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看看那個傢伙，是神奇揚！”
UCLA南校園，時入秋天，蔥綠的草坪漸漸變得有點枯黃，乾淨優美的校園路上也有一些飄零的落葉，來往的學生們讓整個環境充滿青春氣息。一夥五六人的學生驚喜地發現迎面走來的一個高大男子就是神奇揚，頓時圍了上去跟着他旁邊笑談：“揚，揚！你好嗎？你來UCLA做什麼？”、“看着真COOL，我第一次看到神奇揚真人！”、“感覺真好！”
“嗨，親愛的夥計們，讀書讀得怎麼樣？”王揚看着這羣高興的亞裔學生，一邊走路一邊笑問，很容易就看得出他們全是華裔，因爲韓裔和日裔不是這種長相，給他的印象感覺也不同，這是從小練就的本領。
UCLA有着非常高比例的亞裔學生，往往能達到30%-40%，白人再佔30%多，拉丁裔15%，非裔佔5%。而加州的亞裔人口只佔總人口的10%左右，所以UCLA有一個“University-of-Chinese-and-Lots-of-Asians（中國人的大學和很多很多的亞洲人）”的稱號。
當然全美各大名校中的亞裔學生比例都很高，這似乎十分天經地義，全美高等教育系統裡照顧少數族裔的政策中從來都不包括亞裔，這種好事只有拉丁裔、非裔、印第安裔等學生瓜分，而亞裔則需要更優秀的申請表。
回想高中畢業的日子，王揚也申請過UCLA並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後來的事衆所周知，他最終選擇了有羅伯特-澤米吉斯、喬治-盧卡斯、有嫌學不到東西，中途退學的朗-霍華德……的同城死敵USC。
USC的電影電視學院和研究所都是全美排名第一，不過理學院方面就薄弱很多；UCLA文理學院自然科學部，包括物理學、數學、天文學等專業方面都在全美名列前茅，與MIT、CIT等校同在第一階隊。王揚這次踏入UCLA校園科學部這邊，就是爲了拜訪物理學、天文學雙教授的大衛-薩爾茲保。
“很好啊！我們在掏空獎學金。”一個戴着無框眼鏡的圓臉男生語氣隨意，衆人呵呵地笑了笑，一個牛仔褲短髮女生滿臉興致地從揹包掏出紙筆，說着：“神奇揚，我要一個簽名，我纔不要錯過。”王揚接過說了聲OK，邊走邊籤，幾個年輕人跟在旁邊，另一個有些青春痘的男生問道：“揚，你要製作那套《大爆炸理論》是嗎？你說有科學內容，我是學理論物理的，會有這個嗎？”
他試圖解釋道：“就好像說‘弦理論’，你知道現代物理學最大的問題，可能就是在於萬有引力定律和量子力學不相符。”他做着手部動作：“弦理論就是嘗試理論之中，把點粒子改成很小的振動的弦和圈來解決這個問題。《大爆炸理論》會不會有這方面？”
“別說你的弦理論好吧……”短髮女生、另一個馬尾蘋果臉女生的額頭都生起幾條黑線，有誰會把什麼弦理論放上去情景喜劇？神奇揚不是物理學家！她們和衆多同學閒聊過這個話題，都認爲“科學內容”應該是指那些生活中常見的科普知識，比如“新舊電池可以混用嗎？”、“睡覺的時候，手機能不能放在牀頭？”一邊笑一邊補充這些知識。
弦理論？就讓它待在研究所好了。正當她們這麼想的時候，簽完名的王揚卻點了點頭，露出招牌的笑容：“是的，我知道弦理論，會有的。”她們都感覺被電了一下，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弦理論？開玩笑的。衆人不待多想，王揚又無奈道：“噢看在老天的份上，爲什麼所有人碰到我就是電影、電視？難道就沒有其它嗎？”
“當然有！你和傑西卡明年一月份就要結婚對嗎？”短髮女生興趣十足地笑問，蘋果臉女生的八卦之魂已經燃燒起來：“這個問題可能有點私人，但我真的想知道！神奇揚，你有沒有和華裔女生戀愛過？”
“還是說電影電視吧。”王揚攤了攤手，沒有回答這些感情問題。眼鏡男生迫不及待地問道：“一個問題，《大爆炸理論》會有華裔角色嗎？我們都受夠了。”短髮女生連連點頭：“是的，做點什麼吧！”王揚默默地點頭，沒有透露具體消息，忽而問道：“你們覺得華裔書呆子是什麼樣的？”
幾個學生頓時面面相覷，表情都很不確定：“我不知道，謙虛？內向？”、“不會喝酒？不會開車？不參加派對？”……蘋果臉女生崇拜道：“我就知道你一點都不書呆。”
“謝謝謝謝，我當是讚美了！嘿，我要去找大衛-薩爾茲保教授，所以下次再見，拜拜！”王揚笑着對他們擺了擺手掌，便加快腳步往前面大樓走去。幾個華裔學生看着他走遠，才笑說着重新邁起腳步：“他真酷！”、“他找大衛-薩爾茲保做什麼？難道真有弦理論？”……很快又有學生認出王揚，亞裔白人都有的一夥人，驚喜地走向他：“神奇揚！你來UCLA了，今天有球賽？我記得沒有啊！”
不算寬敞卻十分整潔雅緻辦公室裡，一幅美麗浩瀚的星雲圖掛在牆上，牆邊放置着藏滿了厚厚的書的幾排書架，鋼木辦公桌上擺着永動儀、地球儀等物，坐在桌後的大衛-薩爾茲保有點奇怪地笑問：“爲什麼你會找我做電視劇？”
他是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白人男，襯衫下的胸部鼓得就像女人似的；頭上髮際線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兩邊耳朵爲界到後腦還有一圈黑髮。不過笑容憨厚，鼻子又高又大，看起來是那種很容易交談、相處的人。
“唔。”牆角一塊白色畫板上寫滿了密密試試的物理公式，T→WB、BR（T→WB）=……王揚託着下巴盯着看了半晌，故作認真道：“這裡你顯然沒有考慮過那個XX理論，對不？薩爾茲保教授，你應該用上XX理論，你會發現思路會有一個大突破。噢可愛！看起來你還處於牛頓剛被蘋果砸中的時代。”
大衛-薩爾茲保微張着嘴巴，一臉的愕然，XX理論？他疑惑地問道：“呃不好意思，什麼XX理論？”
“哈哈！薩爾茲保教授，這就是我找你做電視劇的原因！”王揚笑着攤開雙手，又噠噠地敲了敲白板，道：“我看不懂這些，好萊塢的編劇團隊、佈景團隊也沒有人看得懂這些，更不要說寫出來、畫出來。假如剛纔是一個鏡頭，我們需要這塊白板，需要那句臺詞，我們需要一個真正的物理學家。”
他來到辦公桌前坐下，撥弄了永動儀一下，看着大衛-薩爾茲保，笑道：“協助我們寫清楚這個劇本留空處是XX理論、XO理論，還是XP理論。”
“我想我明白了。”薩爾茲保恍然地點頭，他從來都沒有做過關於影視、關於劇本的諮詢工作、參與工作，但身爲高智商的聰明人，自然一點就通。薩爾茲保1967年出生，22歲獲得普林斯頓大學物理學學士，27歲獲得芝加哥大學物理學博士，95-97年在歐洲核子研究中心工作，現在36歲就職UCLA雙教授。
平時他就給學生上課，有時候到南極洲考察、放飛科學氣球；或者到瑞士參與歐洲核子研究中心的大型強子對撞機的工作。
雖然在洛杉磯，隨便找一個人問，他都會有“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在好萊塢工作，不過薩爾茲保的確沒有接觸過娛樂事業。他疑問道：“你是說先故意設計白板上的計算公式陳舊，有着漏洞；然後另一個人指出現在的最新理論，再嘲笑他？”王揚點頭笑道：“是的！剛纔就是這樣。”薩爾茲保頓時皺眉道：“可是我不會寫笑話啊！”
“不不，你不需要寫，這方面我們寫，你做填空題，就像是一個翻譯。”
王揚停止了撥弄永動儀，從衣袋裡拿出幾頁臨時劇本，準備好好地解釋清楚，他相信大衛-薩爾茲保對這份工作會有興趣，而且會做得很好。因爲根據腦中的信息顯示，薩爾茲保就是原版《生活大爆炸》的劇本顧問，負責這一份工作，他不想再費工夫找其他人了，翻譯者同樣需要幽默細胞、需要默契和靈性，要是碰到“謝爾頓-庫珀”那樣的人，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你知道幾乎所有涉及到某個專業領域的劇本，電影、電視劇，都會有劇本顧問(Fact-Checker)，他們就是那個領域的專家。就像我一部電影《MIT-21-TEAM》。”
聽他說到這裡，大衛-薩爾茲保點頭道：“我有看過，以前普林斯頓也有人玩算牌，但是不關物理系的事，所以我現在待在這個辦公室。”王揚呵呵笑道：“這叫不會說笑話？我不那麼認爲。反正《MIT-21-TEAM》有傑夫-馬做顧問，《越獄》、《穿普拉達的惡魔》……你知道《CSI》、《急診室》也是，不同的是《生活大爆炸》是科學領域，理論物理、應用物理、天文、數學……”
薩爾茲保接過王揚遞來的一頁劇本，只見上面寫有好幾段場景，就像剛纔的“XX理論”，每段臺詞都有一些空白的地方，旁邊括弧寫着：（需要填入科學內容），他看了一下有些是爭論、有些是講述，有些是場景中，角色正在做着實驗，括弧要求提供相應的實驗和名稱。
而括弧還有星星符號，下面有註解要求“一顆星星要求通俗易懂，這是‘一年級’內容，大多數人都能理解。”、“二顆星星少數人聽懂，或自行搜索資料後弄明白”、“三顆星星極少數人聽懂，搜索過少數人能弄明白”、“四顆星星除專業人士外沒有人聽懂，搜索後極少數人能明白”、“五顆星星要求所有人疑惑，非論文教授級人士不通。”
劇本上基本都是一星和兩星，薩爾茲保只看到一處三星，沒有四星和五星的括弧。
“薩爾茲保教授，你的工作就是把括弧填好，有時候你可以視情況前後修改一下，但必須要符合科學知識，和保留劇本原來的構思。”王揚說着又遞給他一頁劇本，上面並沒有括弧，解釋道：“不是所有科學臺詞都需要你出馬，有時候我們寫好了，你就幫我們檢查清楚，確保沒有錯誤、沒有漏洞，我們可不想被人嘲笑。這就是劇本顧問。”
“聽起來就像批試卷和做試卷。”大衛-薩爾茲保看着微笑點頭的王揚，心裡挺感興趣，卻也有一個顧慮，問道：“會很忙嗎？我是個在職教授，偶爾也會參加一些研究。”
王揚聳了聳肩，情景喜劇最忙碌的就是編劇，認真道：“不會很忙碌，正常情況每一集錄制前1個月，我們會把劇本交給你審覈，1個月內返給我們就行，當然事實上就是每週一集。現在的情況，我們會在12月把第一季前12集劇本給你，我們3月份開始錄製，你有很長一段時間。”
“你另一份工作，就是片場錄製含有科學內容的場景的時候，你在場。”王揚轉身指了一下背後的公式白板，微笑道：“你需要照看着佈景師佈置場景，提供那些白板上的公式；如果要佈置實驗室場景的時候，你有什麼建議也儘管說，讓一切變得更加真實；還有人物們的科學對話，你也照顧着。每週錄製一集，大家時間不吻合可以遷就，我們是全季預定，彈性很大。”
“我似乎可以應付，但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工作……”大衛-薩爾茲保依然有點兒猶豫，現在還可以考慮，而簽了合約就一定要做。他皺眉道：“我需要時間考慮。”
王揚說了聲OK，卻不想薩爾茲保考慮太久，因爲他個人時間上太緊張了，他想今天就搞定劇本顧問！
說到這個辦公室，誰的物理科學厲害、誰比較書呆，自然是NCLA教授；但講到甜言蜜語和鼓舞人心，這間學校範圍內誰都不是USC未畢業生的對手，況且教授本身就很感興趣。
“薩爾茲保教授，我希望你考慮的時候，知道《生活大爆炸》會是一套絕對有趣爆笑的劇集。”王揚雙手放在桌上，正經地看着大衛-薩爾茲保，說道：“但我要說的是，這是一個很好的科普機會，不再是那些平常的牛奶、手機、電池……這是弦理論、萬有引力定律、量子力學、薛定諤的貓、多普勒效應！教授，這是一場科學風暴，這是熱潮。”
聽着這個神奇導演富有節奏、抑揚頓挫的話，薩爾茲保感到心臟有點加速了起來，是做實驗的時候有了什麼新發現的那種興奮。
“相信我！”王揚用力地撥動了地球儀一下，整個地球儀以肉眼看不清楚地圖的速度轉了起來，他繼續說着：“它會引發人們對科學的興趣，薛定諤那些貓會成爲雅虎、谷歌的熱門搜索詞，最熱！你有博客？你的博客會突然多了很多遊客，一夜間所有人都在搜索、尋找、思考，所有人享受科學帶來的樂趣和話題。”
科學的樂趣、還有博客……薩爾茲保又感到心臟那根弦被撥動了一下。又聽到王揚突然聲音加大道：“這就是科普！這就是對科學的貢獻，十年之後，誰知道有多少人是因爲從小看《生活大爆炸》而走上學習探索自然科學的道路，來到了UCLA，坐在教室裡，聽大衛-薩爾茲保教授講課？”薩爾茲保有點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
“這套劇會讓科學家成爲超級明星，會讓他們走進普通人的世界，他們不再是油畫或者雕塑，不再是那些名字都弄不清楚的諾貝爾獲獎者，他們是可愛的人們。”
“這裡，教授，試一試吧！”王揚拿過那頁填空劇本指了一個括弧，促薩爾茲保道：“就這裡，現在幫忙試試填上。”薩爾茲保看着那個括弧，不確定地道：“奇怪的量子現象？”王揚哈的笑了聲，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贊同道：“還有什麼？酷！教授，我知道你是應用物理學家，做很多很多新奇的、勇敢的嘗試，應用物理就是這樣不是嗎？”
王揚攤手皺眉道：“所以爲什麼不嘗試做劇本顧問，做那個把科學帶給一千萬、二千萬美國觀衆，帶給一億、二億全球觀衆的那個人？如果不是現在，那什麼時間？”他啪的一聲合掌，滿臉認真地道：“教授，我希望你考慮的時候會想到這些。”
“嗯……”大衛-薩爾茲保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氣，又有興趣又有時間又有報酬，更能夠參與這場醞釀着的新式科學風暴，如果不是現在，那什麼時間？明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在鼓動，他仍然心甘情願地被鼓動了，渾身都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好像聽到哪個物理界大師講述自己的最新論文……這真是，酷！薩爾茲保伸手撥了地球儀一下，重重地點頭：“我想好了，我加入！”
“哇！恭喜你，恭喜我。”王揚頓時高興地笑了出來，劇本顧問是編劇團隊十分重要的一員，特別對於他現在的情況，團隊需要一開始就設計好某些科學方面。王揚伸出右手和薩爾茲保握了握，笑道：“教授，過幾天我們編劇主創團隊會開第一次會議，你需要來。”
“應該沒問題，這個星期我的課都教完了。”大衛-薩爾茲保點了點頭，胖臉上也是一片笑容。王揚收起幾頁劇本放好，站了起身，笑道：“我真的希望可以參觀一下UCLA那些物理研究室的面貌，可以嗎？”薩爾茲保也站了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樂呵呵道：“當然可以，導演，我帶你去見識一下USC沒有的東西……”
離開UCLA後繼續忙碌了一整天，直到黃昏時分，王揚才駕車回到了溫馨的家中，呼的一聲他坐靠在柔軟的沙發上，把鑰匙往茶几上一拋頓時啪的一聲，那邊丹尼已經搖頭擺尾地衝了過來，熱情地舔着他的手掌。他閉着眼睛，鼓起力氣地喊道：“傑西卡，我回來了，你在家嗎？”
“揚，我在做晚餐！”傑西卡的聲音從飯廳廚房方向傳來，似乎同時還有一些香氣。王揚閉着眼睛繼續歇息，直到丹尼舔得累了走開，他才甩了甩頭，起身來到香氣四溢的廚房，一身居家休閒裝的傑西卡正在鄉村風格的櫥櫃前忙活着，他走了過去從背後抱着她的腰身：“嗨，甜心。”
他往下面煤氣爐鍋上的炒肉用力地嗅了嗅，真的很香，湊到她耳邊笑道：“它們不會是你從外面的周先生餐廳買回來的吧？”傑西卡頓時露齒而笑，眼眸裡滿是開心，她一邊掌控着鏟子，一邊得意笑道：“是啊！我現在故意讓它變得難吃一點，吃起來就像是我做的。”
“真是狡猾。”王揚笑靠着她的腦袋，傑西卡仰頭看了他一眼，卻感受到他那一絲疲憊，有些心痛，雖然她非常支持他滿懷衝勁，卻也擔心他會把自己累壞。她親了他臉頰一口，又伸起戴着訂婚戒指的左手摸了摸他腦袋，笑道：“等下我再炒幾個荷包蛋，你最喜歡吃的六成熟！”
“要不要我去把話筒和外賣本拿過來？”王揚笑了笑，傑西卡翻了翻白眼，笑打了他一下：“惹怒我就讓你吃焦糊的。”王揚看着她炒菜，想了一會笑道：“如果我們有那個什麼什麼激光裝置，就可以通過它去加熱這個鍋，然後就能炒雞蛋了。”傑西卡不解地笑問：“那是什麼意思？什麼什麼激光？這是你今天在UCLA的收穫？”
“嗯，我得打電話問問教授，到底是什麼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