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放她靜一靜

吻安知道自己醉了,但她還知道避嫌,聽到臥室的門關上才徹底放鬆下來,又往衛生間衝。

胃裡一陣陣的抽搐,每一次嘔吐身體都繃得很緊,從胃裡到喉嚨都是火辣辣的難受。

可吐到最後什麼都沒有了,膽汁都往外噎。

苦、澀、酸,讓人覺得噁心,可遠遠不如那些事來得苦澀。

如果第一次、第二次她不斷的說服自己,他沒那麼可惡,她成功了;第三次接着說服自己,就算家族恩怨他沒辦法才利用了她的便利引出顧啓東,至少他待她的感情不假,他們曾經的相遇是緣分。

可吧檯上,樑冰笑着湊到他耳邊,對着她說:“早前,他就找過我,幫他把你弄到手,好方便行事,知道麼?”

連最後一點藉口都被拍碎了。

一開始,從一開始,她還跟柯錦嚴在一起,他就已經算計好了一切。

至少這件事上,他和顧啓東真是默契是不是?誰都不想讓她跟柯錦嚴在一起,也偏偏,都選了樑冰這個工具來拆散他們,只是目的不同罷了。

身體軟下來,直接坐在了衛生間的地板上。

好涼,但是小腦被酒精控制了,她一點都不想動,乾脆蓋上馬桶直接坐在那兒安靜下來,反正也沒人看到她的狼狽。

吻安不想去想這些東西,但是腦子裡怎麼都忍不住,一件一件像在就酒精裡發酵似的往外膨脹,擠滿她的神經,揮之不去。

她在那兒從十一點坐到凌晨。

勉強起身回到了牀上,摸到了手機,眯着眼費力的撥了號碼。

前臺接到她又叫酒,皺了眉,但是顧客至上,不給也不行,只好送了她所定一半的量上去。

酒送進去,剛關上門,柯錦嚴從對面開門,濃眉略微擰着,“做什麼的?”

送酒的指了指房間,有些無奈,“顧小姐又要了酒。”

柯錦嚴眉頭越是緊,她都那樣還喝?

侍者剛走,柯錦嚴去敲了門,“吻安?開門。”

她既然能把酒叫來,開個門也不是問題。

但裡邊始終沒有動靜,柯錦嚴這次去要了鑰匙就沒再還回去,進了房間,什麼也沒說,直接把她手裡的酒奪了過來。

“跟我分手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頹廢,你越活越倒退了?”柯錦嚴低低的聲音裡帶了幾分不滿,把酒都放在了她夠不到的地方。

“如果你打算繼續喝,我今晚就在這兒陪你。要麼就一口也別動,我出去。你選。”

吻安聽完他的話,擡頭看了他好一會兒,莫名的笑了一下,“我爲你哭到肝腸寸斷你怎麼沒看見?……柯錦嚴,你做我男朋友的時候好像也沒這麼管過我。”

柯錦嚴這個人隨時都是溫溫和和的紳士,體貼周到,照顧人像照顧小孩一樣仔細。

唯一的,就是他不夠專一,他這份溫柔體貼不是誰的獨有。

她剛要去拿酒,柯錦嚴乾脆把她扔回了牀上,低頭盯着她,“是跟宮池奕分手了?”

哦不對,他忘了,他們應該是結婚了,見過她戴婚戒的。

離婚了?

他皺起眉。

心裡似乎也有某種情緒在涌動,定了定神,看着她,確認似的問:“是嗎?”

吻安不說話,也不再倔着去拿東西,目光垂下去。

如果能幹乾淨淨的分開倒是好。

柯錦嚴的聲音響在頭頂,很沉,帶了點諷刺,“看你這副樣子,是這麼短的時間就跟他感情深到極致了?”

他當然知道之前紛紛揚揚的醜聞,還以爲她變得冷情了,對誰也不會一門心思,否則也不會不在意的讓那樣的新聞飄那麼幾天。

見她依舊只是沉默,柯錦嚴脣線緊了緊,又看了她一次,“覺得虧欠於你,今晚纔會過來,對樑冰我應該比你瞭解,所以你最好別再碰這些酒,醉過去了什麼事都會發生。”

吻安想,有時候世界真是奇特,覺得該對她好的人在傷她,根本記不起來的人卻會反過來伸個手。

像寡情一世的顧啓東勸她,像現在的柯錦嚴勸她。

她笑了笑,不喝就不喝吧,嘴裡模糊着音調,“我要休息,你出去。”

這一次她是真的不打算喝了,喝多了還得吐,腦子喝暈了可以不去想,可受罪的還是自己。

柯錦嚴留了好一會兒,直到確認她睡了才從房間出去。

酒吧的房間設計比較簡單,如果開着門,對面的房間情況躺在牀上也能看個大概。

這種地方說亂也亂,但它有它的規矩,底下的客人不會隨便到樓上的房間來。

柯錦嚴進了自己的房間,並沒有把門關上,反而敞開了,自顧倚到牀頭。

他這段時間的工作量很大,只要他想,通宵一整晚處理公務都處理不完。

房間的筆記本搬到了牀上,靠在牀頭查看堆積了不少的未讀郵件。

起初是可以看進去的,一封一封的回覆,可逐漸沒了心思,目光越過電腦屏幕往門口看去。

能看到她的房間門。

想起上一次一起喝酒說話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他也曾想,如果當初不是他失足,他們是不是早就成家了?

遺憾是有的,甚至想過挽回。但他卻也不恨樑冰的利用和設計,一個教訓看清一種女人,也是他的財富。

幾不可聞的嘆息,擡手捏了捏眉間,微仰頭靠了會兒。

這一靠似乎是睡了會兒,醒來是因爲對門的動靜。

柯錦嚴眯起眼,皺眉,待看清她門口立着的幾個人影時猛然坐了起來,那邊的人似乎已經把門弄開了。

他的步伐很快,根本沒有考慮那麼多,手邊沒東西,只順手從自己牀頭櫃捏了個菸灰缸。

推了她的門進去,厲聲:“你們幹什麼!”

不待人反應過來,柯錦嚴一個菸灰缸就掄了過去。

只聽其中一個男人哀嚎一聲,隨即罵了句“媽的”,捂着後腦勺氣勢洶洶的朝柯錦嚴轉身,不知從腰間掏着什麼。

柯錦嚴曾經因爲太溫柔讓人諷刺太娘,甚至懷疑取向,這會兒卻半點沒有要退的意思,只緊了緊手裡的東西。

而剛剛的那幾聲動靜早已驚醒了牀上的人。

幾個小時的休息沒法完全拂去酒精的麻醉,一雙眸子迷濛的眯着坐起來,盯着三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以及外圍站着的柯錦嚴。

大概也反應過來了,只是她一時間不知道作何迴應。

房間裡不會有武器,她現在要說打架,估計四肢也不聽使喚。

竟只是擡手揉了揉眉頭,模糊而顯得慵懶的語調,“又是樑冰讓你們來的?”

真是沒完沒了!

樑冰想把她和宮池奕挑撥開也成功了,還費什麼力氣?

哦,不對,她纔想起,遺產丟失的鍋樑冰要揹着,那麼大一筆資產,夠她進去蹲幾年,這輩子也就毀得差不多了,不急纔怪。

“愣着幹什麼?!”捂着後腦的漢子衝另外兩人吼了句:“讓你們過來操還不抓緊時間,操!”

一口一個粗話。

吻安知道自己猜對了,所以這幾個人辦不成事回去也是捱揍,還不如把她辦了。

柯錦嚴聽完那人的話眉頭皺在一起,果然是樑冰的手段,三個男人若真的都糟蹋吻安,她這輩子算是徹底完了。

吻安從牀上趴下來,笑了笑,“能讓我先脫件衣服麼?”

男人一聽愣了一下,然後罵了句什麼直接衝了上去。

柯錦嚴也沒閒着,衝她吼了句:“跑啊!”

她是想跑,可這個時候沒什麼意義。

她纖瘦,從牀邊俯低身子一下子從男人手邊鑽了過去,動作還算靈活,想都沒想,直接摸起自己沒喝的酒,反手就往追過來的男人砸上去。

用盡了力氣。

“砰”的伴隨着清脆和男人悶哼,酒瓶一碎,灑了整瓶酒。

房間裡一下混亂起來,吻安另一手又抄了一個瓶子,一點也沒指望柯錦嚴能幫她,因爲他對付那一個已經被打得很慘。

她一個手腕被男人死死捏住,奪走了那個碎掉的瓶頸。

吻安頭一次要感激顧啓東當年讓她在顧家護衛裡邊鬼混,混了一段還不錯的身手。

藉着男人的力道,索性整個人躍起,纖長雙腿掛在男人脖子上,腰間出力仰臥朝上,那一手被擰得扭曲也顧不上,另一手上完好的酒瓶卻直接砸到他命門上,一點餘地都沒留。

連着兩下,男人腳底晃了晃,已經鬆開她的手。

吻安心底罵人,她這個手已經不是第一次遭殃被扭脫臼了。

被扔掉的她在地上前滾了一番,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眼看着另一個男人拿起從她手裡掉落的玻璃瓶刺過來。

她現在力道不夠,但也長腿掃過去,勉強把人絆倒,餘光掃過還在和柯錦嚴糾纏的男人。

男人不止一次往腰上摸,她身形勉強閃過去,果然精準的從男人腰間摸了十幾公分的匕首。

反身又一腳掃在堪堪要起來的男人身上,身子直接壓了過去,匕首貼在他脖子上,“圖色而已,何必這麼賣力?”

被柯錦嚴纏住的男人死命剁了兩腳,聽到她的話轉過頭,伸手一摸,東西沒了!

吻安有些喘,刀尖又按了按,對着那頭的漢子,“你們再不走,我把他留這兒,明天扔進公安局,順藤摸瓜,還怕抓不到你們?”

她已經很是好言相勸,看了一眼被砸暈過去的男人,“把他拖走,我知道你們替人辦事,懶得計較。”

實則再鬥下去,她真的撐不住了。

她拍了拍自己用刀按着大動脈的人,“慢慢起來。”

看着漢子咬牙想了會兒,防着她一邊把暈過去的男人往門口拖,吻安也押着人往那邊走。

出了門,她才道:“別再讓我碰到你們。”

漢子只咬牙不說話,心裡已經在罵娘。

媽的!也沒告訴他們這娘們不僅沒醉,還這麼彪悍,還以爲過來直接幹了完事。

等他們一走,吻安靠在門邊,回去拿了手機給樓下打了個電話。

那三人一到樓下就被酒吧保安截了。

吻安扔掉電話,看了還在地上的柯錦嚴,直接坐在牀邊地板上,“你怎麼了?”

柯錦嚴緩了好一會兒,吐了幾個字:“可能內傷。”

她沒忍住,笑了笑,又靠在牀邊,整個人顯得疲累、狼狽,頭髮、衣服都亂糟糟的,但聲音很淡、又很清晰,“你去醫院吧,沒必要守着我,真當你欠我的?”

柯錦嚴沒動靜。

吻安皺了皺眉,費力的起身把燈開開,看到他那副樣子的時候怔了怔。

剛剛屋裡昏暗,她也只顧着自己,不知道他是怎麼跟那個頭子糾纏的,這一看,他的樣子有些嚇人。

“你沒事?”她皺着眉走過去蹲下。

她剛要伸手,柯錦嚴沒讓碰,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挺過來的,只緩了緩呼吸,“快天亮了,我就去醫院。”

他也不起來,倒是看了她,“她爲什麼這麼對付你?”

提到樑冰,吻安才冷下臉,又不願多說,“私人恩怨。”

柯錦嚴笑了笑,不多問了。

吻安坐了會兒,試着動了動左臂,好像又沒脫臼,但估計已經青一片紫一片了。

她也不擔心再有人來搗亂,起身去了一趟衛生間,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微怔,挑眉。

原來她也沒比柯錦嚴好哪兒去,一副剛被人強暴了的糟糕樣,手腕青了,胸口、腰上幾個地方也紅着。

隨意沾着惹誰拍了拍發紫的地方,就出來。

柯錦嚴已經沒在房間裡,她往門口看了看,沒打算出去找,而是倒在牀上繼續醒酒。

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去的,最近睡得晚起得早,一到點就醒了。

抓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之後沒了動靜。

她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要做什麼。

給樑冰撥通電話時,她依舊靠在牀上,衣衫凌亂,語調卻清冷,“就因爲我作弄你和鬱景庭,你非得死磕在這一個方式上,能不能有點新鮮的?”

給晚晚弄的一夜風流,在她身上乾脆想來輪的?本質沒變,倒是一次比一次狠。

樑冰知道沒成,也不在意的笑了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加點料而已。”

但凡拆不開她和宮池奕,樑冰就不可能把顧吻安怎麼樣,可惜了昨晚沒成。

不過沒關係,早就聽聞宮池家幾個兄弟之間是風起雲涌,弱的弱,殘的殘,現在宮池奕解決了顧、古兩家,這會兒不是忙着把家族大權攬到手,就是忙着慶祝,哪有空管她?

然,宮池奕確實回來了。

連夜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回了一趟香堤岸。

“三少?”白嫂看到他風塵僕僕,一臉冷鬱,趕忙道:“太太說是去了……這個地方!”

說着,趕緊把寫着地址的便籤拿出來。

◆тtκan◆c o

男人低眉掃了一眼地址,薄脣緊抿,一個字都沒說,轉身又離開。

可到了北雲晚的公寓,敲了半天也沒有人。

往她手機裡打了不知道多少個電話,統統佔線。

他把焦灼與憤怒都發泄在了車門上。

“砰”的砸上,手機重重的扔在一旁,仰頭靠在座位上,深眸緊閉,隱忍的呼吸顯得很重。

手機忽然響起。

他的視線剛從眼瞼迸出,指尖早已將手機拿了過來,看到來電又劍眉微蹙,“什麼事。”

秘書這會兒很着急,但又儘量放緩語速,“總裁,您必須得來趟公司,出事了,展北剛到。”

掛掉電話,眉峰愈發凝重,最後看了一眼緊閉的門,車子才掉頭疾駛離開。

他到公司時,展北已經忙得差不多了。

進了辦公室,他反手褪去外套,疲憊的臉上帶着肅穆,嗓音略微低啞,“什麼情況?”

展北其實早該猜到的,“有可能是太太那邊在攻擊內網,她應該知道那股資產流入SUK。”

宮池奕站在窗戶邊,眉頭擰着。

她就是因爲知道了纔會給他打那個電話?

“現在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但有些情況您得親自跟幾位高層做個說明。”展北道。

宮池奕沒說話,只低頭看了一眼時間,轉身準備開個簡短會議。

出門之際才沉聲:“找到她帶過來。”

展北點了頭。

吻安還在酒吧的房間,昨晚叫了幾瓶酒砸了兩瓶,剩下的也沒浪費。

接到鬱景庭的電話時,她倚在窗戶邊。

“你在哪?”那邊問。

她微微眯起眼,“有事麼?”

鬱景庭那邊試了這麼幾個小時,終於有了點眉目,結果追蹤一下子被切斷,之前她留下的路勁被反銷,只有她有辦法重建。

吻安聽完之後眉頭輕輕皺起。

被反銷?

宮池奕回來了?

語調放得淡淡的,“我說了不想繼續這件事,等陳律來了你再找我。”

鬱景庭在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淡漠的聲音裡帶了略微的不悅,“你在酒吧?”

一大清早,說話就這副調子,鬱景庭想不到別的可能了。

吻安沒說話,把電話掛了。

看來他真的回來了,那她是不是該準備準備面談?

可是談什麼?

有些事她自己心裡清清楚楚,再多問幾遍也是這個結果。

放下沒喝完的酒,她準備去洗漱,好歹不那麼狼狽,可這裡沒有換洗的衣服,也不能化妝,只能洗洗乾淨,把長髮理順。

展北找了她沒一會兒就接到了宮池奕的電話,直接讓他去酒吧。

宮池奕之所以會知道,自然是有人告訴他了。

他還在會議室,剛跟柯錦嚴通話結束。

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出了他接完電話臉色幾度沉下去,風塵僕僕的五官鋪滿壓抑。

但會議纔開始,不可能草草了結,只能讓展北把她帶過來,她自己是不會見他的。

…。

吻安被帶到SUK門口時,因爲一起來就空腹喝酒,加上坐車,總覺得哪都不舒服,重複着昨天那種全身沉重的狀態。

跟着連情緒也不太好。

“別碰我。”展北的人看她下了車不走,想要過去,她冷冷的掃了一眼,又緩了一會兒才走上臺階。

展北在她身後微蹙眉,看起來她都還沒醒酒,一身酒味,衣服也並不得體。

但不能逾越說她什麼,只把她帶去了辦公室。

“他人呢?”吻安覺得不舒服,想着儘快談完離開這兒,眉頭輕輕皺着。

展北讓秘書替她去倒茶,才道:“三少還在開會,可能還需要一會兒,太太稍等。”

她想起了鬱景庭之前說的事,應該是他循着她沒做完的蹤跡觸碰到宮池奕公司的內網了。

所以吻安看了展北,“你們公司被攻擊了,是麼?”

展北沒說話。

她只是笑了笑,“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永遠也不會發現,所以當初吞掉資產,合起夥來做得悄無聲息?”

展北皺了皺眉。

吻安閉了閉目,有點暈,“你讓他要麼五分鐘內過來,要麼別攔着我走。”

展北嘴上是答應着,也出了辦公室。

可她在裡邊等了好久他都沒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辦公室溫度不足,總覺得有點冷。

按着犯疼的腦袋來來回回走了幾次,越是等,越是心煩,煩得幾度擰眉。

又覺得至少情緒掌控上她不該還不沒開始談就輸掉,勉強的坐下來。

伸手拿了茶几底下的雜誌。

不巧,都是對婚紗的介紹。

她皺起眉,剛翻開就隨手扔了回去,太諷刺。

展北其實在外邊,並沒走,但也不進去,知道她不好敷衍,只能等三少開完會,在那之前,不去招惹爲好。

但過了十來分鐘,聽到辦公室裡一聲響,展北心底緊了一下。

沒過多猶豫,側身推門。

不看不要緊,一眼見到她扶着辦公桌搖搖欲墜,地上零落了幾樣東西,三少的電腦也被她砸了。

展北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他是不敢來見我麼?”吻安一手撐着桌沿,情緒起了很大的變化。

展北這才略微將目光轉了轉,看到了地上散落的錦盒,和奪人眼球的鑽戒。

如果沒記錯,那對鑽戒三少放在這裡好長時間了,不清楚是送給誰,總之也沒人敢動,沒人多問。

“應該快了。”展北只能這麼說。

吻安已經從裡邊走出去,手心裡還握着一枚鑽戒,腳步有些晃,眼圈微紅,整個人透着一股凌厲和慍怒,“會議室在哪!”

展北微抿脣。

“我問你會議室在哪?”她的脾氣似乎是被推到了頂點。

兩分鐘後。

她驀然闖進SUK高層會議室,現場瞬間鴉雀無聲,都驚愕的看着她的模樣。

還從沒見過顧吻安這麼狼狽的。

宮池奕轉過頭,看到她臉上沒有異樣,只有一雙眼紅着,卻衣衫不整,裸露的皮膚還青一塊紫一塊,臉色倏然沉了下去。

她已然站在他面前,眸子微醺,“他當初劈腿都是你一手策劃的?”

明明清楚了,非要從頭問一遍。

“都出去。”男人薄脣輕啓,嗓音帶着命令的意味。

一衆人這纔回過神,陸陸續續皺着眉離開。

會議室裡轉瞬安靜下來。

男人幽眸低垂,眼底漾着危險的氣息,目光再一次從她身上掃過,最後定在她胸口的淤青。

她昨晚是和柯錦嚴在一起的?

“找柯錦嚴覈實過了?”他薄脣幾不可聞的動了動,眸底暗了暗,“所以呢,想回頭找前任,把我變成前夫了?”

吻安看着他,這就是默認了?

手心裡緊了緊,鑽戒像直接紮在她心上,很疼。

她以爲也不過如此,騙了就騙了,可是終究沒忍住心裡的恨。

攤開掌心,放在他面前。

鑽戒幾乎在她掌心裡劃出血痕。

看到那個東西,宮池奕黑眸幾不可聞的眯起,目光卻深深的看着她。

“還有什麼好說的?”她諷刺的笑起來,笑得很難看,只剩沁冷,“當初讓柯錦嚴劈腿,把我弄到手,現在利用完了,一切都結束了,你不是早就給北雲馥備好鑽戒了?還要回來跟我談什麼!”

宮池奕看着她,嗓音篤沉,“不是。”

不是?

她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一手撐在桌邊,盯着他,“好,你告訴我,當初是不是有預謀的娶我?”

他的薄脣成了一條直線。

卻也冷聲,“是。”

“是不是要利用我引出顧啓東?”

“是。”

“是不是計劃好了要把所有宮池家的對手都斬草除根?包括我!”

他沉默。

可是這樣的沉默,遠遠比那一個個“是”都令人心痛,像匕首血淋淋的刺在她心上。

男人濃眉輕蹙,步伐略微朝她的方向。

她卻猛然往後退,“你別過來!”

他真的止了步子,眸子低低的凝着她,低低的嗓音裡有着疼痛,“你現在不清醒,等你醒酒了……”

“我很清醒!”吻安厲聲打斷他,“被你蒙了這麼久,我絕不會比現在更清醒了!”

她擡手抹掉眼角的冰涼,目光裡充滿鋒利,“宮池奕,你演的真好!你怎麼不跟着北雲馥當演員呢,你們絕配啊。”

他薄脣抿在一起,定定的看着她,“我可以解釋。”

“解釋?”她嘲諷的笑,“你能否認你做過這些嗎?!”

他不能,因爲這所有事,他都做了。

“我問你,是不是顧氏衰敗也是你的傑作?”

他眉峰已然擰起,終究脣片涼薄,“真瞧得起我。”

“論卑鄙陰狠,誰還能比過你?”

吻安扶着桌角的手指幾乎泛白,細思極恐。

連聲調都變得飄忽,“爲了滅掉顧家,你做了多少努力?裝作不知道我的家庭情況,裝作不知道顧啓東還活着,裝作配合的給我籤影視基地?裝作殷勤的去看我爺爺?”

“都只是爲了讓我一步步把顧啓東引出來!”她笑着,聲音已經有些啞,每一句都不得不用力才說得清。

她不想聽他說話,但凡他又開口的趨勢便用聲音壓過去,“你現在可以放了我,迴歸你之前的計劃,去找北雲馥了,需要我祝福嗎?”

男人眸色暗了暗,“我說了,不是。”

看着她後退將撞到椅子,他朝着她急促邁步,吻安甩手將握着的鑽戒砸到了他臉上,“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鑽戒從他臉上劃過,痛覺幾不可聞,立住腳,宮池奕微微側臉。

下顎繃得緊了緊,目光幾度冷熱交替。

擡眼,她已經晃着步子往會議室外逃。

半醉半醒,情緒劇烈,導致她現在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明明努力走得很好了,卻接連撞倒了兩把椅子。

整個身體往辦公桌方向歪去,腦袋直直的衝着桌沿。

宮池奕眼角一凜,身體緊繃的同時已然大步掠了過去,伸手撈住她的身體。

換來她劇烈的不情願,好像他碰一下她就恨不得去死,“放開我!”

推在他身上的力道卻是軟綿綿的。

宮池奕眉心陡然擰緊,“你發燒了?”

不顧她的掙扎,打橫抱起來疾步出了會議室,聲音低啞:“備車!”

她在晚晚公寓那晚,在沙發上凍了一夜,還不知道爲什麼這兩天一直都渾渾噩噩,頭痛、乏力,竟然是生病了。

沒了力氣索性閉上眼,他想怎麼樣都隨便吧,反正她無能爲力。

車子一路道醫院,她幾乎無聲無息的窩在那兒,和以往一樣的嬌小,和以往一樣的小鳥依人。

只是這樣的依靠已經變了味道。

也許是怕她昏死過去,他幾次拇指拂過她的臉,若即若離的試她的體溫。

可她一路都是滾燙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燒。

車子一到醫院門口,他抱着她疾步往醫院掠去,吻安只覺得這腳步沒有以往那麼穩健了,一路顛簸。

閉了眼,連耳邊聽到的東西也不想去分辨,就想那麼渾渾噩噩過去。

她確實是暈過去了。

宮池奕一直在她牀邊守着,直到再次接到柯錦嚴的電話才起身出門。

“你把吻安接走了?”柯錦嚴去了一趟醫院回去她就沒在了,眉頭略微皺着。

“她的事就不老柯少操心了。”宮池奕神色沉了沉,“她昨晚怎麼了?”

柯錦嚴有些好笑,語調不快不慢,“這好像該我問你吧,你和樑冰合夥?你不知道樑冰是什麼人?不勞我操心?如果不是我,她昨晚早被人糟蹋了,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跟我說?”

頓了會兒,柯錦嚴皺起眉,“別告訴我,昨晚樑冰找人弄吻安,其中也有你的意思?”

不是合夥麼?什麼都有可能。

可柯錦嚴還要說什麼,電話已經被他掛掉了。

宮池奕站在走廊,眉峰攏起,她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淤青就是那麼來的?

握着的手緊了緊,側首看了展北一眼,“樑冰都在幹什麼?”

展北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問,只道:“最近應該是被顧啓東遺產的事纏住了,專門有人盯着她。”

所以這個時候動她,顯然是不明智的,況且,事有輕重緩急,三少現在也抽不出這個時間。

剛這麼想着,果然宮池奕的手機又一次響起。

在他返回倉城纔不到五個小時的時間,宮池彧幾乎是焦急得連珠帶炮,“哥,家裡怎麼回事?聽說大哥今天開了兩次會議,我怎麼看着都是針對你的?”

更可怕的是爸和二哥竟然半點意見都沒表示。

男人擡手按了按眉頭,“沒事,我會盡快回去,你做你的項目。”

剛進了病房的護士出來看了他,“病人醒了。”

他又簡單說了兩句,一邊掛斷一邊往病房裡走。

習慣了一靠近她就要握她的手,吻安淡淡的躲開放在被子上的手,埋進了被子裡。

宮池奕的動作頓了頓,微蹙眉看了她,倒也沒有冷臉,聲音低低的,“餓不餓?”

她微微撇過臉看着窗外。

今天天氣很差,也沒什麼看透,但她一直那麼看着,吵過之後極致的安靜。

良久。

她終於無力的開口:“你會對我下手麼?”

他伸手,握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轉過來,沉聲很篤定,“我說過,不會。”

吻安想笑一笑,又作罷,“那你做了那麼多,意義呢?”

既然她冷靜下來,他終究尋到了她的手,不讓掙脫。

“我不否認做了那些事,可這些事跟我的感情無關,就算一開始的計劃裡有你,從娶了你開始,我就沒打算放手。”

說這些話時,他的語調很沉,又透着強勢。

吻安還是扯了扯嘴角,“事到如今,你沒必要演戲了,能不能說句真話?難道還有什麼事要用到我麼?……我真的,沒力氣跟你繼續下去了。”

就算她不在乎那些家族恩怨,她也不可能毫無芥蒂的跟他在一起。

宮池奕濃眉深深皺起,看着她,深眸略微低下去,仔細的斟酌着。

說話前把她的手從被子裡露了出來,不經意看到了她掌心被鑽戒印出的血痕,眉間越是緊了,指尖一下一下的拂過。

“我跟你說過,回來之後想給你一份禮物。”許久,他終於開口,深眸微擡。

眸底映着她冷清的臉,“你所知道的這些,是事實,但只是一部分,這原本該是我掩埋一輩子的秘密,可我不介意告訴你。”

吻安沒有反應,只是茫然挑着目光。

他說:“我不是宮池家的人,只是在報答另一個人的恩情,需要把這些事都處理完,最後一件,就是坐上宮池家族的第一把交椅。”

“是,最開始,送走顧啓東那一輩,就該是你了,可現在不一樣,我不會讓你出事,相信那個人也不會。”他緊了緊她的手,“等我處理完家裡的事。”

見她完全沒反應,宮池奕將她的臉扳過來,“不準離開我。”

嗓音低沉,醇如濃墨。

也許是怕她不信,他接着道:“北雲晚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們曾經在福利院一起待過?北雲晚、鬱景庭,和我,在同一個福利院待過。”

三個人最先被領走的是鬱景庭,那時候宮池奕自然不會去注意鬱景庭是誰,去了哪。

他和北雲晚被留下,回想起來,那時候沐家似乎也有人去過那個福利院,甚至是衝着他來的,只是他先一步被宮池中淵帶走。

隨後是北雲晚。

吻安聽完忽然看了他,柔眉略微蹙眉。

既然他知道鬱景庭在福利院待過,要查到鬱景庭是古瑛的親生兒子一點也不難吧?

他似是看穿了她,薄脣略微溫和,“我知道鬱景庭是誰,但一輩子不會讓他知道他自己是誰,之所以不動他,是不想嚇到你,也永遠不會動他。”

他們倆是顧、古兩家後代,一旦鬱景庭出事,她一定會害怕下一個是自己。

宮池奕的話說完了,沒見她質疑,心裡略微放鬆下來,“吃點東西?”

吻安略微擡眼,安靜的看着他。

在他以爲,她會說些什麼時,她卻毫無起伏的開口。

“我們分開吧。”

倏然,他握着她的手失了力道,胸口緊了緊,“我說的話,你一句也沒聽進去?”

深邃的眸底有着微疼,眉峰微捻。

她眉目淡如煙落,“試問,如果我滅了你家,殺了你父親,你會毫無芥蒂麼?”

誰都做不到。

恨不了,何不各自安好?

他的聲音猛然沉下去,語調和電話裡一樣的冷硬,“我說過,不可能。”

她把手抽了回去,也不鬧,只是道:“既然要坐上宮池家第一把交椅,你應該時間很緊就要趕去倫敦,正好,就這麼了結吧,我會讓律師幫我處理離婚的事。”

宮池奕就坐在牀邊,目光一瞬不落的定在她臉上,“我不准你離開。”

吻安終是皺了眉,“你就不怕把我留着,哪天就要了你的命?”

他竟然定定的望着她,嗓音幽沉,“如果你想,等我辦完這件事,我給你。”

她一點一點的緊了眉心,明明覺得他很諷刺,可眼底泛了紅。

呵,連命都可以給她麼?

挪開視線,輕輕嘆息着,“沒意義的糾纏不適合你,太低級,我只會覺得你很差勁,沒品。”

吻安現在竟然可笑的慶幸自己流產了,否則要怎麼才能做到乾脆灑脫?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宮池奕薄脣抿着,他清楚她的性子,逼迫沒有用。

甚至,她不恨他已經是最大的恩賜。

“好。”他薄脣微動,透着一股淡淡的落寂,聲音低低的,“我放你靜一靜。”

是有些意外的,但吻安心裡更是輕鬆的。

只是,他是誰?這麼爽快的答應了,就真的沒下文了麼?

可她管不了那麼多,迫切的需要安靜,不想跟她纏在一起。

“我去給你買粥。”他沉聲,從牀邊站起來。

身後是吻安清雅的語調,不帶情意,“離婚協議,等我簽了會讓人送過去給你。”

他的腳步生生頓了數秒,再挪步,尤爲沉重。

吻安閉上眼,不去看他的背影。

可是一閉眼,腦子裡偏偏全是他的背影,尤其是他每一次進廚房,一邊挺闊邁步,一邊微卷袖口的動作。

記憶裡的背影還那麼迷人,現實早已逼得很近了。

十幾分鐘的時間。

宮池奕買了熱粥,推門進去,病牀早已空無一人,空氣裡也尋不到半點她的氣息。

可他還是走了過去,把粥放在牀頭,眉間沉鬱憂揉。

展北找過來時他站在窗戶邊,筆直的立着,陰暗的天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越是落寞。

“三少。”展北不得不出聲。

不待說下去,男人已經從窗戶邊略微側身,低低的嗓音:“我知道。”

那一眼,也許是展北錯覺,能看到他眼角略微泛紅的血絲糅雜着可疑的痛楚。

男人已經轉過身來,徑直往門口走,“訂機票。”

沉着聲,步伐變得比任何時候都沉穩,夾雜着疲憊的整個人都顯得城府陰鬱。

吻安站在醫院一樓的走廊,看着宮池奕的車卷着塵囂離去,身體靠在了窗沿。

握着的手機上有柯錦嚴的未接,她沒打算撥回去。

倒是讓她清醒過來,她哪有時間頹喪?樑冰都囂張到頭上來了。

緩緩走出去,自己吃了午餐,坐在餐桌邊,吃得很慢。

感冒沒完全好,但打過一針,整個人清爽了許多,語調透着以往的溫涼,“蒐集證據的事我不管,陳律一到,即刻對樑冰提起訴訟,就今天。”

317、爲了我跟別人打一架?125、哪怕只有牀上乖也夠了18、我說不碰你,沒說不睡你387、不會取名了125、哪怕只有牀上乖也夠了231、誰說流產了?12、真的不想再愛你了397、又生氣又心疼401、我們也結婚吧!337、貶做女僕不嚴重403、忙着沒羞沒臊384、讓她留着看戲?177、她的心思智謀4、愛錢?那就一次給一筆!337、終歸會再見388、演戲演得夠逼真39、讓她知道知道痛!120、要腎不要臉258、晚上賣力點127、你真的很難伺候183、心事重重361、磨他的辦法五花八門347、大局定了,人依舊沒見370、你的顧城沒變!175、嚇得腿軟,你抱我?274、別無選擇的利用28、忽然就極喜歡你這個名275、成功帶溝裡102、凌晨要跟沒穿衣服的她視頻25、如果對你造成傷害,我道歉367、措手不及的呵護375、找個般配的女孩395、以爲她是誰?386、要剁要剮隨你!395、以爲她是誰?158、放她靜一靜54、離宮池奕遠一點49、朋友妻,不可欺314、低姿態的是我不是你!200、想好再進來127、你真的很難伺候35、這樣你滿意了麼?236、酣暢淋漓24、我不需要你負責2、她很聰明也很傻177、她的心思智謀33、你什麼樣,我纔有發言權23、陷阱,放棄放不了172、得寸進尺,纏綿悱惻17、你有隱疾?17、你結婚了?嫁了誰?100、酒吧那位最好別帶回來137、難道要跟你談場戀愛?6、自作自受271、初步猜測119、我現在不想222、她和他的關係367、措手不及的呵護117、一直心心念唸的吻40、忽然出現的女人257、結婚紀念日219、她比我還重要?385、默契的演戲326、顧城你是不是白癡?305、妹妹沒啦39、讓她知道知道痛!46、只想生女兒78、發生什麼事了25、如果對你造成傷害,我道歉289、魅力巔峰時期144、你爲什麼不敢問?341、比伺候祖宗還難!11、她到底算什麼?312、當衆出糗了20、不愛了也要理由?204、想度蜜月179、似橫生間隙190、什麼都能給你(精!)362、你好像不高興?406、幸福大聚會!268、嫌棄提早報道的小子了!36、我們談談吧39、你們是不是吵架了?(2更)108、天亮前,我一定回來38、別提這倆字,不想談97、鞭長莫及的另類解釋366、我睡沙發?93、今晚陪你,想讓你消氣387、不會取名了10、讓他愛上的妙招345、宜早不宜遲24、一唱一和21、從我身上下去!7、以後絕不找你!403、忙着沒羞沒臊94、上次誰說不在乎我生死?185、不騙取感情331、明天就換人!41、顧小姐哪裡特別?(2更求收!)24、你存心跟我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