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陳荼荼走的時候,囑咐我不要亂動,晚上再來看我。我讓她給沈易虎打個電話,那天開槍的沈易虎不是他本人,他只是中邪了而已。
我擔心,沈易虎明白是自己開槍後,肯定會自責的。而且,這件事情我親自告訴他還是不好,最後是陳荼荼說一下。
陳荼荼笑了一笑,說我知道。
好奇怪的笑容。等陳荼荼走了之後,我才明白了笑容奇怪的地方。
陳荼荼從來沒有對我笑過,這一次卻笑了,我才覺得奇怪的。
醫生和護士進來例行查房,問我感覺怎麼樣?
我說就是頭暈,沒別的感覺。
醫生告訴我,失血過多醒來頭暈是正常的,你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古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好好養着吧,你身體底子不錯,個把月就能恢復健康,沒什麼後遺症,不過你臉上的被子彈擦破的傷口,可能會留下一道疤痕。
我伸手摸了摸臉,上面打了貼袋,在我的右臉上。
我笑道,鍾馗不就是比鬼還嚇人,才能抓鬼的嗎?破相有了傷疤,更好,以後更好行動。
醫生搖搖頭道,胡言亂語。
我想起進醫院的時候,聽到過槍聲,就接着問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醫生作完記錄後,很可惜地告訴我,有個開出租車司機,被人一槍打在眉心處,當場嗚呼。我記得出租車司機,跟着警車一起來的,沒想到有人那麼大膽。醫生說完,囑咐我好好休息。就領着兩個一雙修長腿的妹子離開了病房。
石大剋死了。被人近距離射殺。
在醫院裡面呆了一個月,差點把我給憋死。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沈易虎不讓我出院,讓我別擔心。
我實在受不了,要了一個柺杖,抹黑帶着玉屍和小賤偷偷地跑了回來。一瘸一拐地回到家裡面,半夜聽到有人敲門,聲音急促。
我開門的一瞬間,只見周亮亮從門縫裡面鑽進來,壓低了帽檐。
“怎麼是你?後來警察找到你沒有?”我問道。
周亮亮很急的樣子,問道:“告訴我。芙蓉是怎麼死的?”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我警戒地說道。
周亮亮一把槍拿了出來,貼在我的腦門子上面:“說,你說不說嗎,不說,我一槍打死你。”
“你最好還是把槍收起來,我讓你倒在地上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我的女保鏢可以在是一瞬間弄死你。”我伸手推開了他的槍。
“告訴我,我求你告訴我。”周亮亮最終還是服軟。
“郭芙蓉是自願死亡的。不過可能跟她的家族有關,她被鎖在了302裡面,就是爲了吸收石棺的屍氣。我想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要把郭芙蓉煉成香屍,爲他們郭家所用。舊樓的風水我看過,如果在下面埋下一具石棺,是形成了一個極具煞氣的陰地,再加上郭芙蓉獨特的特徵,活人養屍,一定可以成爲了不起的殭屍。”我把我推測的結果告訴了他。
周亮亮顯然不相信:“沒有一個人活得好好的,忽然想死掉的。你不要騙我,我不是那麼好騙的。”
“不管你信還是不信,真相就在那裡。”我感覺周亮亮的信心正在崩潰。
“她一定有苦衷,一定有苦衷。”周亮亮抱着頭,自己安慰自己。
“事實上,我們都是一樣,生活世界這個大謎團之中,看到的只是真相的一部分。甚至我們看到的真相都是虛假的。周亮亮,你一定深愛着郭芙蓉。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找一個工作,結婚生子。活得好好的纔是對死人最好的安慰!”我對周亮亮說了一頓心靈雞湯。
事實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心靈雞湯,特別是有某種信念的人。
周亮亮悽慘地笑道:“不管是誰,我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查清楚。”
“如果你非要查清楚。我告訴你去一個地方,河東郭家,或許有你的答案。”我說出了郭家地址。
周亮亮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問我有沒有窗戶。
我指着我的臥室,周亮亮傳過我的臥室,將窗戶推開,很快就順着窗臺上面的縫隙和樓下的空調,如同蝙蝠一樣落到了地面。
就在這一瞬間,門被一腳給踢開了。十幾個裝備精良的警察左手拿着電燈,右手放在左手上面握着手槍,幾束光全部照在我身上。
“不要動。”我怕玉屍衝過來,大聲喊道。
“周亮亮呢?”領頭警察盯着我。
“我不認識他。他從窗戶下面跑。”我冷靜地說道。
“可惜了,又讓他跑了。就是他殺死了石大克的。”警察嘆道,“我知道你是蕭棋,我也知道你是清白,但是周亮亮要是聯繫你,希望你及時通知警察。對了,周亮亮是個職業殺手。”
一行人飛快下樓,去追周亮亮。
周亮亮是一個職業殺手,他爲什麼要殺了石大克,我完全找不到原因。
知道我偷跑回來,陳荼荼很是不高興,每天都熬了骨頭湯給我喝了,喝得我一嘴的豬氣。
謝小玉很是不歡迎陳荼荼。不過小賤歡迎得很,每天都能喝到骨頭。
到了十月底,基本上丟開柺杖走路。
我準備了工具,到舊樓面前。舊樓已經完全拆除了,聽過當時拆除的時候,機器幾次失靈,有幾個工人受傷,最後易淼過來看了一下,才讓舊樓接着拆掉。
我把舊兩棵桃樹連根都挖出去,一把火給燒了。只見青煙散開,兩棵桃樹真的是一扇牢門,把葉文心他們鎖在裡面,現在把門打破了,他們得以自由。
石棺裡面的畫卷已經有了很長的歷史,但是燒掉之後,已經結束了在歷史裡面接着行走。
到底是誰控制住舊樓不被拆除?
迷霧背後,是意想不到的開始。
修養了兩個月,我想了很多問題。
生與死的體會,愛與恨的交纏,都讓我成長了不少。我把我所有想法打電話告訴了戒色,他是佛教徒,看問題的高度比我要高,站得遠也能給我答案。
我跟他說,我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聽了我的想法,戒色道,你自己決定。
我在花店取了一百朵的白玫瑰,到了紀千千的病房外,我一句話都沒有,安靜地坐在外面。
我把悲傷打開,又藏在心中。
戒色把紀曉曉也帶來了。小女孩並不瞭解多少事情,以爲媽媽要醒過來,格外地高興,高興的不得了。
“你下定決心了嗎?”戒色問我。
我點點頭:“不管怎麼樣,無望地逗留在世界上,對她是不公平的。來世,若能在路上見到她,我不會再錯過她的。”
戒色沒有說什麼話,他鬆開來着紀曉曉的手,小聲說道,你去跟媽媽說話,過段時間,你舅舅就要來接你嗎,跟媽媽說說你想幹什麼?
紀曉曉問道,我舅舅要來接我了,媽媽會不會跟我一起走的?戒色笑道,會一起走的。
紀曉曉歡快地跑進了屋裡面,開始跟紀曉曉說話,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媽媽,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你在白雲上面飛來飛去。說了很久的話,戒色陪我坐在房間外面,戒色站起來,蕭棋,我去把曉曉帶出去,你進去。
等紀曉曉出來,我進去拿走了紀千千脖子上面的鬼淚珠。
紀千千不用沉浸在綿延不絕的黑暗之中,不用睡在冰冷的黑夜之中。
晚上,勾魂者FOX上來帶走了紀千千。
屍體送到了殯儀館後,鍾離簡單化完妝。準備焚化的時候。
紀千千的哥哥紀買臣趕來了殯儀館,他們兄妹相依爲命,有着人間最醇厚的情感,紀買臣一拳打在我的鼻子上。紀買臣之前和戒色聯繫過,兩人是相識的,戒色把紀買臣給拉開了,紀曉曉似乎感知了什麼,開始哭泣。
裝在盒子裡面的紀千千終於推了進去。
一股青煙之後,剩下了一堆的骨頭,碾磨成灰之後,裝在了骨灰盒裡面。
紀買臣帶着骨灰,還有紀曉曉,離開了江城。
戒色不捨紀曉曉,但終究還是放下。
“蕭棋,你知道《金剛經》講了什麼嗎?”戒色忽然問道。
“你不是一直在上《金剛經》研修班的嗎?爲什麼還要問我?”我不解地看着戒色。
戒色面容虔誠:“一個星期前研修班已經結束,我也要走了。那個《金剛經》裡面什麼都沒有講,我一點收穫都沒有,還是解不開小僧我心中的困苦……”
“那是你渡不過情劫,不知道佛典的奧義……”我嘲笑道。
戒色要走了,鍾離肯定不會跟他走的。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歌聲:
起初不經意的你。
和少不更事的我。
紅塵中的情緣。
只因那生命從此不語的膠着。
想是人世間的錯。
十一月中旬。
我無情地送走了紀千千之後。
有一天,在捉了三隻小鬼之後。明亮的一條小路上,冷峭的月光傾瀉而下,路邊的一棵桂樹,枝椏上的桂花紛紛落地。
花開無語,葉落無聲。
卻能聽到自己心裡面的聲音。我忽然感覺到,我要去找謝靈玉謝姑娘。即便人鬼相隔,我送她最後一程,讓她渡過情劫,也是好事。
紀千千是我過去的愛,不會再回來。就好像兩塊破碎的圓鏡子。拼在一起,好像還是完整的,但是中間的縫隙永遠存在。而我,不應該和她遇上,繼而把災難帶給了她。這一點我將永遠無法改變。我愛你,失去的青春。
我在謝靈玉房間裡找到了一張紙片,上滿寫着“佛骨身邊,彼岸花開……”,是謝靈玉娟秀的字跡,只是最後的“開……”字最後一筆沒有寫完。
佛骨指的是什麼?沒能想通。可能是佛骨舍利一類的。
我怕謝靈玉回來,做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將這間房子給買下來,這樣謝靈玉要是回來的話,也能看到我留下來的消息。因爲隔壁房子是凶宅的原因,在價格方面我佔了很大的便宜,最後花了二十萬就買了下來,正好是許俊給我的酬勞。第二件事情,是讓魚雨薇接着經營花店,畢竟****花店是我和謝靈玉一手經營下來的花店,不能讓它倒閉。經營的費用都可以給魚雨薇自己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