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山崎龍一
“我的兒子!那可是我的劉長生的兒子!將來華生央行要靠他繼業的!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叫你這小畜生跟着一起陪葬!”
劉長生的聲音嘶啞得好似一副破鑼,在呂守良的阻攔之下,乾瘦的手臂腿腳在半空中亂蹬。
這劉疏影瞞着自家老子,偷偷跑出來打六擂的事情終究還是沒能瞞住。
但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劉長生可以讓自家兒子受委屈,卻不好不給姜沐霖面子。
然後他一打聽,據說兒子在擂臺上的表現不錯,大有被收入形意門下的可能,甚至成爲親傳也未必是夢想。
於是,劉長生這心裡頭又一琢磨,要是這個小兒子能去形意門裡頭練個一年半載的,還真不是什麼壞事,相當於鍍金了,他姜沐霖的人脈也不可小覷。
反正在家裡,自己幾次想要傳授洋行事務,他也充耳不聞、裝傻充愣,純粹浪費時間。
況且,這入了門,沒個一年半載的時間跟着人家總說不過去吧,總比真叫兒子去了那什勞子武科要好。
這期間呢,他劉長生自己正好以此爲契機,跟着姜沐霖多走動走動,一來成就他將事業做得更大的想法,二來,回過頭說不定還能讓這武學大師幫着勸說兒子回頭是岸。
兩全其美。
這麼一想,劉長生也就沒有生出阻攔的心思,甚至美滋滋地期待兒子打出一些成績來,他也臉上有光。
這不,好容易有天沒什麼重要客人,正好又是劉疏影的第三擂。
劉長生把雜事一推,打點關係悄悄地也進了國術館來,要看一看是怎麼個情況。
結果恰恰好就看的這一場,出了大事情。
兩人的交手從最開始就充滿了火藥味,面前細眼尖臉的少年叫劉疏影覺得很不舒服。
可沒想到,這對手的實力比他高上好幾個層次,又上來就下的死手,劉疏影連吃幾個大虧之後,被他一拳打斷幾根肋骨,飛濺的血點跟破了皮的水球似的,噴灑一地。
若不是沈自言見勢不對,一個大步衝上去,五指去拿那少年腦殼,以圍魏救趙之勢逼得對方回防,這會兒劉疏影的命或許都已經沒了。
姜沐霖請來的醫護人員正在手忙腳亂地緊急處理,這傷勢顯然得去醫院,後續會不會危及性命,乃至落下殘疾都不好說。
只見深紅色的血液順着劉疏影脖頸流淌,胸口被砸斷的肋骨不知道有沒有插進肺裡,歪折的鼻樑上浮起一片令人難受的紫青色,他雙眼緊閉,嘴角輕輕翕動,無意識地重複着一個名字。
“揚心流,山崎龍一。”
十分鐘前,那個少年報出了這樣一個名號,和他此前的夏國名沒有一點關係。
而山崎這個姓,很自然的就會讓人聯想到前些日子裡,在演武堂中被吳鉤打垮的扶桑青年山崎退。
轉眼間,身上纏滿了膏藥和繃帶的劉疏影就要被人用擔架擡出去。
路過吳鉤身邊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否巧合,那陷在眼皮下的珠子忽然間轉了半圈,青紫發乾的嘴脣微微一抿,只是沒有發出聲音。
他身邊的少年眼色沉得像是藏了滾雷,倏地就要炸開,來自少年吳鉤的情緒從心底裡波濤似地一層一層泛上來。
那暮然間涌起的殺氣,連姜沐霖都不禁扭頭瞥了他一眼,隨後這個中年人大步走上前。
呂守良臉上紅一片白一片,全是被劉長生囫圇拳頭砸出來的印子,他也不吃痛,無奈笑着嘴裡不斷說些什麼,但這個處於極端憤怒裡的中年人又哪裡聽得進去。
“我來——”
熟悉的聲音從耳畔後傳來,隨後一隻粗糙的大手伸過,幾乎是從呂守良胳膊下劈手搶過手足亂蹬的劉長生。
寬大的指節頂在他後背心的大椎穴上頭,一股針刺似的炁順着姜沐霖的大臂宛若游龍竄動。
立時間,那張老臉上的血色潮水似地退了下來,急促的呼吸頻率一點一點降低,兩隻眼珠子在滿是皺紋的眼眶中左右遊動着,彷彿忘了自己是誰。 щшш¸ttКan¸℃ O
“劉老闆,冷靜一點。”姜沐霖的巴掌在他後背一拍,劉長生這纔像是撿回了魂兒,“你兒子已經在去醫院的路上,挑的是江鬆最好的醫院,這種時候更需要你去那邊盯着,是不是?這裡交給我,報仇賠罪什麼的以後都好說,但華生洋行不能沒了未來呀。”
他聲音輕飄飄的,如同棉花似地塞進劉長生耳朵裡去,他一拍腦門,眼睛死死盯着地板喃喃道:“對,啊對,對對對對”
“守良啊,幫幫人家老爺子啊,送醫院去,順便讓人開點安神的湯藥。”
姜沐霖一扭頭,看向自己的徒弟。
“怎麼又是我.”
呂守良話沒落完,瞅到自家師父那喜怒不辨的老臉,頓時乖乖扶着劉長生出門去了。
亂哄哄的大堂裡好容易平靜下來,那個名叫山崎龍一的少年雙手環抱臂膀,粘稠的暗紅色還嵌在他指節的紋路里。
他的目光玩味地遊過姜沐霖,以及不遠處的吳鉤,舌尖輕輕舔過嘴脣。
“所以——”姜沐霖臉上喜怒不形於色,灰暗的雙眼上彷彿蒙了層霜,“山崎先生還是龍一先生來着,扶桑那邊的文化我不太懂。”
“山崎先生。”少年嘴一咧,皮笑肉不笑,“我以爲前些年,姜大師在津門跟扶桑軍部交流的時候,就已經清楚這些東西了。”
“嗨,那些年嘛,也沒在意過這方面的事情,畢竟削掉別人腦袋的時候,姓還是名什麼的,也無所謂了。”
“我確實聽說,那時候津門的扶桑租界裡,鬧出了好幾條轟動四方的命案。”山崎龍一打趣般地笑道,“並且還聽說,姜大師曾經和扶桑軍部下過約定,二十年內不踏入津門,也不知道這麼威風的武術家,怎麼就跟人下了如此憋屈的約定。”
“津門往事,都是好久前的陳芝麻爛穀子,或許我是上了年紀,這顆榆木腦袋裡,倒是記不起來還有這麼個約定。”姜沐霖寬大的手掌摸過腦門,語氣不變,“山崎先生,討論這些零零落落的事情也折不了我的面子,不如直說伱的來意,總不會只是單純的——小孩子鬧脾氣吧?”
“哈哈,當然不是。剛纔鬧出不愉快,也是拳腳無眼,遺憾所致,我沒有冒犯之意。”山崎龍一干笑兩聲,“我來這裡只一個目的,就是參加六擂,拜入夏國最頂尖的形意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