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劉胤未必能猜得透姜維的全部心思,但僅憑着姜維和馬超有殺父之仇這一點,以前在劉胤心中的諸多疑團,就全部迎刃而解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馬岱死的糊里糊塗不明不白,想必此事一定和你脫不了干係?”
姜維倒是沒有推諉,爽快地承認了:“不錯,馬岱是我殺的,而且,不光是馬岱,就連你的孃舅馬承,也是我殺的。只要和馬超有關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姜維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之中閃動着的,是陰鷙而狠辣的光芒,甚至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在其中。
劉胤的臉色陰沉了下來,馬岱之死,劉胤先前便有些懷疑是非正常死亡,但馬承也是死於姜維之手,倒是有些出乎劉胤的意料,因爲馬承死的時候,還尚在幼年,人們認爲他只是突發疾疾病暴斃早夭了,沒想到他的死,也是姜維暗算的結果。
姜維那一句陰狠的話,只要和馬超有關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讓劉胤不禁是後心陣陣地發涼,姜維說這話分明是意有所指,劉胤是馬超的外孫,自然和馬超有着莫大的關係,而姜維仇視有關於馬超的一切,想必對自己也早已是欲置之死地而後快。想想之前自己對姜維一直沒有什麼防備,還真是相當地可怕。
劉胤沒有想到姜維的執念竟然是如此地強烈,這段仇怨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了,姜維卻把它始終地放在心上,一刻都沒有淡忘,說明姜維早已經被仇恨所泯滅了心智,也許在他的心中,只有復仇,纔是最重要的事,能將一段仇恨刻骨銘心六十年的人,絕不是一般的人。
仇恨就意味着痛苦,刻骨銘心的仇恨就意味着刻骨銘心的痛苦,劉胤無法想象一個人六十年來執着於一段仇恨,他內心之中的痛苦是何等有巨大,也許這種痛苦沉重的如同是一座大山,就壓在姜維的心頭,讓他變得瘋狂而扭曲。
如果說愛一個人六十年是一樣不容易的事,那麼恨一個人六十年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時間可以改變一切,許多的恩怨情仇,隨着時間的流逝,也終將會歸於淡泊,但姜維此刻的心態的,卻一如從前,這讓劉胤不禁暗暗苦笑一聲,果然非常之人,便有非常之事。
劉胤輕輕地搖搖頭,道:“時至今日,你居然還放不下六十年的恩怨,姜伯約,你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難道就不覺得痛苦嗎?”
“痛苦?”姜維哈哈地大笑道,“我爲什麼會痛苦?親自來手刃仇人,那是何等暢快之事,當年馬超殺我父,今日我以其後人之血,來祭奠我父在天之靈,難道有錯嗎?”
劉胤道:“爲求目的,不擇手段,那你今天又得到了什麼?姜伯約,你睜開眼睛看看吧,你今日主導的兵諫,已經是徹頭徹尾地失敗了,難道你認爲朝廷和陛下會饒恕你的叛逆之罪嗎?你醒醒吧,被仇恨所矇蔽的心智!”
姜維掃了一眼周邊,心腹寧隨已死,而他一手精心策劃而培養的死士,也全面遭受到了虎衛軍的壓制,本來是穩操勝券的局勢,現在完全被逆轉,姜維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對付劉胤,也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畢竟今天的重中之重,是兵諫和逼宮,保劉恂來上位的。爲了這個計劃的成功,姜維這一段時間來可謂是憚精竭慮,費盡心機,爲了不打草驚蛇,姜維只調動了數千名自己秘密培養的死士,並沒有調動隸屬於他麾下的軍隊。
儘管姜維的麾下,有着十萬大軍,但如果真的讓他們參與到兵諫之事中來的話,究竟有多少人會忠心地擁護於他,姜維自然是不得而知的,萬一帶來的人馬臨陣倒戈的話,反倒是給姜維製造難題。
所以姜維在伏兵的選擇在,儘可能地依仗完全對他赤膽忠心的死士軍團,姜維這些年陰養死士,倒是培養不了少的忠於他的人,平常的行動,這些死士也是派不上用場的,現在到了關鍵時候,不派死士軍的話,根本就打不開局面。
而且姜維對死士軍團強悍的戰鬥力十分地信任,以數千死士來對付養尊處優的羽林軍,無論是從那個角度來看,姜維都是穩操勝券的。
爲了以防萬一,在開陽門的外圍,姜維還佈署着虎賁軍統領虎賁督董宏率軍在外線進行了封鎖了。
董宏一直是姜維安插在朝廷禁軍內部的一枚棋子,和羽林右部督姜源一起成爲姜維控制禁軍人馬的關鍵,姜源畢竟是姜維自己的兒子,有這層關係,姜維認爲羽林軍這邊已經是指望不上了,任何人在動手之初,都會解除姜源這個明顯的危險。
但董宏不同,他一直潛藏着朝廷內部,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此次虎賁軍負責外圍的警戒,董宏也無須全部策反虎賁軍的官兵,只須在外圍構築防禦哨崗即可。
但現在這兩個雙保險全部失靈了,姜源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就已經是被人家是生吞活剝了,這枚最爲重要的棋子還尚未開局,就已經是失去了效用。而董宏這枚棋子,同樣也是剛剛啓用,就遭受到了滅頂之災,虎衛軍的洪流,輕易地就摧垮了虎賁軍的哨崗,現在董宏生死未明,虎賁軍也未能擋得住虎衛軍的前進步伐,一場混戰已經是無可避免。
現在的形勢,對姜維而言,是相當的困難,是堅持繼續發動進攻還是稍做後退,等待援兵到來,姜維一時之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顯然是極其危險的舉動,在姜維的計劃之中,本應該是萬無一失的,現在出了狀況,再想臨機權變,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不退兵的話,兵力上沒有任何的優勢,單憑死士是無法抵擋得住禁軍的反撲之事。
但一旦撤軍的話,如果被劉禪及文武百官給逃掉的話,姜維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將化爲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