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熹妃生計謀新月
新月?克善?
景嫺算是被這上一世記憶中絕對沒有的一茬接着一茬兒的人名,弄得徹底的暈了頭——先頭的荊州民亂,且還又亂在這新君即將登基的當口兒上,無論於前朝亦或是後宮,自然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如此之下,景嫺怎麼也不可能對於駐守於荊州,還又陣亡於民亂之中的端王爺的名號,沒有一點的耳聞,只是雖然她對於這憑空冒出來,思來想去都沒有半點印象的端親王有着重重疑惑,可是轉念一想,卻又沒太過於上心。
畢竟她雖然後來身爲正宮皇后,少不了要與宗室貴戚打交道,怎麼都不至於會漏掉一個頂着親王爵位,且還在他處駐守,有着實權的王爺,可是話又說回來,那會兒又怎麼能跟現如今相比?
現下里,有着二世爲人所掌握着的種種先機,以及皇后這顆根深蒂固的大樹,使得她在這乾西二所乃至是這紫禁城之中早早的站住了腳跟,知曉了很多以往本不知情的隱秘,拉攏了許多本不該投向於她的人脈,以及本不應該傳到她這兒來的前朝動向,才能夠讓她百計生於心,有得功夫有得能耐去籌謀……而上一世呢?
在雍正駕崩,弘曆上位之時,她在乾西二所之中壓根算不得什麼得意人,掌家內務被富察明玉牢牢的抓在手中,得盡了權柄,一路風光的高氏也並未受過老爺子的任何懲戒,得盡了恩寵,而本來按理來說,這兩虎相爭必有衣裳,可事實上卻是不然,或是應該說這二人都不是什麼蠢人,知道與其花心思去中傷對方鬧得上上下下不痛快,連帶着自己也吃掛落,還不如迎頭趕上,以作後謀——富察明玉被冊爲中宮皇后自是不用多說,在出身上頭總是矮了人一截兒的高氏也不示弱,不知道什麼法子讓弘曆那廝將其擡了旗,並冊爲貴妃,而其他女人也不是個沒眼色的,多是使出渾身解數的想要謀一兩分聖寵,從而跟着擡高自身的位子……沒得人脈沒得勢力腳跟子不穩之下,她又怎麼可能再去染指前朝?
更何況,且不說那會兒弘曆那廝尚算拎得清,決不至於像如今這般不着調,就憑當時前朝並沒有老爺子所留下的這幾位輔臣大臣,亦或是說除卻弘晝之外的那四人雖然是得了個顧命大臣的名頭,卻沒有半分實權,便都是老老實實請辭,省得遭了忌諱,前朝上上小小的大小事皆是被他握在手中,壓根不像現下里這般盡是有得空子來鑽,於是,並不知曉後來悽慘下場且家中又着實是沒什麼可用之人的她,便自然而然是將一門心思投注於了後宮之中,壓根不曉得前朝裡是個什麼情形……如此,再加上現下里的局勢早就跟上一世生出了極大的出入,老爺子也早了幾個月駕崩,前朝又很是不穩,後宮更是鬧騰,外頭跟着裹亂便也就實在算不上什麼稀奇事,而相較於眼前這費盡心思把握住的局勢,這伴着死訊突然冒出來,就是以往再顯赫,現下卻是塵歸塵,土歸土的王爺,也就連帶着讓她沒那麼上心了。
可是看着面前這急轉直下的情形,景嫺卻是有些拿不準了——
若說這前頭死了王爺,因着自己當時不得勢,後來正位中宮,這王爺也就早骨頭渣子都沒剩下,即便聽過一耳朵,也沒往心裡去,從而並沒什麼多的印象,讓她現下里有些摸不着頭腦也就罷了,可若是這王爺還有着遺孤,且這遺孤還得入宮,上上下下少不得要擡舉一番……就是自己再一心撲在後宮爭鬥之上,無心於其他,也怎麼都不可能沒有一絲半點印象吧?
“……嫺兒?”
景嫺算是被眼前這一茬連着一茬兒給徹底弄暈了,可是還沒等她前前後後再琢磨一遍,連帶着再將上一世的記憶上上下下翻騰一遍,卻是被上頭皇后的突然出聲,以及身旁的那拉夫人看着她沒有反應,連忙捅了捅的胳膊肘子給一併打斷了——
“……呃?姑爸爸?”
“嗯?”對於陪伴了自己這麼些年,明是侄女兒卻實像閨女兒的景嫺,皇后倒是沒有半點脾氣性兒,只見她笑着隔空一點,“你這孩子,發的什麼呆呢?”
“嫺兒……”若是這殿中只有皇后和那拉夫人,亦或是其他幾個親近的心腹嬤嬤,景嫺倒是不介意將心中的疑惑問它一問,可是看着這底下瞧着甚是眼生的回信的奴才,以及這殿中一溜兒服侍人,卻又是生生的吞下了到了嘴邊的話,轉而將話頭引到了其他之上,“嫺兒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世子倒也就罷了,可是這新月……聽着竟是不像封號,難不成是這位格格的名諱?”
滿族雖然是有着稱名不喚姓的舊俗,可是隨着入關以來,大多禮制皆是遵循明朝前例,以及受漢文化影響漸深,這女子的名諱自然也就跟着避諱了起來,除了自家長輩和夫婿以及極爲親近的閨房密友可以稱呼之外,在外便是以某某氏而說,就是這皇宮內院雖然比一般的平民百姓自家尊貴得多,但在這上頭,卻是沒有半分不同,反而正是因爲這份尊貴,還要嚴苛得多——皇家公主宗室格格不單是在年歲未到,暫未冊封之前只能按着排序來稱呼,就是在皇家玉牒之上也依然如此,而到了太后皇后這般,天下女人最尊的地位,除卻生僻字理應被避諱外,仍然是以某某氏計入史冊,絕不會留下名諱……如此之下,此言一出,殿中之人不由得皆是愣了一愣。
“或許……”那拉夫人倒是反應得快,扯了扯嘴角,“或許是格格年歲尚小,且荊州又離京城頗遠,比不得咱們這兒規矩這樣多,所以才這麼叫上的吧?”
“那也不合規矩!”皇后雖然對那拉夫人還是好顏好色,可眼神卻暗了一暗,畢竟這格格馬上就要進宮,無論是誰都不願意自個兒地盤上多出個不懂規矩的格格,轉開視線,看向底下回話的人,皇后的口氣頗爲低沉,“那格格如今多大年歲?”
“回,回主子的話,新,格格已經十八了……”底下的人也有點冒汗,生怕上頭責怪到自己,連忙叩了一叩,“奴才知罪,可是這上上下下的人皆是這樣叫的……望主子恕罪!”
“混賬!”
這下不光是皇后和那拉夫人皆是瞪大了眼睛,就連剛轉過神不久,只是隨意揭起這話頭的景嫺也是徹底的變了臉色——
“……姑爸爸?!”
“十八歲沒有許配人家也就算了,居然連個封號都沒有?這端王是駐守荊州給守傻了,一點規矩體統都沒有了!”跟在雍正身邊這麼多年,皇后就是再比老爺子要好說話,卻也很是看重規矩體統,聽着這話,臉色不由得比墨還有黑,緩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彷彿記得,十六弟家的弘明也隨着威武大將軍一行去了荊州?”——
“你說端王爺家的新月格格和克善世子馬上就要到京了?”
寧壽宮那頭正是爲着這一攤子破事而鬧得人仰馬翻,而這頭因着前頭荊州生亂,攪得前朝後宮都跟着動盪,使得一向不着調的弘曆那廝也再顧不得後宮裡頭這些個事兒,從而不得不屈居於壽康宮的熹妃,卻是隻覺得面子裡子都丟了個盡,心裡一直憋着股邪火,勢要掰回一成,如此之下,看着眼前這剛來的信兒,不由得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回主子的話,可不正是麼?”桂嬤嬤在熹妃身邊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自家主子心裡頭那些個小九九?自然是聞絃歌而知雅意,“而且奴才聽聞,那新月格格可是很受老端王的寵愛,什麼好的貴的只要她想,便就先是緊着她來,在那端王府裡頭,就是那克善世子也趕不上呢!”
“哦?”
“這還不止呢!”桂嬤嬤稍稍靠近熹妃,“聽着前頭傳來的信兒說,這新月格格如今已是年方十八,往那端王府求親的人都快將門檻踏破了,可那端王爺卻是一個都看不中意……就是咱們滿族姑奶奶身份再高,也沒見過哪個宗室格格這樣受寵的不是?”
千萬水養千萬人,千萬人生千萬心。
比起皇后那頭對於新月十八歲還未成婚,就是連說親都沒有,只覺得荒唐,在桂嬤嬤這般連消帶打,再加上剛巧戳中了她那隱晦的心思之下,熹妃卻是隻覺得這個格格實在是受寵,而且比起男女有別,就是能夠恩養於公衆,卻也怎麼的都有些不方便太過密切走動的克善而言,這個新月實在是處處都合她的心意,真是彷彿像是按照她的要求所生出來的人一般……如此之下,熹妃的小算盤自然是越發的撥得快了起來。
“桂嬤嬤,你說哀家照着先頭孝莊文皇后恩養定南王之女孔四貞的例子,將這個新月收爲養女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大姨媽造訪,在牀上攤了一天一夜的屍,終於活過來了我去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