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唱完一出又一出
弘曆雖然被小燕子這幫子人耍得團團轉,變得再度拎不清了起來,可是作爲一個皇帝,該有的政治嗅覺卻到底不可能丟,一見金氏陡然大變的反應,他心裡便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接過藍皮小冊一看,臉色就更是如同調色盤一般精彩非常,壓根不等對方辯解一二,也不容其他人做出什麼反應就直接拂袖而去,轉頭就直接下了旨讓金氏在永壽宮好好靜心悔過,變相的將人禁足了——
“主子,底下人剛傳來消息,說是福家那兩個又被罰了,這會兒正在上書房抄宮規呢!”
“哦?又是永瑆的手筆?”
“可不是,粗略算起來已經是這個月第五回了,前幾次還好,說是責罰到底還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是些小打小鬧,可今個兒十一阿哥卻似乎是動了真章了,不光是五阿哥和還珠格格的面子一點都不給,就是令妃娘娘親自趕過去也沒讓十一阿哥鬆口,堅持着不抄完不準離宮,奴才估摸着,眼下里怕是已經捅到乾清宮主子爺跟前去了。”
“呵,總歸是他們自己個兒做下的孽,捅到皇上那兒又如何?”
金氏作爲僅此於皇后之尊的貴妃,突如其然的被禁了足,宮裡宮外自然都少不了上心上眼的人,再加上淑芳齋那幫子人做事向來不懂得遮掩半分,且那日還出動了整個紫禁城的侍衛,即便礙於天威沒人敢將話說得太過明白,可稍微有點子腦子的人都能探出個三五七分,這般之下,對於弘曆這般面子大過天的人,當然是覺得面子裡子都丟了個精光,不光是徹底的冷落了金氏,連帶着對淑芳齋那一竿子人的印象也大打折扣了起來——
“先是攛掇着阿哥格格弄出一場夜探後宮的鬧劇,再是不守本分不論尊卑上下,最後更是當着那麼多下人的面將事兒給捅了出來,這在宮裡頭伺候的一個個都是人精,防人之口甚於防川,之所以將前朝後宮鬧到今時今日這般尷尬的局面,他們可不就是首要罪人?就是退上一萬步來說,皇上確實是護短,可要護那也頂多是護五阿哥和小燕子,對於他們能有什麼好臉色?”
“可是永壽宮不是也……”
“皇上畢竟是皇上,有些事兒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些事兒卻是容不下半粒沙子,這理兒不錯,眼下里金氏確實算是徹底敗落了,想來以後難以復寵也不錯,可是你甭忘了她膝下到底還有着三個阿哥,自成一門勢力,虎毒不食子,皇上就是再忌諱也不可能在他們三人未作出什麼舉動之前就將他們一竿子打死,再加上前朝那爲數不少人的支持,多多少少總是要留幾分顏面,這般之下,對於永瑆這般不痛不癢的報復之舉,皇上又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反應?”
“這樣說起來,在這一局裡頭還是永壽宮佔了上風?”
聽着景嫺和碧蓉說了這麼老半天,容嬤嬤也算是看清了眼下里宮中的局面,眼珠子一轉,便只聽她壓低着聲音拋下一句——
“不,說起來還是咱們佔了上風,說起來,還是您說得對,這些個根本不用咱們多出手就能自己把自己往死路逼,眼下里離這個還珠格格進宮纔多長的時間,就去了一個永壽宮,連帶着他們自己也少了寵愛,真真是應了那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哦?”
“您是個心中有大丘壑的,按理來說這些您應該也想得到,用不着奴才來說,可是瞧着眼下里這般局勢,奴才還是忍不住想要說上一句,淑芳齋那幫子人雖然礙眼,可是有皇上護着有延禧宮那頭沒完沒了幫襯着,一時半會兒也動不了根基,反倒是永壽宮那邊……”
容嬤嬤用只有彼此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得不急不慢。
“經此一事,永壽宮算是徹底的失了勢,套用您的話來說,想來以後是難以復寵了,連帶着那三位阿哥怕是也遭了皇上的忌諱,即便現在沒得什麼動靜,可光瞧皇上之前對長春宮那位的態度,就瞧得出這三位十有八/九是去了繼承大統的資格了,如此之下,咱們何不順勢而爲的拉攏一二呢?”
“你是說讓他們幫持小十二?”
聽聞此言,景嫺本能的皺了皺眉,從理性上來說,按照眼下的局面這般行事倒也不是說不可以,畢竟先帝爺兄弟不合難以掌事的例子還不遠,能夠在奪嫡之爭浮出水面之前控制局勢當然很理想,可是從感情上來說,只要一想到上一世自己母子二人境況淒涼無一人援手,且養在自己膝下十餘年大富大貴的永瑆也恍若未聞,她就始終覺得心裡頭有根刺,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此,便只見景嫺思忖半晌之後淡淡拋下一句——
“不妥。”
“可是……”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一方面眼下里確實是個好時機,一方面宮裡頭向來沒笨人,咱們看得清局勢自然也有旁人看得清局勢,我們不拉攏說不定一轉頭那哥三個就投入了別人的陣營,可是且不論永壽宮和延禧宮的交惡,這個好處絕對落不到她們頭上,也不論有一拼之地的純妃向來是個關起門過自己日子的低調之輩,就光是咱們坤寧宮的大好局面就容不得再錦上添花,不然,下一個被皇上惦記上的怕就是咱們了。”
景嫺擺了擺手止住又欲開口的容嬤嬤。
“況且,你換個立場想一想,不久前你還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前途大好的貴妃之子,眼下里卻成了不尷不尬,進一步會招忌諱等於送死退一步又更不被人放在眼裡,換成誰怕是都有些無所適從,而這個時候貿貿然的去拉攏,做得好或許是能有所助力,可人的劣根性之下,更多的怕是會讓他們覺得咱們這非但不是雪中送炭,反而是趁火打劫,要知道這根刺一旦種上,那可就拔不了了,如此之下,一動不如一靜,咱們又何必去畫蛇添足?”
“主子您說得是,是奴才想得太淺了。”
“嬤嬤不用這麼說,我也知道你是一心爲着我爲了小十二,而雖然眼下里這個敏感關頭不好多做什麼舉動,但作爲嫡母有些事卻也是我的本分,你待會去給阿哥所的人提個醒,別一個個跟紅頂白的慢怠了他們幾個,一方面算是在不招忌諱的前提下施了恩,一方面也省得有心人以此做話柄,甭忘了五臺山上那位跟永壽宮可走得近呢,知道這碼子事還不上躥下跳的鬧。”
“是,奴才知道了,對了,說起五臺山,沒幾個月便是年節了,母后皇太后主子是回宮還是?”
“說是等到過了明年先帝爺的生忌纔回,這樣也好,一方面是省得在這個節骨眼上慈寧宮那位回來生事,一方面也好再讓淑芳齋那頭的局勢明朗些,省得這樣不上不下的讓人不好動作,白白的讓她老人家看着受氣,你叮囑底下人選些好的藥材物件送過去,千萬不能有點不妥當的地方。”
“是,奴才記下了。”
“還有,正如你說的眼下里離年節也沒多少時候了,給延禧宮去個信兒讓她盯緊點淑芳齋那位的規矩,不然到時候在年宴上頭出了什麼洋相,那就誰也別想討到半分好了。”
“是……”
“額娘!”
宮務繁瑣,宮裡要顧宮外要顧,大的要顧小的也得顧,正這麼說着,還沒等容嬤嬤來得及連口應下,便只見一團粉紅直接從門口衝了進來,直接爬到了景嫺的膝上——
“都說多少次了,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樣子,跑跑鬧鬧的讓底下人看了像什麼話,額娘不指望你像你哥哥那般規規矩矩,可你瞧小十三都要比你懂進退,虧得你還是當姐姐的,真是羞羞!”
“額娘,女兒這是太高興了嘛!”
聽着自家額孃的調侃,五兒嬌嗔一聲,隨即又扭糖一般的纏上了景嫺,紅撲撲的小臉蛋上滿是興奮——
“您不知道,方纔女兒帶着十三弟去上書房找十二哥,碰巧皇阿瑪也在那兒,聽着和紀先生的口風,說是過幾日要微服出巡呢!”
“什麼?微服出巡?”
“是啊,皇阿瑪說好久沒出宮了,趁着眼下里還不算太冷想去走一走,順道巡視巡視民情,不光是十二哥可以去,我和小十三也可以一起去!”
“哦?你和小十三?”
景嫺面上的笑意不減,可目光卻在粉糰子和肉糰子身上來來回回掃了一圈,看着小十三趴在奶嬤嬤懷裡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景嫺抿了抿嘴:“撒嬌也不行,你不許去,你還太小了,在宮裡頭我都操心得不行了,出了門豈不是更讓額娘操心,橫豎你是個阿哥,將來少不了出宮的機會,眼下里就乖乖在宮裡陪陪額娘好不好?”
永璟向來聽話,加上年紀小一直沒離開過自家額娘,聽着景嫺的溫聲軟語自然是連連點頭,看得景嫺一臉滿足,轉而又只見她把目光轉到五兒身上——
“至於你……”
“額娘,女兒保證會聽話的,絕對不會像在宮裡這樣沒規矩,出門在外一定聽皇阿瑪的話,一定聽十二哥的話,絕對不惹禍絕對不搗亂絕對乖乖的,我保證!”
“哦?這麼說來你就只在額娘跟前沒規矩不聽話咯?”
“額娘……”
五兒知道自己記錄一向不好,聽了這話不由得略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可是從沒有出過宮宮外的誘惑實在太大,便又拖長了音撒起了嬌——
“嘿嘿,女兒雖然是隻小皮猴,可是再怎麼樣也逃不過您這位如來佛祖的手掌心不是?額娘,您就讓女兒去吧,女兒真的很想去,女兒保證一定會乖乖的嘛,如果,如果您實在不放心,就讓容嬤嬤和李嬤嬤也跟着去好不好,額娘……”
“好了好了,再搖額娘就要散架了,要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必須要答應額娘一定要聽你十二哥的話,不許淘氣不許看見新鮮的就鬧公主脾氣,宮外不像宮內,再加上你們是微服出巡,想來你皇阿瑪和十二哥都有正事要辦,不許鬧幺蛾子,知不知道?”
“是,女兒遵命!”
“十二,你一定要……”
人有軟肋,景嫺的軟肋就是父母兄長和眼前這幾個小包子,被五兒纏了這麼一會自然是敗下了陣,只是該叮囑的卻是半分都不少,轉頭又看向了永璂,可話還沒說完卻是被自家兒子那緊皺的眉頭給弄得一愣——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臉色這樣不好?”
“兒子沒事,不過這趟微服出巡怕是難以像咱們想象中那麼順利……”
“這話怎麼講?如果你怕制不住五兒額娘不讓她去就是了,橫豎你們有正事,總不能因小失大。”
“不不不,這跟妹妹無關,妹妹雖然平日裡有些淘氣,可是大事上頭卻從未掉過鏈子,兒子擔心的另有其人。”
永璂皺着眉頭,包子臉上既無奈又抗拒。
“這趟微服出巡可不單單是咱們幾個去,聽皇阿瑪的意思,不光是三哥四個五哥,還有淑芳齋那位,也會跟着一起去……”
“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換了新工作,各種不適應,身體各種鬧革命,好悽慘求撫慰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