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宮裡繞行了半天,終於走到了迷宮的出口,出口位於戈壁的一個山麓頂部,有一個很大的平臺,足夠這僅百餘人站成一長排。靜夜無風,唯一輪滿月掛於天際,清白的月光照耀着這廣袤無邊的戈壁。
“這裡就是太陽墓?”阿慎怎麼看不出來這茫茫戈壁上那裡有什麼墓。“這裡四周空曠,不依山不傍水,上頂蒼穹,下席黃土,無水無源,無土無安。怎會把這麼荒涼的地方當做墓穴?”阿慎自言自語地邊說邊直搖頭。“安葬在這裡的人,一定入土不安。”
“這裡不是真正的太陽墓。”撲克臉的聲音很低沉。
“那他們怎麼會說這裡是太陽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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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克臉還沒回答,那個頭上插着三根雁翎的大祭司就站到懸崖邊,舉起權杖。“族人們,今晚,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月光下,大祭司的臉格外蒼白,他的眸子裡閃着點點淚光。良久,終於轉向瑪依莎,“公主。”
瑪依莎赤足而立,接過旁人手中火把。沿着山丘一路走下去。隨衆每人手舉一根火把,跟隨着瑪依莎。
下了山麓,瑪依莎在遠處站定,衆人隨行散開,在瑪依莎周圍圍出七個圓圈。撲克臉和阿慎也在其中,撲克臉看着站在幾十米開外的阿慎,對他點點頭。
原來所謂的太陽墓,不過是由所有人舉着火把圍出來的。並非羅布泊的遺蹟太陽墓。可是這兩者,形狀上是這般相似。
“哇呀呀呀呀……”大祭司在平臺上大肆舞動。俞悅和巴圖爾被困在一起,背靠山壁。俞悅看着山下無數紅色的火光跟着大祭司狂撒的舞姿開始躍動,猶如太陽迸射出灼熱的光。大祭司的舞姿,在清冷的月光下尤其顯得有些詭譎。
“這是在幹什麼?”阿慎一邊跟着舞動,一邊瞟着旁邊的撲克臉,真不知道他跳這舞會是什麼樣。只見幾十米開外的撲克臉,舞姿熟練,戴着面具煞有介事。“像模像樣嘛。這個撲克臉真沒勁,連個嘲笑的把柄都抓不到。”嘀咕完,阿慎只得繼續舉着火把跳舞。
撲克臉看向太陽的中心位置,那裡站着的瑪依莎從剛纔開始就一動不動。隨着舞姿越來越有力,衆隨從開始唱起不知名的歌。
瑪依莎跪下來,雙手在胸前交叉,她漸漸攤開雙手,擡頭托起攤開的雙手,似乎在像天上的月亮接收什麼。
“來了!來了!”巴圖爾在俞悅旁邊面目因興奮而扭曲。
“什麼來了?”俞悅還沒說完,見不遠處的燈光一掃而過,她一瞬間以爲是自己的錯覺,然而,機車發動的狂躁聲她不會聽錯。她本能地察覺到危險,想要大叫卻發現嘴被塞着。
大祭司此刻也已經跪下,顫巍巍地放下手上的權杖,雙手合十於胸口,顫顫念着什麼。
嘟嘟嘟嘟,阿慎腳邊的泥土彈起,阿慎驚得跳了起來。
“趴下。”阿慎還沒落地,撲克臉已經將他撲倒在地。
混亂中,整齊的舞姿和歌聲化作倉皇的逃竄和尖叫。阿慎和撲克臉趴在地上,透過漫天的黃沙和搖曳的火光,看到瑪依莎依然保持着那樣的姿勢,安靜地在唱歌。其他人也彷彿忘記了瑪依莎的存在,四處逃竄。
“趴着別動。”撲克臉匍匐往前,彈雨從四面八方而來。一顆顆打在阿慎身邊。
“媽的,到底是什麼人?”他伸出腳絆倒出現在他身邊的人,熟悉的感覺涌上來,“原來是你們。”前幾日在月光村,他受到襲擊,也是這羣人乾的。一樣的精良裝備,一樣的消音武器。阿慎奪過他的槍,將他擊暈在地。
慌亂的人羣裡,撲克臉目標明確地直奔瑪依莎而去。白色長袍白色面具,在烽火中鬼魅而顯眼。
“媽的,這個撲克臉不要命了。”阿慎使勁開槍,擊中了幾個正要衝撲克臉開槍的人。撲克臉衝到瑪依莎身邊。“俞悅讓我來帶你走。”
瑪依莎早就聽到了身邊發生的一切,可是依然沒有動。雙舉的手在顫抖,歌聲在顫抖。可是沒有停。
“走吧。”撲克臉去拉她的手臂,這才發現,映着她身邊的火光,瑪依莎淚流滿面。
“你怎麼把她馱着了?”阿慎瞅瞅趴在撲克臉肩膀上的瑪依莎。
“被我打暈了,走吧。”兩人順着山路上了山頂。山頂上,俞悅和巴圖爾依然被綁在石壁邊,大祭司一臉驚恐地癱坐在懸崖邊,眼睜睜看着腳下的人紛紛倒地。
阿慎幫俞悅解開繩子,以最快的速度綁牢巴圖爾,俞悅走到大祭司身邊,“大祭司,趕緊走吧。”
“報應啊……報應啊……”大祭司喃喃。
“這老傢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走,我們乾脆也把他敲暈直接拖走吧。”阿慎眼見那羣人快要追上來。
俞悅指指撲克臉肩膀上的瑪依莎,“你們的公主很安全,我們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大祭司聽俞悅提到公主,這纔回過神來,悲哀地看了一眼昏迷的瑪依莎,拾起腳邊的權杖,“走吧,進迷宮。”
“老爺子,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嘛,怎麼突然就冒出來殺了你們那麼多人?”
撲阿慎舉着火把在前面開路,俞悅扶着大祭司走在中間,撲克臉扛着瑪依莎走在最後,走過一段路撲克臉就停下來把牆上的燈熄滅。
“不知道。”
“殺了你們那麼多人,直接報警哇。”
大祭司又搖搖頭,似有苦難言。
“大祭司,瑪依莎怎麼會是你們公主?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俞悅醒過來之後,聽到這個消息,好奇不已,只恨沒有機會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大祭司痛苦地看了俞悅一眼,嘆口氣搖搖頭,並不打算回答的樣子。
“老爺子,我說我們可是好心幫你,到頭來你連我們爲什麼要幫你都不解釋一下嘛?”阿慎急了。
“沒有經過公主的允許,我不能說。”
撲克臉將瑪依莎放下,又熄滅了一盞燈。
他們走的特別慢,“大家先休息一會兒。”說完,撲克臉筋疲力盡似的,坐下來靠着牆壁,立刻睡着了。
俞悅聞聲,看看阿慎,“你們多久沒有休息了?”
“自從進了這迷宮,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阿慎接下撲克臉要上的水,大口地喝起來。
“你們剛纔是在幹什麼?”
“唔……”瑪依莎慢慢醒過來,她看看周圍的幾個人,突然坐直,盯着大祭司,“爺爺……”
大祭司老淚縱橫,撫摸瑪依莎的臉頰,“公主,這些人你可都認識?”
“俞悅!”瑪依莎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似的眨眨眼,長睫毛在臉上投下稀疏的暗影。瑪依莎抱了抱俞悅,“你怎麼會在這裡?”
俞悅苦笑一聲,“說來話長。這是我的朋友們,阿慎和撲克臉。”
“阿慎?就是你常掛在嘴邊的慎博士嗎?”瑪依莎打量起阿慎,“爺爺,你覺不覺得……”
大祭司仔細打量起阿慎,滿是皺紋的臉頰舒展開來,茫然渙散的目光也有了神采,“你是不是從……”
“爺爺。”瑪依莎打斷大祭司,輕輕搖頭。
大祭司驚覺周圍人太多,硬是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可是他依然緊緊盯着阿慎,握住阿慎的手,因爲激動而不停發抖。
“老爺子,你這麼熱情,真讓我不好意思啊。”阿慎摸摸後腦勺,竟有些臉紅。
瑪依莎和大祭司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阿慎身上,自然沒有在意縮在角落裡睡覺的撲克臉。撲克臉休息足夠,摸摸自己的臉,“我們繼續趕路吧。”
“爺爺,剛纔那些事什麼人?”瑪依莎和俞悅一人一邊扶着大祭司,在迷宮裡左拐右饒。
“聽你二叔說,他們是一個外國組織,這些年一直在查我們的下落,但因爲西域廣闊,而我們活動範圍有限,處地極其隱蔽,從沒有人找到過我們,不知道爲什麼……竟然發生了這麼慘烈的事情,實在是……”大祭司眼裡淚光閃閃,拍拍瑪依莎的手。“也可能這就是報應啊……”
“老爺子,你還別說,我覺得,這不是那些人趕巧了的,肯定是這傢伙!”說完,把巴圖爾往地上一扔,巴圖爾被捆綁着手腳,被摔了個狗啃泥。他怨毒地瞪住阿慎。“你給我記住。”
“記住什麼呀記住。我記性好着呢。”阿慎走過去,踩住巴圖爾的臉,“早就看你賊眉鼠眼,沒想到你還有這能耐。”阿慎腳下用力,毫不留情,巴圖爾的臉都快在地上磨破了。“說!”
“慎博士,巴圖爾不是這樣的人。”瑪依莎想要阻止,卻被俞悅拉住,俞悅搖搖頭,示意瑪依莎不要阻止阿慎。
瑪依莎懷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到底說不說,那些人是誰?”阿慎腳下更加用力,巴圖爾的臉磨破了皮,疼地尖叫起來。
“讓你叫,讓你不說,讓你叫!”阿慎絲毫不留情。
就連俞悅也看不下去了,“阿慎,看來這個巴圖爾是不會說的。”
“好啊,既然他不說,那我們就把他扔在這裡吧,反正那羣人跟進迷宮是走不出去了,既然他們是一夥的,就讓他給他們陪葬吧。”阿慎說完,拍拍手,鬆開了腳。
撲克臉首先從巴圖爾身邊經過。所有人開始整裝待發,巴圖爾着急,“你們……”
“你們什麼你們,到底說不說,老子餓了好幾天,火大着呢。”阿慎早就已經不耐煩。
巴圖爾瞪了阿慎一眼,把臉撇開。
“走吧,既然不說,我們也沒必要跟他耗。”俞悅寬慰阿慎,說完,她握了握瑪依莎的手,領着瑪依莎和大祭司離開。
走地足夠遠了,撲克臉將身後的燈熄滅,儘管舉着火把,但一回身,身後已然萬丈深淵般的黑暗。
“不要走……我說,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