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鹹魚，講拳
蛋白質燒焦的香味在大街上飄蕩，滿地悽慘的殘垣斷壁中，隨處可以見到燒焦發黑的肢體從廢墟下外露，點點細雨打在上面，好似熱油下鍋一般冒出陣陣白氣，其狀慘烈。
吳鉤一晃腦袋，手指摳下大腿上深褐色幹固的血塊，淒厲的刀傷順着他的肩膀一路拉到胳膊肘，深可見骨，裡頭筋肉的斷層倒映出一抹淡淡的青華，在雨天裡像是起了霧似的。
重傷下，沒有任何處理，他的傷口自行緩慢粘合，發出混入雨聲的小動靜，很快只剩下一道細縫，漆黑的血水跟污漬被自動推出。
吳鉤甩了甩手臂，一身線條棱角分明的肌肉在雨水中不斷起伏，像是燒紅的鐵塊那般冒着熱汽。
他從滿是破洞的褲帶裡摸出了最後一根被雨水打溼的香菸，叼在嘴上，這纔想起來，自己沒了打火機。
“真該先留那傢伙一條命。”他兀自一笑，口中喃喃道。
隨後他眼中狠勁迸發，右手握緊插入地面的唐劍，使勁揮掃，雨中的燈火被切得稀碎，二十步外的殘垣攔腰截斷，紙片一般被吹飛向天空。
那後頭，站着最開始的那名蘇科蘭女孩，手裡的花籃被雨水打得只剩幾根青枝敗葉。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高大的身影遮住天空，雨水順着溼漉漉的頭頂瓢潑而落，神色如鋼。
“雪莉柯特。”
女孩脣角翕動，天藍色的眼睛裡冰封着慘淡的夜景。
“不是這個，這個名字，我早知道過了。”
“別藏了。”
吳鉤話音剛落，漫天紛飛的雨點即刻凍結，整個世界的時間凝固在這一點上，四下裡的景色如同立體壁畫一般緩緩剝落，一望無際的灰色空間裡，只剩下一個眼神清澈的瘦弱少年。
他在思維的海洋中，找到了那個深藏的年幼的靈魂。
壯年和少年的同一個人面對而視，由於相差了兩個頭的高度，一人仰視，一人俯視，那一個模子裡刻出的眉眼和神情，如果說他們是父子的話，沒有人不會相信。
“你是吳鉤。”
壯年的他的如是說。
面前的孩童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細瘦的手指前後指向兩人。
我就是你。
他彷彿在說。
吳鉤睜開眼，孤月高懸已在過半高度，他深吸一口氣，指節輕巧兩下腦袋，這才坐起身，十指叉合託着下巴。
第二次破壁，他再度掉入思維海洋，原本這該是炁電水平在10以上才容易出現的。
但現在，他的身上接連發生了兩次，巧合也再難以解釋，其原因，大概和自己這次的發現有關。
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樣。這具身體裡同時存在着百年後跟現在自己的靈魂，他們同時獲得了對方的記憶，相互影響。
這印證了靈魂投影原理，也解釋了他性格中過分溫柔正義的那一面，以及對於百年前的記憶仍舊如此清晰的原因。
那孩子就像怕生似的，將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全部讓給了自己，悄悄躲在一旁。
吳鉤心裡隱隱能體會他的想法，畢竟這就是曾經的自己。
把真相發掘出來，至少在目前，一切也就到此爲止了。
兩個靈魂，爲他之後的發展道路提供了更多選擇，但那是之後。
吳鉤腦海中再度浮過流轉的畫面，賣花的女孩、人與惡魔不分的羅素、不勒顛，曾經百年時光長河中，一些談不上好壞的記憶浮上心頭。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坐起身，手指探向牀縫間，炁檢測器上的數值已經驟然跳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5.58。
煉炁法、五行丹、吞血窮奇，他利用自己手上擁有的一切，將自身的炁直接推上一個新的高度。
極度的空明感傳來，吳鉤一度有種身體變成透明的錯覺，哪怕不強行集中精神，也能感受到體內微弱的炁在攢動。
他精幹的指節用力一握，只覺其中泉水似地噴出用不完的勁道。
5的門檻，也算是個比較大的突破，站在這個基礎上，對於炁門道天六大行中最基礎的凝，他可以進行一些嘗試。
但今晚恐怕沒時間了。
跟姜沐霖的約定歷歷在目，吳鉤現在可沒有放那位鴿子的資格。
至少別在第一晚就放。
江鬆國術館，燈火晦暗，臨近半夜十二點鐘，哪怕這條租界中最繁華的街道上，也看不着什麼人影，偶爾有腦袋上帶着皮盔的警察吊兒郎當地走過。
吳鉤輕輕推開側門，裡頭靜悄悄的，這個時代的江鬆娛樂活動還不夠豐富，在遍地通宵營業的酒館夜巴悄悄掛起牌子前，早睡是絕大多數人的習慣。
他腳步很輕，走過空無一人的大堂，遠處的房樑上掛着一排黑漆漆的影子，在月光下切出一條一條大團的陰影。
吳鉤初始以爲那是火腿，直到走進了後，皎白的月光撕開面紗，地上的和樑上的十隻眼珠無言相對。
出於禮貌考慮，他點了點頭，大步走過。
三十步外的院門裡一盞燈火飄悠，吳鉤探出腦袋，只見姜沐霖凝身蹲着馬步，隨後一掌劈開，風勢駭人，漫天枝葉紛飛而起，迴旋而落。
他轉過身，笑眯眯地看向吳鉤：“來了，很準時，正堂裡掛着的那幾只鹹魚看見了？我形意門裡幹壞事，就要領罰。”
“他們做了什麼壞事？”吳鉤頂着漆黑的眸子擡首問。
“也算不上壞事，一羣臭小子調皮，但門內得有規矩，他們樂意幹，我也樂意罰，正好對腰腿有好處。”姜沐霖說着，一吸氣，中氣十足的聲音這便傳了過去，“睡覺去罷。”
就見那幾條鹹魚躍入水似的，很快就沒了影子。
他回過頭來，一摸腦袋，“來吧，講拳。”
“姜師傅要教我什麼？”
吳鉤繃着臉，努力想要藏住興奮的樣子。
“伱覺得我要教你什麼。”
“半步崩拳？六步絕劍？”
“美得你，我那四條鹹魚都還學不會多少，你還沒長腿呢就想跑了？借你個輪子？”
“那”
“你還不是我門下的人，所以形意的具體拳法，我不可能告訴你。我指點你，是讓你入了武術的門，配合你這生來就跟小野獸一樣的反應，那個練八極的小子，未必是你對手。”
“姜師傅爲什麼這麼想讓我打贏他？”
姜沐霖沒有回答，只是隨後一巴掌輕輕拍在吳鉤腦袋上，“啪”一聲脆響傳出好遠。
“準備好開始了，腿伸直，想象一下，前面有個人要揍你，你怎麼辦？”
“手不要這麼放，這樣你偏門不是空了？要是遇到聰明的對手，吃不着好。”
“你看，這個步法，像我這樣的話，你身形能快一倍，快一點，就少一點破綻。哎——對，你這孩子怪聰明，是個打架的料。”
“但是記住咯，我形意門下出來的，拳腳不準對着普通人，誰敢讓我看見，師徒名分便到此爲止。”
“可跟你說好了，我叫你晚上過來，給你講這些，就沒指望偷摸着不讓外人知道。擂臺上，你不打好看些，是丟我的臉。”
“.”
這個夜晚很是悠長，長到讓吳鉤懷念起了曾經，上一世那段最爲平和純粹的時光。
前幾章確實有點犯病了，本來只想拿半章一章的篇幅來簡單再展開一點世界觀，結果腦海裡面畫面不斷.通俗點說就是一個屁崩了滿褲子嗶。
這不太像一本網文的節奏，碎了，整本看可能還好，對於追讀的人來說，確實痛苦。致歉，鞠躬，再摸索摸索。
同時也很感謝寫成這樣還說好看跟鼓勵的兄弟們，讓我道心沒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