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世界,所謂的羣島是由多塊飛地組成的島嶼聚落,在這些島嶼之間通常由水面連接,雖然彼此距離有遠有近,但從其中一塊向另一塊招手,站在對面島嶼海灘上的人也差不多能看到,相較於那些孤零零懸浮於以太海中的單個島嶼,這些羣島無疑是更接近陸地居民們所習慣的生活樣態。話雖如此,生平頭一遭踏足到阿魯羣島這片奇異陌生的土地,羅正道對這地方沒留下半點好印象。
放眼所及之處,到處可見破敗不堪的茅草竹屋,房頂的茅草都發了黴,衣衫襤褸神情呆滯的本地居民和在街道上旁若無人閒溜達的雞、鴨和豬、狗等動物的活躍,儼然有種強烈的對比反差。
如果說光是街景破舊也就算了,這地方的衛生條件同樣糟糕得讓人無語,本地人似乎全毫不介意自己踩在腳下的路面如何坑坑窪窪,分毫不見修繕的意思。走在路面上,隔不了幾步就會出現凹坑,裡面積攢下來的污垢和髒水在陽光暴曬下散發出燻人欲嘔的刺鼻味道,路邊兩側肆意滋生蚊蟲的排水溝裡堆滿了垃圾,環境糟糕程度叫羅正道無力吐槽。估計舊世界除了慣渴飲恆河水,從不介意浮屍和垃圾問題的三哥之外,穿越者們就沒一個能在這種骯髒至極的環境下待着還感覺甘之如飴的,舊世界的垃圾填埋場附近的衛生狀況也就不過如此吧!
“噢,交易所這麼小啊!”
習慣以貌取人是人類的通病,羅正道也沒能免俗,當面對着這座只比老家保溫牛棚質量稍好的建築物,獲悉這就是本地交易所他仍不免大驚失色。
半精靈美女維娜·杜波夫是在七海闖蕩多年的資深冒險者,稱得上是見多識廣了,考慮到半精靈的外貌衰老速度遠比純血統的人類緩慢得多,單從外表長相推測她的年齡那是相當不靠譜的事情,羅正道迄今也沒搞清楚維娜到底有多大年紀。既然大家都說女人的年齡和男人的收入一樣是個秘密,他也沒有窮追不捨的念頭,大家又不是要結婚了,沒聽說舊世界那些去夜店搞一夜情的傢伙還得先查戶口看看年齡是否相當,看着順眼就成了。
維娜·杜波夫笑着一指那扇顏色斑駁的木頭大門,說道:
“事情是有原因的,這裡是專做黑市生意的,明面的生意是用來唬人,外表越破爛就越不容易引人注意嘍!”
聞聲,羅正道不禁張大了嘴巴,隨即重新端詳面前這座看上去老掉牙的二層木構小樓,這主意到底是誰想出來的,tm太有創意了,羅正道不禁驚歎說道:
“在這種地方做黑市生意?這是誰想出來的?天才呀!”
“當然,別人怎麼也猜不到答案,這纔是最重要的。阿魯羣島是內環海域最靠近浮光之海的港口之一,那些不願意太靠近主大陸交易的外來者多半會選在這邊卸貨清倉,遊蕩在七海之上的各色人物都會在這一帶出沒,所以這地方情況異常複雜。咱們在塞蘭島買到的那條雅靈戰艦搞不好就是從這邊流散過去的,雅靈跟地精也算世仇死敵,一旦撞見絕不會以和平方式收場,現在主大陸是地精的地盤,你說那些希望賺上一筆外快的雅靈掮客會冒着生命危險到主大陸附近去出貨嗎?”
果然是不聽不知道,世界真奇妙,阿魯羣島這麼個比垃圾場好不了多少的偏遠地方,竟然是一座龍蛇混雜的黑市,這懸疑成份都快趕上老電影卡薩布蘭卡了。
聽着維娜·杜波夫的講述,羅正道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不無興奮地說道:
“啊!竟然連戰艦都有得賣,真是個大碼頭啊!對了,維娜,你說雅靈一般不會靠近主大陸,可是薩莉爾督軍她不是……”
一聽這話,維娜知道羅正道想說什麼,轉而用剃刀般銳利的目光掃了他一眼,那架勢儼然是木工端詳一塊質地差到不可雕琢的朽木,稍後,半精靈美女似笑非笑地說道:
“笨蛋,那不是爲了救你的命嗎?又怎麼能算正常情況?雅靈帝國在你身上下了多少賭本?他們是不會輕易地放棄的,你這麼容易就死了,雅靈的投入不就虧本了?”
聞聲,不瞭解新世界國際關係的羅正道困惑地摸着額頭,說道:
“下注?雅靈在賭什麼?”
全無討論中肆意歪樓的自覺,羅正道的關注點轉移到了雅靈與他之間關係之上,迫不及待地連聲追問其中緣由。
威爾·尼達姆是在魔卡師傳承的神秘儀式中魂飛魄散了,頂替他來到新世界的羅正道還得在這個戰火紛飛的世界繼續用他的身份混下去,不把這位仁兄身上的複雜關係網搞個清楚,羅正道很擔心自己日後連死都不知是怎麼死的。好比那個行蹤成謎的黑袍術士納傑夫,直到現在爲止,羅正道也沒鬧明白他爲什麼一心想要除掉自己。爲錢?爲仇?爲情?
維娜·杜波夫沒考慮到羅正道是怎麼想的,她偏着頭看了看羅正道,跟着輕笑出聲,說道:
“雅靈能賭什麼,當然是你的貴族身份唄!地精這兩年把光明王朝的流亡貴族殺得差不多了,那些死心眼的人類貴族守着封地戰死也不願逃走的就不說了,居然有心情互相殘殺,真是沒法理解的一羣白癡啊!嘖嘖,威爾,你這個福祿伯爵也算是流亡者中的顯赫人物了呢!”
只是爲了這個原因?羅正道聽到這裡不免生出啼笑皆非之感,反問說道:
“那照你這麼說,我還得感謝地精嘍?”
聞聽此言,維娜撩了一下前額垂下的墨綠色髮絲,微笑說道:
“無所謂,隨你喜歡怎麼想都好,事實的確是這樣的。”
羅正道無奈地仰天嘆息一聲,他晃了晃腦袋,似乎是想把這些一時半會絕對搞不清楚的繁雜問題統統趕出自己的腦海。羅正道把話鋒一轉,再度切入正題說道:
“那咱們運來的香料能順利出手嗎?我的空間袋可是快要見底了,再沒有什麼收入,下個月船上的這些人吃飯都要成問題。”
一聽羅正道又開始哭窮,半精靈美女不以爲然地笑了起來,搖着手指說道:
“威爾,你只管放心好了,根據我掌握的商路情報,近期地精艦隊活動猖獗,夠膽量從外海冒險進入內環海區交易的商船隊數量極爲稀少,阿魯羣島的香料價格一定是缺貨到了行情暴漲纔對,我跟你賭一個綠角子怎麼樣?”
綠角子是新世界最爲常見的低面值銅質輔幣,各國都有發行,這種賤金屬貨幣在購買力方面也差不了太多。按照市場購買力浮動變化情況來說,一個綠角子夠買一塊麪包到一塊半面包之間徘徊,偶爾也會隨着糧食豐收或歉收的消息突破上限或下限,幣值的浮動區間主要由市場物資的供需關係決定的。
在打賭這方面,久病成良醫的羅正道被這位古靈精怪的家庭教師戲耍了不少次,腦袋再不聰明的人也該學到一些人生經驗了,當即他大搖其頭說道:
“打賭就算了吧!我一聽就知道,你又在故意逗我玩了。”
聽了羅正道如此說法,沒能如願的維娜·杜波夫語氣幽怨地抱怨說道:
“咦,威爾,你也學壞了呢!好無趣的平淡生活呀!”
說完,半精靈美女邁着優雅的步伐,上前叩開那扇大白天依然緊閉的交易所大門,羅正道跟在她身後一同走進這棟建築。
等到羅正道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外面的熾烈陽光與室內幽暗環境的強烈反差,特別是當他看清楚了寫在交易所價目表黑板上的白色數字,立時感到心臟一陣劇烈抽搐。誠如維娜·杜波夫適才所斷言的那樣,本地香料行情價格之高,足以讓狂喜過度的羅正道提前幾十年得了心臟衰竭的毛病,他使勁揉了揉眼睛,以便確認自己沒看花眼。
爲了便利進行數*算,不管在哪個世界,數學總是以簡潔明瞭爲美,因此數字也是羅正道在這個世界裡最先學會的一種通用符號。此刻出現在羅正道眼前的這份交易所報價表,與他在安汶港採購香料時的看到的那份單據,數額方面相差了近十倍之多,這是暴利呀!不折不扣的暴利啊!可想而知,若不是地精艦隊正在星辰大海肆虐殘殺的兇暴作風嚇跑了大部分商旅,這個天價似的數字是不可能出現的,最低限度也不會出現在距離塞蘭島僅有一週多時間航程的阿魯羣島。
心情糾結了一陣子,飛轉的思緒停頓下來,略感泄氣羅正道低頭苦笑,倘若他非要跟那些打個噴嚏半個世界都要跟着發燒的綠皮地精們相比,自己頂替掉的這個人類流亡貴族威爾·尼達姆只是小菜一碟啊!雙方的實力對比壓根不在一個數量級上,虧得對方居然還能瞧得上自己這隻小蝦米,屈尊降貴地跑來追殺他,羅正道是不是該誠心感謝一下地精能如此瞧得起自己呢?
“哦,這位就是剛到港的船主福祿伯爵閣下吧?很榮幸結識伯爵閣下,這一路上風浪顛簸,您的身體還好吧?”
“託您的福,旅途一切順利,我的身體也很健康。”
身穿一席過膝白色亞麻布長袍的交易所老闆出現了,他微笑着上前來跟羅正道打過招呼,好似是多年未曾謀面的老朋友一樣關懷備至。商人們從來不會放過一個攫取超額利潤的機會,假如他們放棄了這種機會,那就可以肯定不是一名合格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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