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三兒小聲對林峰說:“三娘子幫助林捕快破獲了那夥異域大漢私藏兵器案,本以爲林捕快會因此而獲得升遷的機會,卻萬萬沒有料到,上面不知怎麼聽說了此案是三娘子,一個民間小小女子的襄助,才得以結案的,因此派了太監將三娘子宣進宮去,說是要問三娘子到底是如何破獲贓物的。”
林峰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鄺三兒繼續道:“我還以爲這是件好事呢,一聽到你來報信,我就立刻動身返回揚危鏢局,跟沈大當家的一說,誰知沈大當家的聽了立時就變了顏色,憂心忡忡地對我說,‘不好,宮中恐怕要對我揚危鏢局下手了!’我一聽這可怎麼是好,連忙問:‘那三娘子怎麼辦?她還留在宮裡呢!’
“沈大當家的皺着眉頭在書房中來回走了好幾趟,才做出了決定:‘事到如今,只好暫且委屈三娘子了!’又對我說:‘鄺三兒,以後三娘子就由你來照顧了,萬望你要好好地待她呀!’我當時已經被嚇懵了,心說,三娘子一個人在宮裡,都不知是死是活呢,沈大當家的爲何不找你林峰來照顧,反而一再叮囑起我來了?”
林峰想了想,分析道:“也許當時伯父已經料到事態緊急,只有你在身旁,他只能委託給你吧。”
鄺三兒點點頭表示贊同,又接着道:“他交代完以後,就叫我立刻離開揚危鏢局,還特地叮囑我,無論之後揚危鏢局如何,都不要再回來。我心想:沈大當家的肯定已經有了萬全之策,纔會做出如此安排,就點點頭答應下來。”他喘了一口氣,又說:“要是我知道揚危鏢局會被查封,大當家的會失蹤,我說什麼也不會離開他半步!哎!”
兩人一時無言,只覺得處境異常困窘。鄺三兒低着頭嘆了一會,忽然擡起頭來問林峰:“對了,你說你有辦法進宮去找三娘子,可找到她了嗎?她還好嗎?”
林峰點點頭,又想起了他在皇宮中所遭遇的一切,後背上的傷口此刻正在咬着他的心,好像痛得更厲害了:“她還好,陛下親自賞賜了一副免死金牌給她。”說到這兒的時候,林峰覺得貼在心口的東西很灼人。
鄺三兒已經聽說了沈日鳴在朝堂上智鬥突厥使團的事蹟,此刻又從林峰口中親耳印證了沈日鳴的安然無恙,這才放心不少:“那就好,那就好……”
林峰心中卻另有深深的隱憂,她爲了我,想都沒想,就把性命一般貴重的免死金牌塞到了我手中,臨走的時候,還回過頭來給我一個安慰的笑容,沈日鳴啊沈日鳴……你現在也許已經被金吾衛當成刺客同黨關到天牢裡去了吧?要是我早知道你會在碎綠宮,我死也不會爬進那裡去的。
此時,天牢石室火爐裡的火已經弱了下去。
沈日鳴看燃料就快沒有了,“哎呀,光顧着跟你聊,都忘記火快滅了!“她正要朝外面喊,好像知道她有所需求似的,幾個腳步聲從拐道上傳了過來。
隔壁的老頭百里丈說:“放心,他們很快就會派人來給你重新添上的。”話音剛落,果然看到幾個金吾衛擡着一桶燃料簇擁着一個官員走到了石室門前。
那個官員沈日鳴是認得的,他年輕、溫雅、相貌英俊,生得一副好皮囊,任何女子見了都要爲他的容貌所傾倒,沈日鳴也不例外,她傻乎乎地站在那裡,兩隻眼睛只發直地瞪着黃赫。這世上居然會有長得這麼好看的男子!爲什麼之前我都沒有發現呢?
她目瞪口呆的樣子,令黃赫不自覺微微皺起了眉頭,他輕咳了一聲,她沒有動;他又輕咳了一聲,她還是沒有動。
火爐裡的火重新旺了起來,沈日鳴就站在旁邊,她的一隻手就垂在火爐上,眼看就要被火燒到了,黃赫一看她竟然不知躲避,皺了皺眉伸手過去欲提起她手上的衣袖
。
沈日鳴本能地避開,黃赫見她總算回過神來,不由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眼光移向已經忙碌完畢正在往牢房外面撤走的金吾衛,提醒道:“快燒到了。”
沈日鳴“啊”了一聲,“什麼?”
黃赫見她竟然如此傻乎乎的,他沒有親眼看見沈日鳴在金鑾殿上智鬥突厥使團那一幕,但已經有所耳聞,然而此時見面,實在是聞名不如親見,不由心裡暗想:她也不過如此,只是一個單純的小娘子罷了,定是別人將此事誇張、加油添醋了。眉頭於是皺得更緊,一對流動着明麗波光的眼睛下移,眼神示意她的手:“衣袖。”
沈日鳴“哦”了一聲,這才真正回味過來,頓時蹦跳着離火爐遠了點:“你怎麼不早說啊?”一面撩起衣袖查驗,看燒到沒有。
黃赫一手負在身後靜看,然後道:“奉陛下之命,本官會盡快爲你洗脫刺客嫌疑,在沒有洗脫嫌疑之前,只好委屈你先待在這裡了。”奉命前來之前,睿景帝對他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好好照顧天牢中的沈日鳴,還將沈日鳴誇獎了幾句,當時黃赫就垂首站在一旁,將睿景帝眉眼裡的波動與光芒盡收眼底,心說:皇帝陛下他動了真情呢。於是想起自己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愛人,心口爲之一痛,幾乎難以自持,險些在皇帝面前失了儀態,連忙收斂心神,“微臣一定不負陛下所託!”
沈日鳴愣了一會,忙道:“不委屈不委屈。”聽說黃赫會盡快爲自己洗脫嫌疑,立刻又眼睛一亮,“你有辦法幫我洗脫嫌疑?”
黃赫微微怔了一怔,“這個……”辦法他已經想好了,然而他知道隔壁還關着一個要犯,只怕此刻他正豎起耳朵聽着呢。
沈日鳴一看他這個神情,立時就猜到了,他是擔心隔牆有耳不願意告訴自己呢,於是問道:“李珉舜的證詞難道還不足以洗刷我的嫌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