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處理完顧啓東、古瑛,把本該屬於她的東西都吞了,不聲不響,從不提及,沒日沒夜的寵着,然後防着她?
“咔噠”一聲,書房門忽然被扭開,靳南神色凝重的站在門口,看到她的那一瞬,擰了眉,“……太太?”
吻安看過去,眸子一片沁涼,“很意外麼?……他讓你留在我身邊,就爲了防着我?”
她從那頭起身,淡淡的走過去,累得語氣都沒了起伏,“不用你跟他彙報,我會自己找他。”
然後徑直下了樓。
靳南在書房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吻安已經安然坐在餐桌邊,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安安靜靜、優優雅雅的用餐,好像吃得比平時多,也比平時慢許多。
白嫂沒見靳南是什麼時候來的,只看到他表情凝重的從樓上下來,又徑直出了門。
皺了一下眉,白嫂看了餐廳裡安靜吃飯的人,也沒多問。
吻安吃完飯從桌邊起身,“我出去走走。”
也沒有加件衣服,換了一雙平底鞋就出去了,白嫂知道她下去喜歡出去走一走,也沒多想。
還是她常常走的那條小道,只是忽然覺得今天格外冷清,別說鳥語花香,連一絲風都沒有。
吻安以爲自己會很心痛,很憤怒,會想歇斯底里的發泄被當了這麼久棋子的委屈。
可她出奇的平靜。
站在地勢優越的地方,俯瞰倉城郊外的景色,手裡一直握着手機,她想給他打過去,親口問問。
竟然不太敢。
許久,電話撥出去了,打給了鬱景庭。
“明天我去你公司,跟你談談。”她不可能再要所謂的遺產,不想跟宮池奕爭,就算他利用了她,當初是她自己往裡跳。
她認栽還不行麼?
鬱景庭從下午就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捏着電話,眉頭淡淡的皺着眉,“如果有事不想跟我說,可以陪你喝兩杯。”
吻安笑了笑,女人在自己頭腦不清楚、心意慌亂時找男人喝酒多少帶了犯賤的成分,自然不會答應。
掛掉電話,她在想,當初爲了宮池奕能早點從監獄出來,她走捷徑、豁出去了去陪鬱景庭,是不是也挺犯賤的?
臉上的笑意忍不住的放大。
換做任何一個男人,自己的女人陪了其他人將近兩個月,就算他們只是同房不同榻,就算她只是做戲,可另一方是認真的,甚至知道她對鬱景庭用藥後有過肢體接觸,他怎麼能不介意?
可他也只對着她板着臉不長的時間,那時候覺得他若是介意就不算真男人,她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
這時候卻覺得,他不介意纔不叫男人。
所以他能把這份介意褪的那麼快,是因爲從頭開始就不是真的對她用心麼?
空氣裡總算有了一絲風,吻安卻覺得冷,伸手抱了抱自己,又甩甩頭,強制自己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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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停在他們曾經親熱的地方,他把她抵在樹上擁吻。
樹幹還是那個樣子,她用手摸了一下,沾了一手的樹皮細屑,可搓了搓手,又忍不住整個手心都按了上去。
腦子裡掠過許多東西,幾乎有着每一次他吻她的樣子,大多都是強吻,他最喜歡那樣了,說有徵服感。
她笑了笑,是有徵服感,她都快把自己賣了。
天色逐漸黑下來,她終究還是撥通了宮池奕的電話,身體靠在樹幹上,只覺得很扎,可是她依舊沒動,眉眼略微低着。
“安安?”男人悅耳的嗓音從聽筒傳來,很深沉,也許是在處理什麼要緊事,氣氛緊張。
吻安靜了會兒,柔脣輕啓,“你很忙麼?”
宮池奕幾不可聞的皺了一下眉,“怎麼了?”
她也不客氣,道:“如果不忙的話,我想跟你談一件事。”
在電話裡,跟他說要談一件事,用着這樣的語調。
那一瞬,宮池奕眉宇幾不可聞的緊了,從書桌邊起身,又想起來自己在國外不是家裡的書房,下樓也看不到她。
步伐在窗戶邊停住,嗓音依舊沉得濃厚,“這會兒不忙,但家裡的事不好處理,有什麼事我回去跟你談?”
吻安搖頭,“不用,就幾句話的事,你回來跟我當面談,我興許還開不了口。”
不僅是開不了口文,她更怕自己壓不住脾氣。
她說:“請你認真的回答我的問題。”
語調平緩,清淡,帶着令人陌生的氣息。
男人已然擰了眉,“……安安。”
她沒讓他再說什麼,只問:“顧啓東和古瑛的東西,都在你手裡,對麼?”
兩個名字同時出現在她口中,顯然,她已然知情,誰告訴她的已經不是重點。
“你聽我說。”宮池奕低低的嗓音,語速略微的加快,“我知道你心裡會不舒服,但這些東西我可以都不要。”
她笑了笑,“既然不要,爲什麼從一開始就費盡心思的娶我,把他們都剷平了,東西也到手了,是你宮池家獨大的時候了,爲什麼不要?”
男人沉默了會兒,他沒想到她知道得這麼清楚。
沒錯,宮池家獨大,當年爭鬥的人家全都絕了。
“我不能否認我做了這些,可是安安,我對你怎麼樣……”他低沉的語調裡透着無奈和淡淡的疼痛。
吻安直到他的後文,淡然迴應,“不清楚!如果我清楚你對我怎麼樣,當初不會跳這個坑。”
“我回來再談,好不好?”他在電話那頭擰着眉,低沉的語調裡沒有半點平時的強勢和不正經,甚至帶了些許的懇求。
她靠在樹幹上,微微轉過頭,風一吹,視線被頭髮擋住。
話語也被吹散了一大半,道:“沒什麼好談的了,我知道鬥不過你,所以不想糾纏下去,我認栽。”
這樣清淡的語氣讓宮池奕極度緊了眉頭,“你在哪?”
吻安看了周圍的風景,淡淡的笑,“在我們之前靠着親吻的樹幹上,原來去掉你給我披上的那層外套,現實中的樹皮這麼硬,硌得很疼。”
輕描淡寫的調子,譏誚諷刺的意味。
他就是那層騙人的外套,現實對她來說,就是疼痛的。
宮池奕一手撐着窗戶,握着窗棱的手不直接的收緊。
幸好,她還在香堤岸。
“疼就別靠着了,回屋裡去。”他低沉的嗓音充滿輕柔。
吻安笑了笑,疼就可以不靠着。
對啊,所以她不去接觸能讓她疼的東西就好了。
起身離開樹幹,她站在旁邊,很清晰,也很堅定的道:“明天我會搬出去,其他需要辦的事,你回來再說吧。”
“不準!”宮池奕陡然提高了音量,真實的緊張着,“哪也不準去,我回去找你談,辦完家裡的事,我想給你送個禮物……”
她的笑聲打斷了他。
“別跟我提什麼禮物,難道傷了之後送個禮物可以彌補,你以爲在過家家?”
她本來不想生氣,努力吸了一口氣,“我們之所以還可以這樣心平氣和,是因爲我認栽,我不想跟你計較了,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繼續下去的理由和可能,你不懂嗎?”她的語調終究是變得有些僵硬和急促。
可他的聲音卻變得冷硬,變得強勢,“我說了不準!既然當初是你找的我,是否繼續下去該由我來定,這才叫公平。”
“宮池奕,我不想繼續走我媽的路!”她握着手機,眉頭死死皺着,忍着涌上來的痛。
她儘可能不去恨他的,“你放了我不行嗎?該拿的你都拿走了,還沒利用夠麼!”
原本想心平氣和的想跟他談,可最後還是她狠狠掐斷電話。
她現在才終於明白,爲什麼從一開始,他那麼想方設法要讓她動心,一會兒是苦肉計,一會兒一次次的假裝吃醋讓她翻過去靠近他。
甚至這段時間,他那麼害怕她走掉。
都是害怕她不在了,他就沒了這個最好的棋子?
真是諷刺。
她回到屋裡時,白嫂已經把廚房收拾好,家裡井井有條,一眼見了她紅着眼回來,一句沒說就幾步上了樓。
愣了一下,這是怎麼了?
客廳裡的電話驟然響起,白嫂皺着眉接了,“……三少?”
“攔着她,不准她搬出去!”宮池奕極度冷沉的嗓音,精簡的囑咐之後也掛了電話。
白嫂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從來沒這麼吵過架,怎麼會嚴重到太太要搬出去?
放下電話,白嫂趕忙到樓上去。
可臥室的門反鎖了。
“太太!”白嫂有些急了,別是想不開吧?
“太太,您開開門,有事跟白嫂講講也行啊。”
“篤篤!”
吻安手裡的動作沒停過,簡單的收了幾件衣服,一個箱子都沒裝滿。
聽着白嫂不斷的敲門她也無動於衷,只轉過頭看着那邊的櫃子。
走過去,把自己鎖起來的盒子直接放在牀頭顯眼的地方,也就不用她再解釋什麼了。
彼此都清楚這些事,她若不傻,就該離開這個是非之人。
諷刺的笑了笑,顧啓東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對得起她的事,估計就是將死之際勸她離開宮池奕吧?
門外,白嫂折騰了一會兒纔想起來下樓去拿備用的鑰匙。
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了,直接開門進去。
愣了一下。
吻安安靜的坐在窗戶那個榻榻米的椅子上,大概是在看窗外,這會兒才轉過頭來看了白嫂。
白嫂略微尷尬的搓了搓手,“太太……”
她眼圈依舊紅着,但也清清淡淡的笑意,“他讓你攔着我的吧?”
白嫂皺眉,又點頭。
“我這不是跑,如果他非要見我,我之後可以把地址給你。”她從那邊起身,一手拉了行李箱。
“白嫂,有些事你不清楚,所以你也攔不住我。”她說的很堅定。
白嫂總不能真的上手,嘴巴里不停的想勸她留下。
“太太,夫妻之間偶爾吵吵鬧鬧很正常,離家出走可使不得!三少又不在,你這出去萬一發生點什麼事……”
吻安笑了笑,“你想多了,該發生的都過去了,他都已經在收尾了,繼續留着,是等他收拾我?”
不走纔是反常。
吻安在外邊是沒有房子的,但她有晚晚公寓的鑰匙。
乾脆把地址給白嫂留了,徒步從別墅走出去,然後打車。
白嫂一直跟着她到馬路邊,幾度想拉住她,但扯她也不是,扯行李也不是,只得把那個地址記得牢牢地,好回頭給三少發過去。
…。
晚晚的小公寓顯得有點冷清,剛進去溫度很低,呆了好久才慢慢緩過來。
她就那麼坐着,懶得去想那些事,等明天跟律師說清楚,這些事她便不想管了。
暫時不想接到宮池奕的電話,她做了特別設置。
但手機短訊提示時,她也皺了眉,拿到眼前看了一眼。
剛要放下,猛地定睛看了內容,一看就知道是晚晚給她發的,立時連姿勢都坐正了。
短訊內容不多,但吻安看到後邊眉頭緊緊蹙在一起,驚愕和擔憂並存。
“吻安,以前我們說要一起結婚、一起生子,上天真是夠意思,連流產可能也要隨着你了。我沒告訴你,我懷孕了,原本想去找聿崢,談談這件事怎麼辦,現在沒必要了,他跟北雲馥在一起,也不算對不起我,只是我心裡過不去,所以不願留下孩子,就當給你做伴了吧。
最後還有個秘密,如果還有機會,我回來再告訴你,如果以後我們都見不到面了,你和宮池奕過得幸福,我也沒什麼可擔心了。對了,這些事你知道就好,不用找我,也不用擔心,我去找人,會過得很好的。”
吻安緊緊握着手機,腦子裡燒得很熱。
晚晚居然懷孕了,她怎麼一點也沒看出來呢?還讓她就那麼走了,連去哪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該做什麼,可是總要做點什麼,晚晚一個人怎麼辦?
不對!
她又一次盯着手機,什麼叫聿崢跟北雲馥在一起了?
吻安試着把電話撥過去,卻提示那個號碼壓根不存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把短訊發出來的,這讓她越是焦急卻無從下手。
正擰着眉,猛然有人砸門,聽得出來力道很重,很急。
她被嚇了一跳,轉過頭沒動作。
顯然不能是宮池奕,他就算飛也沒這麼快。
客廳她只開了小燈,這會兒才擰亮燈,起身往門口走,有那麼些害怕。
擔心會不會是什麼不正經的人。
“開門!”男人伴隨着冰冷的聲音傳進來,她才狐疑的湊了過去。
打開門,聿崢冷然站在門口,周身都裹着一層說不出的壓抑,看到她時濃眉擰了起來,“你爲什麼在這裡?”
吻安柔脣抿了會兒,看了他,表情有些淡,“你跟宮池奕關係那麼好,你難道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
聿崢幾不可聞的眯了一下眼,看他現在沒心思管別人的事。
低下視線盯着她,“你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
看,吻安已經猜到了聿崢知道宮池奕都做了什麼,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她這會兒看着聿崢,越是冷了,他也是宮池奕的幫兇不是麼?
“不知道。”她淡然一句。
聿崢明顯覺得她的語調都變了,敷衍至極,薄脣抿脣一線,“如果不想她出事,就告訴我她到底去了哪,她若真的出事,你擔不起。”
她笑了笑,“威脅我麼?”
想到晚晚發過來的短訊,她微仰臉,“你跟北雲馥在一起了?”
聿崢擰眉,現在除了她,其他所有事他都沒閒心搭理。
吻安淺笑,“實話告訴你,就算我真的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你怎麼不問問自己做了什麼會讓晚晚離開?”
“你什麼意思?”聿崢心裡的恐慌成倍成倍的擴大。
一天的時間,他什麼都沒做,但他查了北雲晚這兩天都做了什麼。
沒有別的異常,但是去了一趟醫院,婦產科。
“她是不是真的懷孕了?”聿崢一張臉滿是鋒利,低冷的氣息逼得人難以靠近。
吻安怔了怔,皺起眉,晚晚說不要告訴別人的,聿崢爲什麼會知道?
“你知道?”看着她的表情,聿崢猜到了,一雙眼壓抑到令人窒息,“你既然知道,爲什麼不攔着她!”
她眉心緊了緊,晚晚想走,又哪是別人攔得住的?
半晌,她才坦然的看了聿崢,“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傷了她,但她做什麼我都支持,你既然不喜歡她,她就算把孩子拿掉也無可厚非,否則她要一輩子揹着設計你的罵名,連孩子也要揹負壓力……”
“拿掉?”聿崢陡然沉了臉。
吻安不怕他知道,所以沉默着。
下一瞬,只覺得一陣風從臉上生生刮過,聿崢已經削然轉身。
她也是有私心的,這段時間她要麼被遺產的事纏住,要麼宮池奕回來不會放過她,所以她心裡再擔心也分身乏術、沒辦法去找晚晚。
那就讓聿崢去吧,他找起來應該不那麼費力,至少她得知道晚晚不會出事。
獨自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忽然覺得很累。
爲什麼最近身邊總是接連不斷的出事?她從來沒覺得這麼累過。
回到客廳,整個人落進沙發裡,一動都不想再動了。
她就那麼在沙發上湊合了一整晚,中間醒來過,睡得很不舒服,但是不想動。
清晨時分,她是被凍醒了的。
可是醒來,總覺得現實比夢裡還冰冷。
從沙發起身,睡得太糟糕,腦袋暈了會兒才扶着茶几站起來,翻出洗漱用品簡單收拾了一番。
從洗漱室出來,她換了一身衣服就直接過去找了鬱景庭。
睡得糟糕,一整天大概也就毀了,出門就覺得腦袋沉重,渾渾噩噩的,靠在計程車上給自己按了按勉強緩了些。
鬱景庭已經在他的律所門口等着,看到她的時候皺了一下眉,“怎麼這幅樣子?”
吻安低頭看了自己,還可以,就是穿得隨性了點。
勉強笑了笑,她哪還有心思在意這些呢。
見她不說話,鬱景庭一路也沒煩她,進了辦公室才把早餐放在她桌上,“吃完再談正事。”
她淡淡的看着早餐,貌似這麼久一來,第一天沒早擦吃。
有空的時候,宮池奕會每天早上給她準備好一切,直到喂到她嘴裡。
輕輕蹙了眉,“我吃過了。”
說着低眉,把之前律師給了她的文件拿出來。
鬱景庭站在她對面幾步遠,看了她一會兒,緩步走了過去,“如果要談事,先告訴我你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從文件上擡起頭,不想過多的廢話,只道:“我查了這麼些天,覺得沒意思了,本來也不想要這些遺產,打算半途而廢。”
鬱景庭的步子在她桌前停住,淡漠的眉頭皺起,“半途而廢?”
她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既然當初答應了會爭,怎麼可能半途而廢?
他薄脣淡淡的一句:“既然你堅持不下去,那麼我來幫你繼續。”
吻安原本是不在意的,可她不知道鬱景庭跟着顧啓東的這些年到底學了多少,如果鬱景庭的技術也可以,她追蹤到了宮池奕公司,鬱景庭也能查出來。
想到這裡,她心裡緊了緊,表面卻是淡然的,“我不準。”
略微吸了一口氣,“明白告訴你吧,我前晚差點被人撞死,你也知道我有仇必報,不讓樑冰吃苦頭我咽不下這口氣。”
遺產已然是進了樑冰的口袋,那就讓她自己吐出來,吐不出來就自個擔着!
這樣想法,聽起來是極其合理的。
所以鬱景庭看了她好久,“只是這樣?”
她乾脆疲憊的撐着腦袋,語調也變得漫不經心,“你就沒發現我最近事很多麼?加上……”
她的聲音緩了緩,“我之前流產,身體沒調養好,真的很累,我答應爭遺產就是爲了讓樑冰難受,換個方式自己還不累,不是更好麼?”
說到這裡,鬱景庭的重點早已不在遺產的問題上。
目光看似淡淡的,又深深的落在她臉上,“身體沒調養好?”
吻安撐着腦袋的手拿下來,覺得眼皮有些酸,擡手按了按眉頭,“我不想談那件事。”
她現在的確一副疲憊的模樣,鬱景庭眉宇淡淡的蹙着。
吻安看了他,“你把律師叫來吧,我想今天就談妥。”
鬱景庭看了她一會兒,“陳律師今天沒空,至少後天才能過來。”
這樣啊。
她閉了閉目,好吧。
也不浪費時間,直接從座位起身,來時帶的文件也不打算帶走了,“等陳律來了,你通知我一下,我先走了。”
鬱景庭眉心緊了緊,看着她淡然往外走,沒有理由留人。
折回電腦旁,儘可能的想知道她昨天下午到底都查到了什麼,爲什麼會突然就離開,今天一來整件事都不再繼續?
除了鬱景庭的律所,吻安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了好一會兒。
她也沒有想去的地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好一會兒,自顧笑了笑,想到了她曾經最愛去的地方。
從下午四點開始,到晚上七點,她一直在酒吧的同一個位置,一寸一毫都沒挪開過。
好久沒來這個地方了。
她曾經很喜歡這裡,後來宮池奕出現,她居然就沒來過了,現在這裡又成了唯一的去處。
原來酒吧是孤獨的好夥伴。
她那麼絕色的一個人,喝得有些暈,美眸輕輕一眯,連坐姿都變得妖嬈迷人,不免令人側目。
“顧小姐,您已經喝多了。”調酒師看了她,好意的提醒。
吻安捏着還剩兩口的酒杯,眼尾的痣充滿淒涼風情,彎着眼,“喝多了麼?怎麼我還能看清你呢?……利用我這麼久,爲什麼還不夠?……哪怕你光明正大的告訴我,你就是利用我了,現在也灑脫的告訴我利用完了,我可以滾了,不好麼?”
還要假惺惺的說什麼動了情糾纏下去?真的,這樣最沒意思了。
她自顧諷刺的笑着。
調酒師皺了皺眉。
擡手衝那邊的人打了響指,等人過來後壓低聲音:“給顧小姐準備個房間。”
那人點了一下頭,轉身走了。
吻安坐在那裡,身體有些軟便用手支撐着腦袋。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費力的轉過頭,看着女人姣好的面孔,眯起眼。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樑冰依舊穿得很嚴實,不知道來這裡做什麼,往周圍看了看。
那樣子看起來就像遇到了老友。
吻安眉頭輕輕挑了一下,她是喝多了,但腦子還在,記得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麼,定定的看着她,“怎麼,車禍不成,是不是打算把我拖出去再來一次?”
樑冰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吧檯裡邊的調酒師,然後淺笑,“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看着調酒師去服務別人了,樑冰湊近了她,笑着低聲:“聽說你以前常來這種地方,怎麼,宮池奕滿足不了你?”
酒吧,的確是很多人心裡不乾不淨的地方。
吻安聽完譏誚的一笑,酒精作用下的語調很慢,“骯髒的人怎麼看世界都是髒的。”
樑冰也不生氣,她的確從上次談話之後就觀察顧吻安了,還真是耐得住性子,這麼多天了才反常。
“是不是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了?”樑冰拿過她手裡的酒杯,略微挑眉,“要不我再告訴你件事?”
吻安想去拿杯子,她不給,便有些惱的盯着她。
樑冰只是笑着,湊到她耳邊低低的說着話。
片刻才拉開距離,又把酒杯還給了她,淡笑,“現在知道了,要說這天底下誰最會演戲,那一定是宮池奕莫屬,他爲了靠近你也夠努力,若這一切都是因爲真情,那真是感人,可惜了!”
樑冰不愧是演員,說着話,一張臉繪聲繪色。
可吻安怎麼看都噁心。
毫無預兆,她就那麼把被子裡剩下的半杯酒潑了出去,像一隻即將發怒的貓,呲着毛盯着樑冰,“滾!”
樑冰臉色變了變,終究是忍了。
吻安重重的放下杯子,哪怕醉眼微醺都散發着怒意,“你欠我的,我都會還給你!”
樑冰知道她說的什麼,笑了笑,“我等着。”
出了酒吧,樑冰笑了笑,過來找幾個人問點事,沒想到還能碰上顧吻安。
站在酒吧門口,沒怎麼猶豫,低眉撥了個電話,有些事屢試不爽,能用在北雲晚身世,在她姐妹身世再用一次也正好。
電話通了,樑冰笑着,“柯少很忙,接電話花這麼久?”
柯錦嚴每每聽到樑冰的聲音總會有些壓抑。
畢竟是他想過要認真對待的女人,卻只是被她耍了一通,從聽到她跟了個五十多的男人開始,他纔看清這個女人,到她跟姓宋的訂婚,柯錦嚴和她徹底陌路。
語調微微冷淡下去,“有事?”
樑冰笑了笑,“沒事,就是告訴你顧吻安一個人在酒吧喝得爛醉,也許是被宮池奕甩了,萬一出幾個不正經的男人就壞事了,給你搭個人情,就當是爲當初拆散你們道個歉?”
呵!柯錦嚴扯了扯嘴角。
“你心裡還有顧吻安吧,當初如果不是我設計上了你的牀,你們或許早就訂婚了。”樑冰一點也不閒煩的跟他說話。
這件事柯錦嚴是知道的。
知道樑冰爲了資源用計跟他上牀,也是那時候他才覺得自己的用心是諷刺。
“來不來看她你隨意,我只是看你們都是可憐人,你被我利用,她被宮池奕利用,所以順便幫一把。”樑冰笑着上了車,“忘了告訴你,我最擅長把男女弄在一起,你不來,指不定我又找誰毀了她。”
果然,柯錦嚴眉頭一擰,“你最好別對她亂來!”
樑冰只是笑着掛了電話,不怕他不過去。
柯錦嚴的確掛了電話邊匆匆忙忙往那個酒吧趕。
但到地方的時候,找了一圈也沒見她。
幾步到了吧檯邊,“見過吻安麼?”
調酒師看了他,略微笑意,“柯少來了……你是說顧小姐麼?”
這大半年來,柯錦嚴是這裡的常客,大多時候也會在這裡留宿,住的就是以前顧吻安定的那個房間。
酒吧裡的人都看在眼裡,知道他們曾經是一對,只是顧吻安現在是宮池奕的獵物,都只當這是柯錦嚴的一衆惋惜,不多問也不多說。
今晚倒是巧,好久不來的顧小姐了,兩人還碰上了。
調酒師往樓上指了指,“還是您經常定的房間,這幾天您沒來,所以今晚給了顧小姐。”
柯錦嚴轉身就要走,又折回來,“麻煩,鑰匙。”
“上樓跟值班的要。”調酒師笑了笑。
酒吧底下兩樓的熱鬧和上邊的安靜截然相反。
柯錦嚴要了鑰匙,腳步有些急,站在門外敲了會兒。
沒有聽到動靜,這才用鑰匙開了進去。
屋子裡很暗,但是牀頭燈開燈,可牀上沒有人,他剛走了兩步就聽到了衛生間裡的嘔吐聲。
她正跪在馬桶邊。
有那麼一瞬間,柯錦嚴想到的反而是他曾經喝多了被她照顧的樣子,那時候都是他吐。
什麼也沒說,只是走過去蹲下身拍了她的背。
吻安顯然是被嚇到了。
他動作輕了輕,給她遞紙巾,“是我。”
她擦了嘴角,看了他好一會兒,就那麼看着,眼圈越來越紅。
柯錦嚴擰了眉,手卻不知道該放哪才合適,“……吻安,你先起來。”
她手裡緊緊握着紙巾,知道自己不能失態,可是一切都不受控制。
從剛剛樑冰跟她說了那件事,她就沒辦法控制情緒。
終於死死抓着柯錦嚴的袖子,“爲什麼你當初沒有經受住考驗。”酒精薰着,腦子發熱,眼淚滾到了手背上,卻盯着他,“如果不是你跟樑冰發生那種事,我不會變成盡頭這樣!”
她不想管那麼多,給自己找着這樣的藉口。
如果當初他沒跟樑冰發生關係、沒有劈腿,她一定不會去找宮池奕、不會一腳踏空掉進他精心準備好的陷阱裡!
柯錦嚴皺着眉,扶她扶不起來,只低眉看了她,“你都知道了?”
是啊,她知道了。
“爲什麼這麼多人要利用我,我自己的事卻成了你們的工具?”她真是白白聰明瞭這麼些年。
顧啓東曾經想方設法要讓她和鬱景庭在一起,宮池奕也想方設法讓她和柯錦嚴分開,把她弄到手。
柯錦嚴並聽不太懂她的悲哀來自哪裡,但也知道她對他沒有餘情。
“你喝多了,去牀上休息。”他說着,扶不起來,乾脆把她抱起來,走出衛生間。
有那麼一瞬間,吻安產生了幻覺。
他很喜歡這麼抱她,上樓、下樓,餐廳、客廳,距離再短都要抱着她,讓她腳不沾地。
可是男人身上的氣息不是她熟悉的了。
努力的閉了閉眼,摒去浮上來的心酸。
被放到牀上,她柔脣緊緊的抿着,手心握在一起。
柯錦嚴看到了,目光落在她淚痕交錯卻始終沒出過聲的臉上,眉頭一點點皺起,終究坐到了牀邊。
“吻安。”他沒伸手,不敢幫她擦眼淚,怕唐突,只有沒有越來越緊,“你跟他,是不是出事了?”
她不說話,只是把呼吸埋到枕頭裡,整個身子都蜷在一起。
就那麼安靜了會兒,吻安才費力的模糊開口:“你走吧,我想靜一靜。”
她需要靜一靜。
柯錦嚴幾不可聞的嘆息,“我今晚會一直在這兒,有什麼事你叫我。”
但他知道樑冰的手段,所以不能一直在這裡守着她,也就從牀邊起身,去要了對面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