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搬來救兵

冷汗像螞蟻一樣爬上袁曜的背,袁曜感覺頭皮發麻,這人怕不是就是那種能碾壓強龍的地頭蛇,袁曜他無論在朝還是在野,根基都不夠穩,如果這人想對袁曜不利,袁曜將毫無抵抗能力。

人心險惡,袁曜還是太過天真。

徐岑已經一天沒見到袁曜了,他心裡感覺不妙。不過他翻遍了安府也沒瞧見袁曜的影子,徐岑心裡咯噔一下,袁曜怕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和袁曜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足夠徐岑把袁曜的脾氣摸的差不多。袁曜這人除了他那層廢柴太子的僞裝之後無趣的很,整天擺弄他那幾個小藥瓶,沒有必要絕對不會離開房門,除了懟人多說一句話都嫌累,這種人是絕對不會被好奇心趨勢亂走迷路的。袁曜不見了,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出事。

徐岑心急如焚,他滿腦子都是袁曜出事,他現在很危險,什麼太子不太子宿命不宿命的早被他甩到了南天門。袁曜現在不在他身邊,他很擔心他。

徐太傅有幾個學生在兗州任職,不是什麼大官但是多少能說上點話。那安西仁原來也是徐太傅的學生,徐太傅因爲有這麼個好苗子高興了足足三個月,也不知他老人家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該有多傷心。

不過徐岑現在無暇顧及他老爹的心理感受,他只知道現在袁曜需要他。

徐太傅也給了徐岑一點救命的路子,作爲桃李滿天下的徐太傅的長子,徐岑這些年來也見過不少各路官員。

徐太傅給徐岑保命的小紙條被他捲起來藏在了髮簪裡,他頭上常年彆着一把開了刃的藏劍簪,簪子縫裡擠一擠還能塞張小紙條。

徐岑把紙條拿出來攤在掌心,上面用蠅頭小楷記了幾個人的人名和簡單的生平,紙條下面畫了一副簡單的路線圖,以墨跡爲路,簡單直白。

徐岑按着紙條上的路走,東折西拐,走到了集市上,各色叫賣聲充斥着他的耳朵,一時間好不熱鬧。

可是這時徐岑滿心都是袁曜,這俗世的綺麗繁華與他無關。

徐岑站定在一家小酒館門口,他手上的路線圖也在此停止。這小酒館在深巷裡,零星有那麼兩個衣着破舊神色匆忙的中年人來酒館喝幾口酒。

徐岑神色凝重,眉頭緊蹙,就這麼個小破地方能有什麼人能救袁曜嗎?他不信,但是沒有辦法,徐岑還是走進了酒館。

酒館裡連個店小二都沒有,掌櫃的坐在櫃檯後面靠着牆昏昏欲睡。店裡喝酒的人大口嚥着劣質的酒水,高聲說話。徐岑環視四周,沒有看到他想找的人。

“那邊那個,不喝酒別來擋我生意。”徐岑愣住,看了看附近,站着的人只有自己一個,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問到:“我嗎?”

老闆還是慵懶地靠着牆,眼皮連擡起來都懶得擡,他用手指點點徐岑:“喝酒就自己過來拿,不喝就痛快滾,少給我添晦氣。”

徐岑愣住了,他走到櫃檯前面拿了個酒葫蘆就近坐下,葫蘆打開,一股刺鼻的味道直接打在臉上,他眉頭緊鎖,試探性地喝一口,然後險些沒撐住吐出來,他強迫自己把酒嚥下,繞是如此嚥下後還是好一陣噁心。

那股劣質酒水的味道在徐岑口腔裡環繞,揮散不去,讓一個喝慣了劣質酒的人喝好酒容易,要是叫徐岑這種喝慣了好酒的人喝劣質酒就難了。徐岑差點被這酒帶走了半條命。

掌櫃在櫃檯後面一隻手拄着腮幫,看戲一樣看着徐岑,這種人一看就是哪家的大少爺,來這種地方幹什麼?他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

徐岑還在和自己過不去,他又喝了一小口酒,強迫自己嚥下,不要讓酒在口腔裡停留過久,猛的聽見有人和自己說話,徐岑匆忙直接把酒嚥下,嗆得臉都紅了。

他站起來理理衣襟,向掌櫃拱手行禮,說到:“晚輩來是尋人的。”

“走走走,尋人到我這酒館裡討什麼晦氣,出門右拐有多遠滾多遠。”掌櫃一臉不滿,說着就要趕徐岑出去。

徐岑嘴裡默默唸叨:“出門,右轉,直行。”快走出門前還不忘轉身向掌櫃的行個禮。

掌櫃的大概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實誠的人,額角跳了一跳,連忙把出了門的徐岑叫回來:“誒誒誒,你,回來,讓你滾你就滾啊?”

徐岑裝糊塗:“前輩的話晚輩不明白。”

掌櫃忍不了了,擡起手,想想還是放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用手指指徐岑喝了兩口的酒,說道:“想滾可以,我這酒可不能白喝。”

爲了保險起見,徐岑把兩人身上的貴重物品埋在了城郊的一棵樹下面,此時他掏乾淨了身上的錢也就才找到二十幾枚銅板。

他把銅板放在手心問到:“夠嗎?”

掌櫃的搖搖頭:“這哪夠啊?”說着伸出了三根手指。

徐岑問:“那,三十文?”

掌櫃一臉鄙夷:“三十文連你這一口都不夠,我說的是三兩銀子!”

這下輪到徐岑懵了,三兩銀子,一葫蘆入不了口的劣質酒,沒見過這麼欺負外鄉人的啊,這擺明了就是宰客!

“你!你這是黑店!我要把你送到官府!”徐岑一時情急,激動不已。店裡其他喝酒的人就像是沒聽見他們說話一樣,自顧自喝的痛快。

掌櫃的抱着膀子看着徐岑,並沒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裡:“好啊,那還請這位小哥在去官府之前把欠我的酒錢還了,我是個商人,不做賠本的買賣。”

一個亂糟糟的小腦袋從門外溜進來被掌櫃的抓住:“晏小久,你去哪兒野了啊?你看看你這一臉灰!”

晏久對着掌櫃眨眨眼睛,轉頭,然後就看見了杵在地上的徐岑。

晏久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徐岑看着她的眼神也愈發陰森。

一時間氣氛非常尷尬。

晏久乾笑:“那個,在山上的時候不好意思啊。”

徐岑並不搭話,一雙眼睛只是盯着晏久:“袁雁陽他很擔心你。”

晏久後知後覺發現徐岑身邊少了個人,她縮了縮脖子悻悻地問到:“袁公子呢?”

徐岑神色低落:“我找不到他了,他出事了。”

“求求你,救他。”徐岑此時臉上是連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一往情深。他看着晏久,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裡盛滿了認真。

不知道爲什麼,徐岑總覺得眼前這個陰過他們的女孩能救袁曜,現在他毫無頭緒,只能把飄在水面上的枯枝爛葉當做救命的稻草,希望晏久真的能幫到他吧。

晏久心裡不忍,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蘭叔,我們幫幫他吧。”

掌櫃的看着徐岑的臉發呆,一時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抓住徐岑的肩膀問到:“小子,你姓什麼?!”

“晚輩姓徐。”

掌櫃搖晃着徐岑的肩膀:“你爹是不是徐敬?!”

徐岑愣住:“是,不知道前輩問這個?”

掌櫃的拽住徐岑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同時也把他沒說完的話打斷了。

掌櫃轉回櫃檯後面,從櫃子裡挑挑撿撿拿出一堆兵器一溜排開。他看着晏久說道:“晏小久留下來看家。”掌櫃的又招呼一聲:“兄弟們,該幹活了!”話音剛落,在大廳裡喝酒的漢子們紛紛放下酒杯筷子,站起身來,壓迫感十足。

“小兄弟,你要找的那個人叫什麼?”

徐岑把袁曜的事情和掌櫃的說了,又加上了一點自己的推測。

掌櫃就近坐在徐岑旁邊,他神色凝重:“安西仁這幾年的行爲越來越奇怪了,他和那個安駿攪和在一塊兒,你那朋友可能凶多吉少了。”

這話像是雷一樣在徐岑腦海裡炸響,凶多吉少,那是不是以後他的生命裡再也沒有袁曜這個人了?這種事情想一想就覺得絕望啊,徐岑不敢多想。

櫃檯後面的晏久探出頭來,問到:“蘭叔,安駿不是有名的大善人嘛?怎麼就凶多吉少了?”

掌櫃輕飄飄地瞪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知道些什麼?”饒是這麼說,掌櫃的也不打算就安駿的問題過多解釋。

掌櫃問到:“小兄弟,你說你那個朋友是在安府失蹤的?”

“是。他已經失蹤一天了。”

掌櫃喊了一聲:“晏小久,給拿個杯子來!”

杯子拿來之後掌櫃的把酒倒進杯子裡,用手指蘸着酒在桌面上畫地圖。

刷刷幾下,安府的地圖就變戲法一樣的出現在桌子上,又是幾下,安府旁邊的宅子也出現在桌面上。掌櫃指指地圖說道:“這個是安西仁的宅子。”他又指着旁邊那個說:“這個,就是安駿的。”他又蘸了點酒,在安駿宅子裡畫了個圈,說道:“這下面,有一個地牢,安駿就在這個地牢裡用私刑。”

徐岑眉頭一直不曾放鬆,他心頭疑惑:“在安西仁家失蹤的人怎麼會到安駿那裡?安駿不是商人嗎?怎麼會用得到私刑?”

掌櫃明顯不想過多解釋,徐岑是他恩師徐太傅的獨子,既然他已經卷到兗州的破事兒裡了,那麼他就有必要確保徐岑不被卷的更深。兗州這地方,絕對不是從黃河決堤時纔開始動盪的,他得儘自己所能去保護恩師的獨子。

掌櫃只給徐岑透露了一點信息:安西仁和安駿是遠房表親,二人私下關係不錯。這麼說來,安駿的地牢多半是替安西仁準備的。

掌櫃的揮一揮手,帶着一羣人直奔向安駿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