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亂騰勁兒剛開始
“好痛,好痛……該死的,怎麼會這樣痛!”
眼瞧着高子吟慢半拍的發作了起來,弘曆沒了脾氣,太醫也不敢掉書袋子,上上下下的人更不耽擱,半扶半擡的直接將人擡進了長春宮偏殿……看着自己將一步步算得精準,不但是除去了那未知的隱患,還將富察明玉連帶着那個越看越刺眼的小賤種一鍋端得順利,高子吟原本以爲自己必會覺得大快人心,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可隨着這時間的流逝,隨着腹中的抽痛越演越烈,她卻是壓根就分不出一點心神去得意去落井下石,只覺得整個人都快要被撕裂了一般,痛得入骨。
“主子,您忍着點,太醫已經去熬藥了……啊!”
看着眼前自家主子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全然沒經過人事的麗珠也不由得徹底慌了神,只能蒼白着一張臉象徵性的勸慰上幾句,可這話兒聽在從未受過這番磨難,已然臨近崩潰邊緣的高子吟耳中,卻是怎麼聽怎麼覺得無力,痛苦難耐之下,也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來的力氣,竟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死死的抓住了麗珠,尖銳的指甲在那細細的皮肉之上劃出了絲絲血紅——
“你說,是不是這孩子在怨我,在怨我奪去了他的命,讓他連見一見陽光的機會都沒有?”
“主子……”
“可是,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若是沒有他,我怎麼能扳倒富察明玉那個賤人,怎麼扳倒永璉那個賤種,若是等他來到這個世界,發現所見到的一切是那樣的骯髒那樣的污糟,豈不是會越發心氣難平?”
高子吟出身並不顯赫,即便高氏一門在包衣之流中算是站得住腳跟的,家中也有幾個能拿得出手的角色,卻到底算不上什麼上得檯面的家族,再加上他們又屬漢軍旗,便更是沒有滿人那一套女子尊貴的規矩,如此,在這從小就沒受過什麼家族照拂,一切榮華一切富貴都只能孤身一人去爭去奪的情形之下,高子吟早就習慣了凡事只朝利益看,性子既冷漠又自私,即便是對這盼望了不知多少年的腹中骨肉的來到有點子欣喜,可更多卻是利用和算計,壓根就沒有過什麼母子連心的感情,直到眼下里這小腹之中如同報復一般的越來越痛,折騰得她幾乎喪失理智,才讓她半帶後怕半帶推脫的扔出這樣一句,全以來安慰自己——
“我都是爲了你好,對,一切都是爲了你好,你要怪就怪那富察賤人,怪那小賤種,若不是她們事事與我作對,又怎麼會讓你落到這樣的田地?”在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摺磨之下,高子吟的神志不由得有些飄忽,“你放心,額娘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底下沒有個伴,用不了多少時候,用不了多少時候,額娘便會讓那賤種去與你作伴的……”
“主子!”
在麗珠的認知之中,高子吟一向是面上溫柔,私下狠戾,萬事皆不願脫出她一點掌握之外,從未見過對方這般脆弱這般瘋魔的模樣兒,不由得頓時一愣,可還沒等她想出個什麼勸慰的話上趕着去寬寬對方的心,卻又只被耳邊這一連聲大逆不道的話嚇得腳跟子一軟,顧不得平日裡的畏懼,猛地出聲打斷了對方還欲繼續的話頭——
“您糊塗了麼,眼下里咱們在什麼地方,若是這話被那位的人聽去了可怎麼辦?”眼瞅着前去熬藥的太醫還沒有回來,偌大的屋內只剩下自己和高子吟,麗珠心裡頭雖鬆了一鬆,可往深了想卻仍是不由得背脊一涼,“不管怎麼說,眼下事兒已經成了這樣,您與其這般自怨自艾,倒還不如想想接下去該怎麼辦……皇上這一關過去了,可還有那精明得不行的皇太后呢!”
“皇太后?皇太后又怎麼樣?”
高子吟的身子越來越虛弱,小腹也抽痛得幾乎失去了知覺,可聽到這話,眼中該有的厲色和狂妄卻仍是沒有減少一分——
“這後宮是皇上的後宮,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只要皇上憐我惜我,她們又能怎麼樣?先前皇上要封我爲妃,她們就是再不情願不還是隻能順着皇上的意思來?”
“主子!”
“怎麼着,我還說不得了?我白白的丟了個孩子,事又出在長春宮,她們難道還能拿我發作?說我自己上趕着弄掉這孩子?說出去傻子都不會信,哈哈……啊!”
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的時候又覺得可惜,說得便是高子吟此刻的心情,可是老天爺眷顧了她一次,卻顯然的不準備再眷顧她第二次,還沒等她來得及將話說完,便是隻覺得小腹猛地一墜,直看得一旁的麗珠頓時止住了到了嘴邊的話,臉色勃然大變——
“血,好多血,天哪,來人啊!”——
“主子爺,太醫們方纔已經驗過了這兒的茶水和點心,並沒查出有什麼問題,只是……”
高子吟那兒折騰了這麼久,狂妄了這麼久,終於正式的迎來了她自己親手所種下的苦果,而這頭礙着血房晦氣不能就近看上一看,滿肚子火沒處撒的弘曆在正殿也沒閒着——
“只是什麼?”
“只是奴才去儲秀宮中走了一遭,卻是發現了不少可疑的東西,儲秀宮裡的奴才說前幾日浣衣局所送來的衣物不知怎麼的帶有香味兒,一開始也沒上心,只以爲是那頭的人想要上趕着討好賢嬪娘娘,卻沒想到娘娘穿上身之後覺得難受極了,便再不敢穿只叫人收了起來,方纔,方纔太醫瞧了瞧說是那衣裳上有股子異味,具體是什麼還得仔細查查,而此外……”
看着整張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富察明玉,和一旁忍不住掉淚卻不敢哭出聲的永璉,吳書來心中默默的道了句哀——
“此外,儲秀宮的奴才聽聞賢嬪娘娘出了事兒都着急得不行,奴才去的時候正是張羅着燉點子補品,可太醫卻是從那藥材裡頭聞出了紅花的味兒,底下人說,說這些個藥材都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賞賜過去的……”
“什麼?!”
聽聞此言,在場之人不由得面面相覷,而出聲不光是頓時勃然大怒的弘曆,還有一旁終於慢半拍回過了神來的富察明玉——
“皇上,我冤枉啊!”
到了眼下這般田地,富察明玉也再也分不出心神去想高子吟爲什麼竟是會拼得肚中孩子不要也要拖自己下水,滿心滿眼便只想儘量減輕自己的罪過,逮着了機會也不等弘曆發作便急吼吼的辯解出聲——
“我承認,我對賢嬪確實沒能像所說的那般一團和氣,可自從您先前撩下了那些話之後,我卻也明白哪些事兒能做哪些事兒不能做,再者,無論賢嬪怎麼樣,孩子總歸是無辜的,我也是有了兩個孩子的人了,怎麼會惡毒的去朝有孕在身的她下手?”富察明玉這會兒也顧忌不上平日裡的端莊模樣兒,跪在弘曆腳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那些個藥材都是先前時候坤寧宮走水,母后皇額娘和聖母皇額娘憐惜我才賞下來的,在送去儲秀宮之前,還怕藥性跟孕婦有什麼衝突,特特去找了鄧御醫過來瞧了瞧……皇上,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不是你那是誰?”
弘曆本就不是個太拎得清的,加上此時正在怒頭上,便更是沒那個勞什子功夫去仔細思忖,只覺得富察明玉這番作態全是在狡辯——
“難不成子吟還特特爲了陷害你而不顧肚子裡的孩子?!”
“皇上,我不是這個意思……”
富察明玉這會兒也總算是回過了味來,察覺出了高子吟的‘良苦用心’,勉強壓抑住心中的滔天恨意,避重就輕的轉過話頭——
“這宮中這麼多眼睛看着我賜下的藥材,說不定就有哪個內裡藏奸的想要挑撥我和賢嬪的關係,從中插了一腳,而退一萬步來說,甭說我真的沒有這個心去害賢嬪,就是有,我也不會做的這樣堂而皇之啊……”富察明玉看着弘曆滿臉狐疑的樣子,一顆心不由得沉到了谷底,咬牙之間竟是直直拋出一句,“若是您還是不信,我願意退位讓賢,以示自身清白,望皇上明鑑!”
“你……”
不得不說富察明玉這招以退爲進的本錢實在落得大,不光是聽得在場嬪妃目瞪口呆,就是壓根不相信富察明玉半個字的弘曆也不由得猶疑了起來,可是就在這滿場譁然之時,外頭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陣極大的響動,而隨着這聲響動擡頭望去,竟只見是哭喪着臉的太醫和滿手是血的麗珠——
“主子爺,孩子,孩子保不住了,是個男胎,而娘娘,娘娘也厥過去了!”
“什麼?!”
事已至此,除了滿心生痛的弘曆,和滿臉灰敗的富察明玉之外,在場之人誰也不敢再攪這趟渾水,象徵性的擠出幾滴眼淚做了做樣子之後,便一個快過一個的接連告退了出來,而走在回翊坤宮的路上,景嫺揉了揉眉角,只覺得疲累極了——
“這事兒咱們不能再插手了,讓底下人把事兒做乾淨點,抹了之前的痕跡……”
回想着剛纔短短時間內所發生的一連串兒讓人始料未及的事兒,以及出長春宮之前最後所看到的富察明玉眼中的滔天恨意,也等不上容嬤嬤應上一聲,便只聽到景嫺以只有二人能聽得到的聲音輕輕拋出幾個字——
“這亂騰勁兒怕是纔剛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牙醫好凶殘,現在還咬着棉球,右半邊臉完全沒感覺了QAQ
ps,對於孩子神馬時候可以看出性別,這個真的摸不着頭腦,有的說三個多月可以了,有的說要四五個月,劇情需要,莫拍嘿嘿=3=
(謝謝dannatopus投的地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