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2.33 屍檢
被一路拉出大皇子房間的安瑟一直好脾氣任隨之寒拉着。其實隨之寒也不知道要帶他去哪裡,但他只是下意識地不想再讓安瑟聽下去。關於毒品,隨之寒並不是沒有接觸過。部隊裡有在執行任務而染上毒癮的戰友。他在毒癮發作時那種痛苦掙扎的表情,隨之寒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再加上,他仍然忘不了在皇宮時喝下藥劑的矮人。他無法忍受安瑟和毒品扯上關係。
安瑟微微一笑:“隨小姐,這條路你已經繞過第三次了,你想去哪裡?”
隨之寒終於停下來,認真對安瑟道:“他一點都不瞭解情況!”
“什麼?”
“那不是聖水,是毒品!”
安瑟失笑:“我知道,蓮小姐已經對我說過了。”
隨之寒煩躁道:“不,你不瞭解。這東西很恐怖。”一旦沾染上,就逃不掉了。他扳回安瑟的肩膀:“不管誰讓你嘗試,都千萬不要嘗試。”
安瑟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末了清淺一笑:“好,我答應你。”
隨之寒鬆下一口氣。安瑟道:“安心了麼?那和我一起去看看皇妹吧。”他輕輕皺眉:“皇妹今早的狀態一直不好,我很擔心她。”
隨之寒看向安瑟。從今晨到現在,這位王子就一直在外面忙左忙右,每個人都要求他做事情,卻從未管過他真正想做什麼。想及此,隨之寒很愧疚地點了點頭:“好。”
三公主是早晨病倒的。她病倒時,手上還仍拿着給希蒙洛爾重建浴室所畫的設計圖。她現在正發着高燒,精緻的面容燒的通紅。安瑟輕輕嘆了一口氣,接過侍女遞來的冰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他輕輕給她整好了被汗浸溼的額發,然後,安瑟握住三公主的手。他似是疲憊至極的模樣,以額抵着她的單手。
隨之寒有些愣神。
這麼多天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安瑟露出疲態。記憶中的他似乎一直只會溫柔地笑着,
無論是誰來找他幫什麼忙,他都未曾拒絕過,謙和溫柔的不像一個王子。
隨之寒看着病牀上三公主,心裡也不由柔軟起來。從某個方面來說,三公主和隨之暖很像。她同樣有着大大的眼睛,甜美可愛的笑容,但隨之暖比她要懂事的多。在同樣的年齡裡,隨之暖比她承受地多了太多。
眼前的兩人,多像曾經的他和隨之暖。
隨之寒輕輕地退出了房間,反手爲他們帶上門。
如果可以,他希望三公主好起來。可是,他已經知道了結局。
走出皇宮時,看到面前的木屋前已有士兵擡着幾具蒙着白布的屍體出來。每擡出一具,都有士兵報了死去的精靈的名字,此時,圍着的精靈中就會有人爆發出一聲悲鳴。隨之寒跨進木屋,就看到那些藥劑師已經忙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大堆玻璃管中配置的試劑四處亂放,其中還有幾個翻到在桌上,五顏六色的試劑順着桌臺留下來,宛若病魔猙獰的抓痕。
在那一羣藥劑師中間,最冷靜的蓮鏡無最爲搶眼:“不行,太快了。”她皺眉敘述這個事實:“怎麼回事?就像是整個病程被加快一樣。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她問一旁的藥劑師:“你發現了他們的病程有什麼相似麼?”
幾個藥劑師爲其氣場所攝,把自己觀察到的事情告訴了她,蓮鏡無搖頭:“不對……重點不在這裡。”她看向旁邊,突然問道:“剛纔的屍體呢?”
被她一言嚇到的藥劑師道:“都……都送出去了。”
蓮鏡無反問:“水葬?”
按精靈一貫的方式,一旦有死者,就是用水葬。不過這些精靈現在還敢用水葬,他們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麼?
幾個精靈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然後蓮鏡無淡道:“帶回來,我需要屍檢。”
精靈最開始還沒理解她的意思,待理解後,均震驚道:“你說什麼?屍檢?”
蓮鏡無道:“屍體解剖。”她的目光沒有離開過手上的玻璃試管:“病程發展地太不同尋常,我需要知道其中原因。”
其中一個精靈終於有些無法忍受:“人類女人。我們忍受你在這裡指手畫腳,是因爲我們尊重大祭司。但也請你放尊重你的態度。”
蓮鏡無現在滿腦子的化學方程式,一般來說,在未來人們普遍使用血清或者抗生素來治療鼠疫,但這裡沒有培養菌落提取抗生素的條件,她只能尋找替代方法。都到了這個時刻,她哪裡有精力再去顧忌這些精靈到底在想些什麼。蓮鏡無放下試管,嘆了一口氣,女特種兵已經遠離溫柔許多年,此時讓她重拾,實在是爲難她。想了想,她用一種勸幼兒園孩子的老師態度循循誘導:“來,精靈朋友們,讓我們做一個屍檢好不好?屍檢呢,它有很多優點,比如……”
一個精靈怒道:“你難道不知道,你所說的東西,這……這……”他想了很久的詞,都無法形容他對蓮鏡無的看法:“匪夷所思!”
“愚蠢不是無知的藉口。”蓮鏡無將一個試管中的藥劑倒在了另一個試管中。她擡起頭,看向精靈:“既然匪夷所思,那從今天開始思考吧。”
另一個年老的精靈藥劑師冷聲道:“人類女人,你還年輕。我承認你在開始對病程的預估很正確。但是你的年齡限制了你的眼光,這種病以前從未發生過,它也沒有相關記載,你怎麼能判斷它應該怎麼發展?”他的聲音愈冷:“你要我們要怎麼信任你?”
蓮鏡無扶額,她有些疲憊道:“你需要我怎麼證明?”
精靈藥劑師淡淡道:“對我們的藥草,你認識多少?”
“全部不認識。只有些許試出了用途。”
藥劑師笑出來:“既然如此,你還敢站在這裡配藥?”他凝視着蓮鏡無:“人類女人,我不知道你怎麼勸服大祭司讓你站在這裡面對我們,但既然你是一個外來者,就不要試圖挑戰權威。”
蓮鏡無沒有說話。她擡起頭:“是不是隻要我認識這些草藥,就有資格站在這裡同你們理論?”
年老的藥劑師眉頭深深蹙起:“人類,話不要說得太滿。我學了這麼多年,還不敢打包票說全部認識。”他道:“我看你也許是人類那裡的佼佼者,但對於精靈的博大精深,也許你還缺乏有足夠的認識。”
蓮鏡無放下手中的試管,平靜道:“圖書館有書?”
“是,那是二殿下的國家圖書館,收集了精靈國所有的圖書。”
“哦。”蓮鏡無向外走去,同時,她回過頭來對精靈士兵道:“把那些屍體追回來,讓大祭司代爲凍住。我明天回來解剖。”
年老的藥劑師此時終於對眼前蓮鏡無的強勢有了更深刻的瞭解。他按捺住怒火:“人類女人,你似乎也太過自信了一些。”
蓮鏡無答:“哦,沒事,我驚才絕豔。”
隨之寒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旁邊的那些精靈也一愣一愣地,看着她悠然走出去的身影。能在一貫高傲的精靈面前把高傲做的這麼自然,蓮鏡無果然是女神!
待隨之寒回到最先開始精靈們爲他安排的住處時,卻發現一個人早已坐在那裡。安德森揹着光,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擦着他的劍,聽到隨之寒回來時,他連眼皮也不擡。
隨之寒後知後覺地道:“哦,你好啊……不對,你怎麼會在我這裡?”
安德森冷冷一笑,也不回話,繼續擦着他的劍。
隨之寒想想,覺得他要喜歡呆着就呆着唄,反正他晚上也不睡這裡。想及此,隨之寒很自然地繞過安德森想去補個眠。結果,他走到一半,卻被安德森冷冷喊住:“回來。”
隨之寒打着哈欠回半身看他一眼:“什麼?”
安德森鐵青着臉:“你難道不覺得,你應該交代一些什麼嗎?”
交代什麼?
隨之寒冥思苦想,不明白他欠了安德森什麼解釋。安德森臉色愈黑,提醒他:“今天早上。”
隨之寒只覺得福至心靈,靈光一閃:“哦,這件事啊——”
安德森臉色緩和了一些。
隨之寒誠懇道:“你別太難過,雖然你的肌肉不那麼的發達,頭腦也不那麼好用,但是隻要你認真鍛鍊,加強實踐,一定能成功的!我會教你一些鍛鍊肌肉的方法……”
安德森打斷他:“你在說些什麼!”
隨之寒莫名其妙:“你難道不是因爲今天早上擠不進人羣,而我擠進去了,所以在自怨自艾嗎?”
安德森煩躁道:“我爲什麼要爲這種事自怨自艾?!”
隨之寒更加莫名其妙:“那你自怨自艾什麼?”
安德森只覺得跟隨之寒根本無法交流:“我哪裡有自怨自艾!”
隨之寒也覺得他和安德森完全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哦,那你繼續,我去睡了。”
安德森此時已接近憤怒邊緣。他手上的劍哐噹一聲砸在桌上,厲聲道:“站住!”
隨之寒只覺得欲哭無淚。這人大清早的發什麼瘋?他有神經病吧他?他要睡覺啊,他已經連續幾天沒有睡過了啊!
安德森上前一步,緊緊扣住隨之寒的手腕,冷冷道:“你和那個精靈王子,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