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蓮花杯之仙劍4——同居一房
輕輕推開門, 冰雨就將室內的一切納入眼底，仍按在門邊的手不由握緊，垂着頭, 髮際的陰影將雙眸裡的異色掩去, 緩緩開口道, “這個就是你的房間？”
“嗯。”緊隨其後的玄霄微微擡眸, 一片深沉的黑眸掃過房內的佈置, 若無其事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你還好意思問我有什麼問題？！”猛然回身，墨瞳裡盈滿憤怒之色, 讓人膽顫的冰寒聲音從紅脣溢出，“該死的太清！這分明是差別待遇, 是間接虐待！”
伸手捉住那個已經亮劍要去和掌門“理論”的女子, 玄霄沉默了一下, 淡淡說道，“……是我要求這樣佈置的。”
“……什麼？”一聲“爲什麼”仍未出口就湮滅在喉間, 冰雨微微抿脣，只覺脣邊有了一絲無言的苦澀，拿着劍的手也僵硬着。
房中只有一張牀，這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除此以外, 什麼都沒有。在她離開之前, 他們的家儘管不是富麗堂皇, 但起碼也算得上是簡潔溫馨, 而現在, 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幾乎空蕩蕩的房間，桌子、椅子、書案、書櫃……什麼都沒有。
沉默蔓延開來, 冰雨看着這個空蕩簡單的房間，瞬間就有了一種被世界拋棄的感覺。
玄霄他在這裡的幾年時間裡，住的就是這麼一個地方？
心彷彿被揪緊了一樣，不可抑制的疼痛從心底破涌而出，溢滿整個心湖，窒息一般的難受。
微垂着頭，手一鬆，冰劍消散而去，冰雨卻感到渾身寒冷，彷彿被冰封一樣的無助和恐慌。
原來玄霄這些年來，就是在這麼一個讓人寂寞的地方等候嗎？
“這裡只是休息的地方，無需其他。”將冰雨的神色看在眼裡，玄霄微垂的眼眸劃過一絲漣漪，淡淡解釋道。
這種若無其事淡然處之的態度，在冰雨眼中卻是無比的刺眼。
無奈，如今她說什麼都是枉然，今後的日子纔是應該關注的地方。
素手一揮，眼神堅定地看着對方，冰雨霸道而不容拒絕地說道，“我不管！反正現在我要住在這裡，所以，我要添置傢俱！”
如果此時用漫畫般的手法描寫，那麼冰雨身後的背景一定是熊熊烈火。
“好。”玄霄溫和地看着冰雨的強買強賣式決定，淺笑迴應。其實只要她回來了，房間佈置成什麼樣都沒關係，此刻的他只想說好，一切隨她。
銀絲暗紋，淺藍色的絲綢窗簾垂落，接着將銀白色的長絨地毯鋪陳開來，冰雨不停地從須彌納芥中取出她在冥界和神羅搜刮而來的各色精品——那是藝術品一般的各種家居佈置用品，原本冰雨打算用作嫵音宮的佈置。
一時間，淡紅的夕暉之下，女子移動的身影爲房間增添暖意，玄霄看着她彷彿不知疲倦地在一地東西下左挑右挑，口中喃喃着什麼奇怪的詞語，貌似有什麼“後現代”還是“異界風”之內的。
然後，沉默中的玄霄，臉上平靜的表情被他視線範圍裡的某些東西所打破，眼神微愕地看着姿態自然的冰雨。
欣長的身軀在地毯投下重疊的影子，玄霄彎下腰，從一堆本應得到良好待遇的藝術品中挑了幾件，“還是讓我來吧。”否則，如果她真的挑了那幾件，他保不準會忍不住揮劍將其毀去。
收起其餘風格超出常人，尤其是古人審美觀的收藏品，冰雨回眸，眼前男子的身影讓她一時墨瞳朦朧，恍惚間記憶回到了從前。
那時的他們就是這樣一個默默地工作，一個靜靜地觀看，在分離之前重建了他們的家。
靜謐佔領房間，氣氛漸趨平和。
看着玄霄熟練的動作，冰雨不着調地感嘆，古時候的好男人啊~如果不拐回去，真對不起自己。
雖然沒有回身去看，但玄霄也感覺得到冰雨的目光一直定在他身上，扶正相架的手不由一緊，接着繼續安放其他物品。直至一個偶然的回頭，按在桌面的手稍微用力，幾乎將透明的玻璃壓裂。
“……姐姐，你在做什麼？”喉嚨有點堵塞，玄霄幾乎聽不清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
鋒利的冰刃稍稍一頓，冰雨垂眸，脣角微翹，“雕刻。”
“爲什麼……要雕刻成……”難以置信的低語從薄脣溢出，玄霄感到心跳有點失常，體內的羲和彷彿再次騷|動，靈力也開始不穩。
聞言，聽出他語氣變化的冰雨，露出一個彼岸花般的魅惑笑容，墨瞳流轉着淡淡的光華，低聲呢喃道，“不好看嗎？這個造型可是我一直期待的。”
“不……”背過身，玄霄掩飾不了心底的異樣，故作鎮定地望向窗外的綠色蔥蘢，“你隨意。”
滿意地一笑，喜悅猶如飄落的輕羽，在心湖之上留下道道波紋，冰雨繼續手中的動作，將兩人相依相擁的雕像逐漸成型。
這種隱性的告白，如果被其他熟悉她的人知道，大概會大吃一驚吧？如此想着的冰雨，心情舒暢地輕哼歌曲，將手中的成品高高舉起，清脆的聲音透出無比的興奮，“大功告成~”
擡眸向前一看，卻見原本背對她沉思的玄霄此刻靜靜地立在窗邊，深邃的雙眸定定地注視在她。
這個被她想念已久的男子，雖然樣貌沒有多大變化，但眉宇間已和小時候大爲不同。曾經的幾分稚嫩已然消失，留下的是和記憶中的他幾乎一樣的執着和堅毅。
微微轉過頭，藉以放下手中的雕刻成品，冰雨再不敢看那如玉的雙眸，那種鎖住一人的灼灼眼神，她怕一旦再對視下去，重逢第一天就將他嚇跑——因爲她想撲上去了。
冰雨近似逃避的動作並沒有被玄霄遺漏，眼神微閃，向前邁步，殘留的幾縷光線下，俊美的臉龐輪廓顯得有幾分溫柔。
伸手將滑落的髮絲撩起，淡淡的目光慢慢從墨發向上，停留在那雙子夜般的墨瞳，“姐姐，你是何時回來的？”
清冷的嗓音在冰雨耳中竟多了絲慵懶和魅惑，讓人飄飄然的感覺，然而此刻的她卻幾乎被嚇得跳起。
只因冰雨記起迴歸仙劍以來的這段日子，她一直和雲天青一起，一起逛街，一起遊玩，一起惡作劇，一起做了很多情侶間纔有的親密動作。
心中油然萌發一種“偷情被捉”的心虛感，冰雨一時不慎，沒有來得及收起的冰刃將手指給開一道小口。
雖然反應迅速，可白皙的指尖已點綴了鮮紅，冰雨急中生智，雙眼盪漾着水光，一副差點哭出來的模樣，小題大作道，“痛，很痛……”
逃避回答嗎？玄霄微眯眼眸，帶着懷疑的眼神與冰雨對視，看到的果然是造作感十足的星星眼，頓時，哭笑不得。
只是看間她指尖的刺眼殷紅，以及那雙水汪汪的墨色眼瞳，玄霄心中一動，執起那隻受傷的手指，低頭含在嘴裡，啞聲說道，“走神的習慣還是這樣，姐姐。”
溫熱的感覺從指尖傳來，魅惑中帶着寵溺的溫柔嗓音迴盪耳邊，冰雨只覺得一陣眩暈，很久不知道“羞澀”二字如何寫的她，俏臉也不由泛紅。
目光與玄霄相接，冰雨看到的是一雙有着熾熱眼神的黑色眼眸，被他如此深情地注視，沉淪的感覺頓時如滴落清水中的墨水一般，緩緩在心底擴散開來。
無意識地輕撫那淡紅的薄脣，冰雨低聲呢喃，“玄霄，我的脣也痛。”
瞬間，猛然從自己動作驚醒的玄霄，還沒來得及懊惱就呼吸停滯了一下，無言的情緒在眸中翻滾。
伸手按在那鮮紅的脣邊，玄霄閉上了眼，輕輕擁她入懷，將頭埋在冰雨頸間，“別扯開話題。”緩緩平息下心中的情緒，繼續之前的問題，“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個月前吧，大概。”暗暗惋惜偷香不成的冰雨，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緊緊摟住對方。
“和天青在一起？”一手溫柔地順着髮絲而下，一手輕輕按在對方腰間，玄霄脣邊淺笑，那樣的冷，那樣的寒。
感受到冰雨點頭的動作，玄霄脣角的弧度上揚了幾分，直入心扉的魅惑與陰涼。
原來如此嗎？讓他白白多等一個月……
緩緩鬆開手，玄霄微笑着說道，“那真的要好好感謝他。”
不知道爲什麼，終於看到玄霄笑容的冰雨，只覺得崑崙山上的空氣似乎冷了很多。
腦子一熱，冰雨伸手扯住玄霄的衣袖，摩挲着舒適的面料，頭輕靠對方的胸膛，微帶撒嬌語氣地說道，“玄霄，我有點冷，陪我睡吧。”
好吧，其實這只是藉口，神體對冷熱的忍耐度是非一般的強，這時候如此要求的她實質上是色|心起了。玄霄微涼的體溫讓她感覺舒服，而且，她就是想試一試，這個分離多年的男子到底會縱容她到什麼程度。
夜已降臨，早前的夕陽餘暉在冰雨雕刻的時候就已經逐漸消失，長空吹雲，銀月隱現，夜幕垂星。
玄霄聽到這個要求，先是一愣，倚在新佈置的陳列架旁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從容淡定地關門。回身的瞬間，本來就因這個要求而微泛漣漪的心湖頓時掀起千層巨浪。
外面幾層純白色的衣裙被素手褪下，只着一件輕薄單衣的女子猶如一朵綻放的花蕾，嫺靜地端坐在牀上，完美的曲線散發着女性所獨有的魅惑，空氣中縈繞着清冷的淡香。
玄霄的雙眼不自覺定在那雙沉靜如水卻魅惑如妖的墨瞳，對冰雨的表情，一絲一毫都沒有放過，卻沒有得到任何可以解釋她如此行爲的提示。
他不明白，爲什麼她會……毫無芥蒂地對待已經長大的他。
掩飾不了失常的心跳，玄霄感到某些事情超脫了控制，心底有着淡淡的恐慌，以及不容忽視的喜悅。
步履如常地來到牀邊，還沒碰到牀單，就被那個一臉笑意的女子緊緊擁在懷裡。
冰雨將臉湊到玄霄頸間，貪婪地蹭了蹭，脣邊一直掛着的笑容帶上了幾分戲謔，手微微一動，頭往上一擡，吻上了那緊閉的雙脣。
這一動作，不可避免地讓玄霄的身體瞬間一僵。
留戀着那甜蜜的味道，冰雨摟着玄霄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緊貼的雙脣間溢出斷斷續續的輕喃，“這個……是……晚安吻。”
語畢，放開手，冰雨掀起被子矇頭大睡，玄霄看不到的陰影處，脣邊盪漾了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
呼出的空氣炙熱異常，玄霄無言地看着被子下的女子，回想起舊時輕觸的吻，對比現在這個不同尋常的吻，沉默了。
一向冷靜自若的他發現，此時此刻的他並沒有多大的意外，卻對心底的煩躁感到莫名其妙，無法解釋剛纔爲什麼沒有動手將她推開，反而……
所以，還是應該繼續那個賭約吧……
輕掩雙眸，聽着那逐趨平穩的呼吸，玄霄手指輕勾，將覆蓋在對方頭上的被子拉下，輕輕滑過那不復以往的容顏，溫熱熟悉的觸感讓他捨不得放手。
幾步之遙的窗外，一道欣長的身影在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之後，緩慢退出這個瀰漫着溫馨氣氛的地方。
站在幾乎可以說是基地的思返谷，本想約冰雨出來夜遊的雲天青，此刻無比痛恨他那優秀的視力，心中那份期待早被剛纔重疊的二人身影冰封。
重重嘆了一口氣，雲天青回望玄霄房間的方向，負手仰躺地上，希望只是他多想……她只是貪玩而已……
自欺欺人般地輕嘆，爽朗的聲音變得有氣無力，涼風一吹，什麼也沒有留下——
“只是姐弟間的親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