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景嫺的禍水東引
弘曆在淑芳齋待了整整一夜。
俗話說得好,無規矩不成方圓,處處都有着處處的規矩,而宮中就是這其中規矩最大最繁雜的地兒,無論是底下伺候着的宮女的太監,還是出生就含着金湯匙身爲金餑餑的皇子皇女,亦或是高位分的得寵嬪妃,甚至是皇帝是太后,都不得多越雷池一步……如同小燕子那句話所說的那般,吃飯就吃飯的規矩走路有走路的規矩睡覺有睡覺的規矩,對於皇帝而言,他可以單獨宿在自己的寢宮,也可以心血來潮不將嬪妃招來反倒自己主動送上門,但萬沒有大半夜巴巴跑到已經成了年的閨女寢宮的理兒,如此,再加上後宮裡的哪個嬪妃都不是傻子,亦或是說就沒一個不上心上眼的關心着皇帝究竟歇在哪兒,這般之下,弘曆前腳才從淑芳齋出來去上朝,後宮後腳便跟着鬧騰了起來。
“令妃姐姐,您果然是咱們這些個姐妹裡頭的第一得意人,不光是自己個兒得寵討萬歲爺喜歡,就是這半路上養下的女兒也一點都不遜色,這位還珠格格,平日裡寵愛潑天,這也特例那也特例的也就罷了,這會兒竟是連晚上的時間也不落下,哎喲,您別急着變臉呀,我這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這父女情深想着六格格有些眼熱的緊,想要跟姐姐您討教討教到底怎麼才能讓萬歲爺這樣青眼相加,大家姐妹一場,您可別有什麼新鮮的藏着捂着不肯說吧?”
“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不過是皇上覺着這麼多年來虧欠格格所以在盡力補償罷了,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不成?”
“哦?姐姐這話別是在敷衍咱們吧?”
忻嬪戴佳氏出身於滿軍旗,作爲正兒八經的滿洲姑奶奶,她自然不像漢家女子那般柔柔弱弱成天見的一副委屈模樣兒,即便因着景嫺的提點和弘曆的喜好有所收斂,可該有的脾氣和氣性卻總是不可能改變,之前小燕子驚嚇到六格格的事本就在她心上紮了一根刺,雖然礙着這樣那樣的原因當時不敢一而再再而三胡攪蠻纏,可是這並不妨礙她就此當延禧宮連同淑芳齋爲最大的死敵,如此,眼見着這會兒機會白白的送上了門,她自是有些死咬着不放——
“格格受寵咱們一向得知,只是這話又說回來,當時格格身受重傷從圍場回來的時候,皇上再心急也不見什麼直接守上整整一晚,眼下里一切都好了格格也適應了宮中的生活,怎麼倒是突然鬧出這麼一出了?”
“這……”
“再有,我聽說昨個兒內務府往淑芳齋撥了兩個宮女過去,據說是姐姐孃家的親戚?聽底下人說那兩個丫頭可是一個比一個長得水靈,那姿態那氣度似是比起宮裡頭的主子也不差半分,一看就是沒少經過調/教的,莫不是因着這兩個丫頭的緣故吧?”
“嘶,還有這樣的事兒?忻嬪姐姐好靈的消息,咱們雖然知道淑芳齋進了兩個丫頭,可沒想到竟有這樣的來歷,這樣說,倒還真是有點意思了?”
“可不是?你們昨夜裡難道沒聽到那琴聲?我那承乾宮算是跟淑芳齋隔得最遠了,可是關着門窗卻仍是依稀聽得到一點,什麼山啊水啊,夢啊魂兒啊的,配着那歌聲倒還真是絕了!”
後宮女人們之所以會這樣上心弘曆歇在淑芳齋的事兒,一來是本身就不合規矩說出來實在不好聽,二來是覺得延禧宮這一支的寵愛實在太過扎眼人都有些不平衡的心理,三來就是怕魏碧涵走當年富察明玉的老路從宮外找了什麼腥的臭的來固寵,如此,一聽到話都扯到這份上來了,自然少不了有人上趕着跟着附和,而有人幫腔忻嬪不由得越發來勁,朝着魏碧涵挑了挑眉——
“姐姐還真是個善解人意的,知道還珠格格在這上頭差着點,就巴巴的從宮外找了兩個容藝雙絕的,只是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什麼旁的心思,畢竟這宮裡可不比別的什麼地兒,什麼雞毛蒜皮的事兒都有不少的人盯着,再加上鬧了昨個兒這一出出來,明個兒初一命婦們進宮請安可算是好看了。”
“我……”
忻嬪這話說得直白且不留餘地,饒是魏碧涵這般巧言令色的主兒一時之間也不由得有些被噎住了,再加上忻嬪家裡頭又不是什麼小門小戶,且還是滿洲鑲黃旗,她就是再不怕得罪再上眼藥吹枕頭風有一手也不敢將臉皮撕得徹底,而正當她在心裡埋怨着小燕子不該惹出這麼多麻煩,得罪上這麼多不好得罪的主兒,想要怎麼將話圓過去的時候,忻嬪卻是壓根就不給她接話的機會,目光一轉的就將視線移向了端坐在主位的景嫺——
“可惜就是又讓您爲難了,原本您病了這麼個日子就反反覆覆的沒見着好,身子也跟着消瘦了下來,咱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是又幫不上什麼,只能夾緊了尾巴做人生怕給您惹出一星半點不痛快的事兒,但偏偏就是有人這樣不識趣,不安守本分就罷了又鬧出這樣的事兒……命婦們是什麼陣仗咱們都是見識過的,且說起話來還句句不離規矩,到時候怕是又免不了一番折騰了。”
“忻嬪有心了,在其位謀其政,本宮既然坐上了這個位子就免不了要操這些心,說來說去也不過是本分,只是……”
戴佳氏跟景嫺同爲滿洲鑲黃旗,前者剛進宮之時,景嫺便考慮着各方面的因素拉攏過一二,戴佳氏雖然有脾氣性子,有時候說起話來亦有些不過腦子,或是說有時候也有點自己的私心,可是在大事跟前卻還是站穩了陣營,而景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再加上這事兒確實是大大的不合規矩,自己作爲皇后於情於理都少不了得問上一問,如此几几相加之下,便只見她沉吟半刻後接過了話頭——
“只是這事兒確實是有些難看,甭說是皇上登基以來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兒,就是論本朝以來也是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本宮雖不懂前朝那些個軍國大事,但估摸着對於此事那些個文臣怕是少不了要參上幾本,鬧出點什麼幺蛾子,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令妃,你準備如何解釋?”
“這,這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原想着是格格喜歡的人,又過了內務府那一道坎應該怎麼着都不會出錯,而臣妾也不是爲自己開脫,紫薇和金鎖二人確實是兩個善解人意的丫頭,尤其是紫薇,那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正如同方纔忻嬪的話所言,臣妾想着放在格格身邊耳濡目染的也能讓格格文靜一點,皇上亦是極爲認同這一點,卻沒料到……望娘娘恕罪。”
“哦?”
面對滴水不漏的景嫺,再加上這事確實是自己這頭理虧,魏碧涵說起話來自然有些個虛,只能搬出弘曆這座山想要混過這一茬兒,以免被扣上什麼大帽子,然而早就將魏碧涵看了個透徹的景嫺卻是顯然不吃這一套——
“那你的意思是,這是皇上的錯了?”
“我,臣妾不是……”
“你是個溫柔小意的,這本宮很是知道,可有的時候你就太小意太奉承上意了,皇上有時候不過是無心那麼一句,你倒是忙不迭的上綱上線了,而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可對格格你也是如此,你可有想過你做額孃的責任?這般寵着慣着,在宮裡都是自家人沒什麼,可將來去了婆家豈不是讓旁人對咱們皇家有微詞?”
“可是……”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想從宮外要是就將人領進宮,這叫無視祖宗規矩,身在熱孝想喝酒就喝酒想吃肉就吃肉想玩樂就玩樂,這叫爲女不孝,當主子的這樣當奴才的也這樣,內務府少不了失責,而這兩個宮女也是不守本分,鬧出了這樣一茬兒,爲着自己的心願就爲所欲爲叫不忠不敬,一樁樁數下來,你可覺得還能聽?”
景嫺是做慣了皇后的人,要說規矩要說祖制那都是現成一套套的,一番話下來自是直接將魏碧涵堵得一個字都蹦不出來,只能憋了個滿臉通紅,而景嫺之所以會這樣行舉,一來是爲了盡皇后的職責,省得被內外命婦詬病,二來是因爲了解弘曆,這事兒自己若是太斤斤計較那會惹得那廝不悅,可同樣的若是太置之不理也會惹得那廝嘀咕,然而盡了本分也全了情分,景嫺自是不打算再摻和上什麼,話鋒一轉的便只見她直接將球給踢了出去——
“按理來說,宮裡頭出了這樣不好看的事兒,本宮作爲皇后作爲嫡母,都少不了要將小燕子和那兩個宮女叫過來好好問上一問,只是這身子骨使不上勁卻到底有些有心無力,如此,本宮瞧着嘉貴妃近日裡襄理宮務很是得心應手,這事兒便乾脆也交由你來處理了。”
“……哈?”
戴佳氏跟魏碧涵鬧得針鋒相對且還牽扯上了皇后,金氏在一旁看戲看得熱鬧,一心就盼着能將這事兒越鬧越大然後衆人皆得不到一點好,可是還沒等她將心裡頭的如意算盤打完,想着到時候是去籠絡下小燕子還是落井下石,卻是突然得了景嫺這般禍水東移的一招,直讓她瞬間變了臉色,而景嫺也不是傻的,壓根沒給她半點回絕的機會,就揮了揮手——
“你一向是個好的,做事也很是有分寸,先前鬧了點誤會讓你在皇上跟前得了頓排頭,這回兒也算是給你個機會好好正正名兒,你可不要讓本宮失望纔好。”
作者有話要說:下面是神馬劇情,你們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