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學樓走向校門口的路程當中,靳可竹心裡一直都在犯嘀咕。又或者說她這兩天心裡都有同樣的嘀咕。
幾件事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彷彿黃梅天的烏雲一般,揮之不去。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艾一戈對她做過的那件在她看來天怒人怨的事情,原本堅定無比一定要告到艾一戈坐牢的念頭,卻由於艾一戈這段時間在魏老師面前賣乖而不得不暫時的擱下。而且即便是靳可竹自己,也能從這幾天跟艾一戈無奈的接觸之下,感覺到艾一戈其實也許真的不是一個本質太壞的人——當然也可能是他的演技太過於出衆了。可是就算是靳可竹這種宛如雪蓮花一般不沾染塵世間的塵埃的女子,也明白憑藉艾一戈家裡的權勢,如果僅僅是想讓自己不再告他又或者是告也沒用,大概是有相當多的手段。而艾一戈卻從未在其他方面對靳可竹施加過任何的壓力,這似乎多多少少能說明點兒什麼。如果說靳可竹心裡沒有產生一絲的猶豫,那麼靳可竹也就不是被彭連卿等人稱之爲高山上的雪蓮花的單純女孩子了。
第二件事呢,就是關於魏老師的情況。現在手術時間已經定了,由於艾一戈的介入,醫院方面保持了極爲謹慎的態度。胸心外科主任加上心血管內科主任還有齊院長的三方會診,從人爲的角度保證了這次手術的權威性和成功率,這兩天在做最後的檢查以及確定要搭幾橋的問題。但是技術力量已經達到軍區總院的最高,卻也始終不免讓人覺得擔心。這幾年軍區總院在心臟搭橋手術方面,成功率保持了百分百,而國內有能力做心臟搭橋手術的醫院總的成功率也在百分之九十八左右,按理說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可是,對於醫院和大環境而言這個成功率是無限趨近於百分百的,而對於患者而言,成功了就是百分百,失敗了也是百分百,不是天堂就是地獄,就像是一個硬幣的正反兩面一樣。所以靳可竹還是爲這件事揪着一顆心。
第三件事則是關於她的工作問題,按理說這會兒學校還沒有組織答辯,但是論文的撰寫已經要開始了,學校的各種推薦也都出來了。近幾天靳可竹就該拿着自己這四年的成績以及檔案證明去聘了她的公司報到。可是問題在於那間公司居然是艾一戈母親旗下的公司,這就讓靳可竹覺得很犯難。雖然艾一戈一再的保證這件事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甚至是才知道靳可竹去了他母親的子公司,但是作爲靳可竹而言,心裡就不免產生這樣那樣的擔憂,擔心自己的工作之所以如此順利的確定下來,也是因爲艾一戈在暗中操作的緣故。
這幾件事錯綜複雜,像是靳可竹這種宛如一張白紙的人很有點兒信息過量的感覺,明顯感到自己的CPU不太夠用,運算能力差了許多。不禁有些頭疼……
正在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心事,靳可竹猛然發現自己撞在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擡頭一看,是一個男生,而且這個男生似乎她還認識。
“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靳可竹有些慌張,但是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道歉。
對面那個男生卻露出一臉的微笑,絲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我也剛想跟你說同樣的話呢!放學了?我這裡有兩張今晚演唱會的票,想請不如偶遇,乾脆一起去看吧。縱貫線(李宗盛、羅大佑、周華健、張震嶽四個老男人的組合)的南京演唱會,很棒的!”
這種開場白,就算是靳可竹再如何單純也知道這個叫做花子期的男生到底是轉的什麼念頭,更何況花子期想要追求她早就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只是靳可竹從來都不給他任何機會罷了。
“對不起,我還有事,你找別人去看吧!”靳可竹一低頭,拉了一下自己的書包,調整好位置就打算往前走。
可是花子期卻是笑呵呵的攔住了她,也沒有什麼被拒絕後尷尬的神色,只是很堅持的說:“可竹,你也不用這樣吧?雖然咱們不是同班的,但是好歹也是一起上過大課的同學,幹嘛每次都拒絕我拒絕的這麼幹脆呢?就算是你還有事,那也總得吃飯吧?要不咱們一起吃頓晚飯總可以吧?吃完了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去。”說着,花子期還頗有點兒得意的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
靳可竹俏臉一紅,聲音越發的低了下去:“不行,我真的有事,我要走了。”說完就再也不管花子期的阻攔,換了個方向又往前走。
“可竹,你不是這麼不給面子吧?不過一起吃頓飯而已,都是同學……”花子期一看就是那種泡妞如麻的人,面對靳可竹明顯有些生硬的拒絕卻依舊可以做到不屈不撓的,而且不急不躁,好像靳可竹的拒絕對他而言構不成任何的障礙一般,只是一直保持着笑容可掬的樣子擋在靳可竹的身前。
靳可竹乾脆也不回答了,對於花子期跟她這樣的“偶遇”,靳可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只不過前幾次花子期都是發出邀請,如果靳可竹拒絕之後他就直接放行的。這次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居然有點兒死纏爛打的意思,好像一支嘗試了幾次進攻都遭到對方抵抗就立刻撤退的部隊,這一次終於是要發動總攻了一般。
眼看着花子期就像是個牛皮糖一般黏着自己,靳可竹也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應付這樣的人,只得一門心思往前走,希望走到校門口的時候,艾一戈在那兒等着自己,應該就可以擺脫他的糾纏了。
很奇怪的,靳可竹平生第一次產生了讓艾一戈趕緊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念頭,並且,這個念頭來的如此迅猛而強烈!
可是當靳可竹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四下張望了半天,也沒能看到艾一戈的那輛車,她心裡不禁開始埋怨:平時不讓你來你偏要來,每次還把你那輛跑車停在校門口招蜂引蝶的。現在希望你出現,你卻偏偏又不出現了,你難道就是爲了跟我對着幹的麼?
艾一戈,你快點兒出現吧!——靳可竹居然開始祈禱了起來,而這個時候,一個二十六七歲的男人終於注意到了這邊花子期對於靳可竹的糾纏,立刻跟身邊與自己攀談的門衛打了個招呼,向着靳可竹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