻

飯廳客廳里布置得淡雅喜氣,牆上貼着漂亮的囍字剪紙和掛着同心結,桌上花瓶裝滿了新鮮的白色百合花與紅色玫瑰花,相映成趣、香氣四溢,家人賓客們分坐在三桌邊,一片歡聲笑語。9月28號星期天對別人來說可能只是普通的一天;但對王揚和傑西卡來說,兩人都認爲這是會銘記一生的日子,因爲他們要正式訂婚了。

按照習俗,訂婚宴由女方做主,在阿爾巴家裡舉行。兩人的至親自然悉數到齊,也邀請了幾位密友來見證這幸福一刻。前一天才洗澡美容過的丹尼毛髮蓬鬆,戴着蝴蝶結頭箍,感受到歡樂似的走來走去;約書亞手持着一部新式dv機,一副導演風範地記錄着訂婚宴的點滴。

dv機的鏡頭裡出現了推着一個三層大蛋糕進來的凱茜阿爾巴,約書亞讓dv鏡頭跟隨着她,笑道:“現在可以看到一個美麗的女人,我和某個人未婚妻的媽媽!她把訂婚蛋糕推出來了,訂婚儀式快要開始了!”他把鏡頭掃向嘉賓們,對準一個黑髮男人,笑道:“這是某個人揚,還有這個是我姐姐傑西卡。別廢話了,聽我爸爸有什麼說!”

只見王揚穿着不算太正式的黑色夾克和西褲,臉上神采奕奕,高大挺拔的身軀顯得硬朗帥氣;旁邊的傑西卡穿着一條鮮豔的百花連衣長裙,微卷的棕色長髮披肩而下,俏臉化着淡妝,配着微露皓齒的幸福微笑,絕對是驚豔全場。

兩人一臉笑容地從椅子站了起來,十指緊扣地來到訂婚蛋糕的左邊站好,相視了一眼,又看向前面座位上的親友們。白髮老臉的爺爺奶奶、外婆外公,不同的膚色髮色相同的笑容;拿着dv的約書亞、拿着數碼相機負責留照的扎卡里和愛琳,羅蘭,以及父母;馬克-阿爾巴站在蛋糕的右邊。

看着爸爸媽媽和衆人,王揚突然生起一絲緊張的感覺,他馬上要再次許下一生承諾,這次是在她和最重要的家人、好朋友面前!他不禁攥了攥了傑西卡的手,也有些遺憾:“吳老頭,如果你現在也坐在那裡,有多好?”

“上帝。”隨着那一刻的腳步越來越近,傑西卡也是突然感到很緊張,心臟不時莫名地似興奮似幸福得發顫地,她馬上就要正式成爲他的未婚妻,很快就是傑西卡-瑪麗-王了。她看了看祖母和外婆,又看了看媽媽,幸福的笑容漸漸變得滿是迷醉。

“今天、現在,我女兒要訂婚了。”馬克-阿爾巴看了女兒一眼,全無什麼昔日軍人威嚴,黑色的眼眸中盡是溫柔;又看了看拖着女兒的手的王揚,笑道:“我記得傑西卡17歲生日的時候,我第一次看到揚……”他說着忽然感到腦海涌了一下的感覺,隱約模糊地想起了什麼。

一個笑容狡黠的小男孩,在他接傑西卡放學的時候,跟他說:“嘿你好,你就是傑西卡爸爸,我是她好朋友!我想帶她去……”由於傑西卡羞羞怯怯地低着頭,不敢說話的樣子,他就兇了小男孩一句:“你有欺負她嗎?”小男孩頓時怔了:“噢不,我像是欺負她的人嗎?我保護她。爲什麼你那麼兇?”他不信地說:“我從來都是這樣,別捉弄我女兒!我現在帶她回家!”

小男孩似尷尬似害怕地笑,後退着腳步走了:“拜拜,傑西卡!下次再去看電影。”

“在洛杉磯。”馬克-阿爾巴補充了一句,看着高大成熟的王揚,微笑道:“在舊金山,我第一次看到揚,他還是個小孩子,我記得他要約我女兒出去看電影,好像註定以後要把女兒交給他一樣。”家人親友們頓時發出一陣輕笑,王爸爸(drin-ng,王德溫)也翻譯給英文不怎麼樣的父母、岳父母聽,幾位老人家也開懷而笑。

王揚不禁大感有趣地笑了一聲,他不記得這件事,但是聽傑西卡說過,不過爲什麼他當時會落荒而逃?傑西卡笑着握緊他的手,她很記得有這件事,因爲那時候她幾乎已經完全把他當男朋友了,那天早上他興致沖沖地說“放學我們去看電影。”然後她期待了一整天,又是看電影,又是他和爸爸見面……

結果因爲她的害羞讓誤會產生,只能悶悶不樂地回家。第二天解釋後他還說“你爸爸的確挺兇的,但時間長着呢!我知道你爸爸那樣叫做男士更年期,所以要慢慢來。”最後還沒有來得及去看一場電影,她就搬到洛杉磯了。

“無論在舊金山、洛杉磯,他都是個小男孩,我女兒也是個小女孩,但5年過去了。”馬克-阿爾巴看着兩人緊握的雙手,褪去稚氣的笑臉,有些久遠的聲音旋繞於耳:“我和傑西卡只是好朋友。”、“那就繼續好好照顧她吧!記住,別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我會的。”他感慨笑道:“我看着他們戀愛,他們長大,現在要訂婚了。”

凱茜看着女兒的笑顏,心裡也感到非常非常幸福,那是最真摯最純真的笑容,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一位媽媽開心?她想是沒有的。

她知道女兒這一刻有多麼的開心。那些稚嫩的哭聲:“媽媽,我不想去洛杉磯,我要留在這裡。”、“沒什麼,我就是……沒有信。”、那些苦惱的傾訴:“我想有那個孩子,他很失望。”、“媽媽,他在監牢裡會不會被欺負?我好煩!”、“我真是被他氣死了!哈哈,他騙我說分手,差點不原諒他了!”那些高興的笑喊:“獅門公司要發行揚的電影!!”、“揚向我求婚了!媽媽,我答應了!”……

“我們兒子都要結婚了。”王羅莎偏頭和旁邊王爸爸說了一句,王德溫默默微笑地點頭,兩人都有一種時光匆匆的心情,美好的心情。從一個麪粉團似的、只會哇哇大哭的嬰兒,到頑皮搗蛋、野性難馴的小孩,再到整天說着電影、籃球,騎着自行車到處飛奔的少年。

他開始約會有了第一個小女朋友,很快又說“這是個錯誤,她不是我想要的”而分手;後來學吉他,和一個玩樂隊的女孩戀愛,被追打着分手收場,以爲他要和新的高中女友海倫結婚了,但緣分就是緣分。

“這傢伙……”王媽媽、王爸爸看着笑臉燦爛的兒子,她忽然有些很不捨的高興感,想起了他當初的負氣話:“你別管我的事,也許我以後不會結婚不戀愛了,我是個同性戀!你要做好這個心理準備。”還有電話裡有點羞澀的笑聲:“媽,我有了一個新女朋友,她叫傑西卡,是個拉丁裔漂亮女孩,就是告訴你一聲,我感到這次不同了,也許她是那個女孩。”

兒子,她就是那個女孩!王羅莎輕聲自語笑道:“他要結婚了。”

“這是兩個家庭的新結合,一個華裔家庭,一個墨西哥裔家庭。”馬克-阿爾巴看了看即將的姻親們,兩家人白人亞洲人拉丁人濟濟一堂,他微笑道:“這可能是比較少見的。”

少見的並不是跨族裔婚姻,現在美國7%婚姻都是跨族裔,而在美國本土出生的華人男姓(第二代及以上),與其它族裔女性通婚的比例達52.8%(2006年數據),其中妻子爲白人女性比例最高,接着亞裔(當中又數日裔比例最高),再接着是拉丁裔和非裔。衆人自然不太清楚這些具體的數字,只是從生活中較少看到這樣的組合而已。

“曾經有白人罵過我,你們這些臭垃圾就該滾回德州,滾回墨西哥。”馬克阿爾巴的話題突然變得嚴肅,家人們只是保持着有點疑惑的微笑,凱茜雙手合了合掌,回想那段艱難日子也是感嘆良多,馬克阿爾巴繼續說道:“還有曾經有華人罵過我,他叫我們‘老墨’,覺得我們都是無賴騙子。我也知道有些墨西哥人罵這個罵那個。”

傑西卡不禁皺了皺秀眉,爸爸這是在說什麼?這是她的訂婚宴啊!雖然知道爸爸肯定會有善良美好的真正用意,她依然感到有點心急了。察覺到她心情的王揚緊了緊那隻柔軟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我給大家講一個白人編的笑話:你怎麼樣知道亞洲人搬進了你們的社區?”馬克阿爾巴剛剛說出來,衆人都輕輕地呵的一笑,這是一個很經典的種族笑話,除了幾個好友,衆人都是聯姻的一家人,笑話自然是無害的,反而有一種自嘲的趣味。馬克阿爾巴說出了答案:“當墨西哥人開始買汽車保險。”

這個笑話主要是兩個不好的種族標籤“亞洲人開車技術很差”、“墨西哥人又髒又窮”,於是碰到亞洲人,連窮鬼墨西哥人都要買保險。

“這些都是什麼?不好的東西。”馬克阿爾巴看了看心急的女兒,頓時有點促狹的慈愛,這可是他準備了半個多月的祝福稿!但重要的是接下來這些,看着淡笑的衆人,他嚴肅道:“如果所有人按照這些觀念,這些偏見、敵意,我們每一個人都將不在這裡!爲什麼主安排我們在這裡?他給了我們什麼,讓我們成爲一家人?”

馬克看了看一臉溫柔的妻子,嚴肅的臉上漸漸生起微笑,道:“友善、理解、包容和愛。愛是不分膚色種族,愛可以改變偏見、改變敵意,可以改變一切。愛讓我和我妻子凱茜走到一起直到現在,還有……”

他轉頭看向傑西卡和王揚,笑道:“今天我女兒和相愛的人訂婚,我相信他們也會一樣,在以後的婚姻路上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和矛盾,他們都會互相包容理解,一起面對,一起解決。”

“是的!”傑西卡甜甜地笑了出來,心裡有一股感動和肯定,她知道自己有多麼愛他!王揚也鄭重地點了點頭,許下承諾道:“馬克,我們會的。”

一陣讓人溫暖的祝福掌聲頓時響亮地響起,凱茜、王爸爸王媽媽拍得最用力,衆人都有着自己的感動和開心,只要彼此真心相愛,彼此珍惜,那麼愛情路和婚姻路都不會有什麼荊棘。

“嘿!看到沒有。”約書亞把dv機鏡頭掃了一遍衆人的笑臉,又反過來對準了一下自己,瞪大眼睛輕聲興奮道:“哇!我爸爸今晚就像一個哲學家,呱呱呱,我第一次看到!但是告訴你,其實他以前是個海軍軍人。”他急忙讓dv監視屏幕畫面回到前方蛋糕那邊,最重要的時刻來了!

只見馬克阿爾巴看着王揚,語氣鄭重地道:“揚,你是個好男人!我非常放心把傑西卡交給你,繼續好好照顧我女兒,讓她幸福。”正如當初的那個感恩節夜晚,王揚坦然地和他對視着,眼神沒有半點逃避閃躲,點頭笑道:“我知道,我會照顧她一輩子。”在家人和閨蜜面前,傑西卡的驕傲笑容裡閃過一絲羞赧。

“那就好!”馬克阿爾巴的臉龐滿是欣慰,他望向女兒,雙眼盡是慈愛溫柔,喚道:“傑西卡。”

聽到這一聲熟悉的叫喚,傑西卡突然心緒翻騰,眼角一下子微微溼潤,咬着有點顫抖的嘴脣。馬克阿爾巴笑道:“我的女兒,爸爸祝你永遠幸福快樂,願主與你們同在!”凱茜默默祈禱道:“傑西卡,揚,媽媽也祝你們永遠幸福,願主與你們同在。”王爸爸、王媽媽同樣在心中祝福着:“揚,祝你和傑西卡永遠幸福。”

在衆人的祝福微笑和注視之下,王揚鬆開她的手,從衣袋裡取出了紅色的戒指盒子,噠的一聲打開拿出銀色的訂婚戒指,戒指只鑲有很小的寶石,方便平時佩戴。他看了看她的波光流動的眼眸,感受到那濃濃的愛意,微笑把戒指戴進她的左手無名指:“我愛你。”

“我愛你。”傑西卡語調顫抖,整個人沉浸在那種幸福得快要融化的美妙感覺中,手指感到被戒指箍住,似乎有點沉,但那一點點沉卻讓人如此安寧如此快樂。

兩人相擁地輕輕親吻了一口,座桌間衆人頓時又是一片掌聲和笑聲,扎卡里按動着相機快門,留下這些美好時刻;約書亞抽近着dv焦距,幾年前他跟去幫助、摔壞dv機的一幕幕就在眼前,真沒想到這兩個傢伙會結婚!他哈哈笑道:“揚、傑西卡,你們好帥!!”

聽着這些高興的聲音,丹尼也興奮地擺動尾巴,馬上就見到傑西卡和揚一起握手笑拿着刀子,往那個大蛋糕切去;又各自叉了一小塊,互相送到對方的嘴巴。丹尼的舌頭卷着舔了舔,還是有口水滴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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