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思渺撥打趙三元的電話無果,僥倖地想他是不是等得急了所以先回了家,於是打電話給顧歡,哪知道顧歡告訴她,趙三元自打出了那檔子糗事就把自己藏起來了,根本沒露過面。
趙三元是個經營飯店生意的老闆,在H市的門路廣,朋友也多。從他平日裡像個竄天猴一樣沒有定性的動態就可以猜出一二。不過在喬思渺的印象中,趙三元還從來沒有帶過陌生人回家,以至於他生活的另一半圈子她根本接觸不到。眼下想求助都沒有門路。
喬思渺既擔心又自責,怨怪自己來得慢了,害得趙三元更加難過,現在都不想見她了吧。
杜如白見喬思渺急得原地轉圈,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勸說道,“他如果躲起來不見你,你再怎麼也找不到的!急也沒用啊!再說,他是個成年人了,而且也不是剛入社會的愣頭青,怎麼可能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呢!我看,不如先送你回家,相信我,不出三天他肯定會自動出現在你面前的!”
“真的?如白哥你未卜先知嗎,這麼確定?”喬思渺仰頭看他,將信將疑的樣子。
“哈,當然!我的直覺很靈的,以前人送諢號‘杜半仙’呢!你信我準沒錯!”杜如白文雅的臉上泛起笑容,看喬思渺的眼神透着狡黠和篤定。
這份輕鬆和自在微微感染了喬思渺,她淡淡地笑了笑。隨後歪着頭,面露疑惑地衝着杜如白傾訴道,“我不明白啊!爲什麼三元哥這次這麼反常呢?明明是他……輕薄了上官姐姐,如今卻搞得自己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哎呀,算啦算啦,我還是不發表評論了,不然三元哥聽到的話,肯定會更生氣,更不願意見我!”
杜如白聽了她的話,只能默默無語地搖頭微笑。
“啊!也許他不跟上官姐姐鬧彆扭了也說不一定!及時反省悔過,跟她賠禮道歉,所以,現在他們有可能在一塊兒?”喬思渺雙手合掌一拍,臉上是生動明朗的笑容。心裡想到什麼就做什麼,耿直的不得了。
“嘿嘿,如果真是這樣的結果我就不用發愁啦!三元哥,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喬思渺滑開手機,就開始翻上官燕的號碼。
通訊錄裡躺着的名單寥寥無幾,喬思渺毫不費力費眼地找到了目標,正要按下撥號鍵,手機就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給劫走了。
“幹嘛呀如白哥!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喬思渺一跺腳,相當不滿地說道。
“傻瓜!問誰都別問上官小姐!你這麼貿然行動是會傷害到人家的!”杜如白認真地解釋道。
喬思渺眨眨眼睛,思索了幾秒,傻乎乎地搖了頭,表示自己的不理解。
“如果趙先生不在她那兒,你這樣去打擾,明顯暗示了一些信息。比如趙先生因爲跟她……發生關係而尷尬介懷,甚至到了隔絕親友的程度,你想啊,上官小姐雖然看起來很豪爽,大大咧咧不計較的樣子,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只要是女孩,都擁有一顆敏感易碎的玻璃心,她的自尊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你說,這樣對她是不是傷害?”
杜如白停頓了下,看着喬思渺似懂非懂的表情,繼續說道,“假設趙先生真的想通了,現在正在跟上官小姐賠禮道歉,那你就更不應該打擾啦!你會擾亂人家心境的!”杜如白耐心地解釋完,就見喬思渺皺着眉頭陷入天人交戰中,半晌才放下了擱嘴邊輕咬的手指,衝他點點頭。
“嗯!所以我們現在回家?”杜如白把喬思渺的手機塞回到她的小手中,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瘦削的肩上,詢問她的意見道。
喬思渺沒有說話,順從地跟着杜如白往奧拓車停靠的區位走。
兩個人頭並頭肩並肩,看起來依舊那麼的般配。路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杜如白和喬思渺不以爲意,卻着實污了樓上某位的眼睛。
瑪果三樓的娛樂演出就快要開始了,衣着光鮮的貴賓們成雙結對地走進來,按票位一一落座,互相談笑風生着,氣氛雖然熱烈,卻不比一樓的吵鬧喧囂。
趙三元在人羣中間溜溜達達,眼見氣氛和諧,找他麻煩的人並沒有出現,於是閒閒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優哉遊哉地等着好戲上演。
可是,由於先前喝了太多的洋酒,加上你追我趕地倉皇跑路,二郎腿剛剛翹起來,他的胃裡就一陣翻江倒海,噁心勁兒來勢洶洶,以至於他根本來不及用意志力壓制,就再度嘔吐起來,嚇得前後左邊的人一下子跳開了數丈遠,一個個面露驚恐與嫌棄地看着他。
趙三元也知道自己這樣很不雅觀,吐了兩口就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打算去洗手間解決。誰知剛走兩步,他又忍不住前傾了身體,“哇”地大吐特吐起來。旁邊的人本來是爲找樂子來的,哪知道被他這樣刺激,一個個氣的不行,但又不好跌份兒地去罵他,只能把這一塊地方全騰出來,讓他“裂地稱王”了。
只有一個戴着眼睛的斯文學者樣大叔,捂着鼻子拍拍趙三元的肩膀,指了指窗臺外邊的垃圾桶。
趙三元吐的鼻涕眼淚一把,狼狽的不成樣子。還笑着跟人大叔道謝,然後趁緩神的工夫,迅速跑到了窗邊的陽臺上。
奇怪的是,真的趴在垃圾桶上,那種強烈的噁心感竟然突的消失了。任憑他怎麼憋勁醞釀都無濟於事。
“什麼鬼哦?”趙三元直起身體,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擦掉嘴上臉上的污的穢的物,動動胳膊伸伸腿,略微活動了下筋骨。夏天的晚風吹在身上清涼舒爽,他的酒氣一下子散掉不少。眼睛朝演出廳裡望了望,發現他剛纔坐的位置已經被服務人員給清掃了一遍,乾淨整潔,一如進來時候所見。
因爲有定製座位號,他的位置就算空着,也不會被別人佔據。再說,他本來也沒心思看什麼演出,就覺得,眼下這樣待着挺不錯的。
瑪果酒吧總共六層的建築,不算真正的宏大,但它主打的是精緻奢華路線,氣勢方面倒不是很在意。趙三元在這十平左右的陽臺上轉悠了幾圈,覺得每一個地方看起來都是既簡約又精緻,包括漢白玉欄杆的造型和材質,各種奇花異卉的點綴。
站在這裡,看不到H市的景貌,甚至連財富路都看不到頭。但別有一種身在浮華心飄雲端的出世感,令人不自覺地放鬆下來,暫時忘掉自身的煩惱。
趙三元擡頭看了看被都市燈火映射顯得不那麼明亮的繁星,又眺望了眼前的一些建築物格局,觀察了一下附近大酒店的經營狀況。心裡尋思着也給自己的盛唐大酒店來一次大改造,讓它真正升級爲五星級酒店,在H市同行業獨領風騷。
稍微設想一下,趙三元就低低地笑出聲來。
誰知,低垂腦袋竊喜的時候,眼光突然瞥到一樓輝煌的燈光下站着一對外貌登對的男女,他嘴裡含着的一口氣怎麼也吐不出了,心跳一下亂了頻率,好不容
易平復了些的情緒再度變得起落跌宕,這兩天發生的事一一閃現眼前,也不知怎的,一向達觀的趙三元竟然在一瞬間氤氳出淚來,眼眶都紅了。
“喬思渺喬思渺……你終於來了啊!可是,我要怎麼見你呢?”趙三元趴在瑪果酒吧三樓的漢白玉欄杆上,居高臨下地鎖定着喬思渺蹦蹦跳跳的身影,眼神糾結地在空中擰着麻花,傷心難過的不要不要的。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莊嚴的國歌聲響起,趙三元趕忙掏出口袋裡的手機,來電顯示是屬於喬思渺的“我的小百合”標註,他只瞅了一眼,心就突突突地跳動着,巨大的無形的負擔。
猶豫了十幾秒,電話掛斷,然後接着再響再掛斷。趙三元捧着手機,着了魔似的看,心情好像在坐過山車一般急速變換着。
“媽的,我嘛時候變烏龜兒子了?一個電話嚇成這樣!明明想她想的要命,明明無時無刻不想聽到她的聲音,矯情個屁!”第四個電話響了幾秒鐘後,趙三元在心裡痛罵了自己,伸手就摁下了接聽鍵。
“喂,喬思渺喬思渺,是我啊……喂喂……”天不遂人願,電話竟然已經斷了。想必是喬思渺失去了耐心,對他接電話這件事不抱希望了。
“唉呀!”趙三元氣悶地跺了跺腳,轉過頭再往下看,就見他的小百合和那個叫杜如白的傢伙站的很近,小白臉子跟她說話的時候總像眼睛裡攙着蜜糖似的,能把人看化。嗯,別問他離的這麼遠是怎麼知道的!廢話!這小子閒來沒事,天天黏在喬思渺的身邊,打的能是正經主意嗎?根本就琢磨着他出局的時候自己趁虛而入?偏長的那副陰柔相,能不仗着優勢顯擺挑逗?
“哼!喬思渺纔不會上你日本鬼子的當!她心裡擔心我牽掛我,肯定會進來找我的!”趙三元遙遙地衝着杜如白比中指,臉上浮現了必勝的笑容。
誰知道,笑容綻開不到兩秒鐘,視線裡如明月般皎白動人的喬思渺竟然被杜如白搭着肩膀“押走”了!
嗯,絕對是押走的!看看喬思渺邁出的艱難小步伐,看看一步三回頭放心不下的小眼神,看看沒尋到人的落寞小身影!
趙三元能找一百種令自己得到安慰的理由,但就是阻止不了他們就要一起離開的腳步啊!
“我不許你走!不許你離開我!”趙三元情緒激動地吼了出來。可惜在這人聲喧囂的娛樂聖地,他的聲音一下子就被吞沒了。喬思渺壓根兒聽不到。
“我就不信沒有辦法!”下樓肯定來不及,再說下面說不定有人正在電梯、樓梯口守株待兔,準備拿他呢!要不是進來看演出需要提前預約,而他恰巧有朋友的贈送券,今天可是想混都混不進來的。也算僥倖了。
可要不下去的話……趙三元迎着風打了個酒嗝,眼睛落在自己向下伸出的左手腕上,眼神凝了凝,泛出幾分兇狠。
右手毫不遲疑地擼上左手腕,把那塊價值數萬的豪雅男士表摘了下來,眯着一隻眼睛瞄準,動作流暢地向樓下扔過去。
下一秒,在趙三元飽含期盼的目光中,那塊表竟然落在了喬思渺身後幾步的距離,那點響動根本不足以引起喬思渺的注意。
反而是從隔壁飯店出來的一家三口路過,腕錶被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慧眼識珠給撿了起來。
“唉呀,完蛋了!”趙三元一掌拍在欄杆上,又氣又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