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治傷

朱賢彩跟在曹遊擊後面,與其它幾個女軍醫在護衛的士兵的看護下在升龍城內走着。

一路上朱賢彩一直在好奇的看着道路兩旁的安南人。安南雖然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屬國,但畢竟是外國,朱賢彩一直想要知道這些番國的百姓日常生活與大明的百姓是否有所不同,所以好奇地看着。

此時正是下午未時初,大多數人都吃完了飯正在睡中覺,許多閒漢或者小買賣人就躺在路邊用蘆葦編織成的草帽遮住臉,歇着中覺。

也有少數人在街上活動。這些人大多是有活計的大漢,十幾人一羣扛着什麼東西在大街上走着,身後大多還有幾個身穿大明軍服的人手裡拿着刀槍跟着。

還有一些食客在道路兩旁的飯館裡面正在吃飯。因爲客官很少,還可以看到店家與食客坐在一起悠閒的聊天;偶爾有男男女女從道路兩旁的房子裡走出來,將污水倒在排水渠上,看到路過的大明士兵都馬上露出討好的笑容。

另外就是一些一看就是哪個大戶人家被主人家差遣出來做事的奴僕。這些人見到朱賢彩這一行人都會點頭哈腰的說道:“見過大明天兵。”

但除此之外,與中原的城池百姓表現毫無二致,甚至連剛剛經歷過戰火都看不出來。要不是路邊偶爾會有尚未清理乾淨的血跡,恐怕根本看不出來昨天還在打仗。

朱賢彩感覺有些失望,低聲說道:“怎麼和山東的百姓一樣?”

“你在說什麼朱妹妹?”那麗忽然問道。

“哦,我是說這些人和去大明的漢人城池裡見到的漢人百姓差不多,甚至連昨天剛剛打過仗都看不出來。”朱賢彩說道。

“我在昆明的學堂上學的時候,曾經學到過:在四百多年前安南還歸中原的朝廷管,之前被中原的漢人管了一千多年,和漢人差不多也不奇怪。”那麗道。

朱賢彩不置可否。和漢人像也就罷了,竟然如此平靜十分不正常。昨天可剛剛打過仗。不過他也沒有再說什麼。

沒過多久,他們一行人來到一座衙門前,衙門正門上的牌匾寫着:“河內縣衙”。曹遊擊與守在門口的士兵說了幾句話,還給他看了什麼,帶着朱賢彩等人走了進去。

……

……

另外一邊,沐晟走進原升龍府衙,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了片刻後,吩咐侍衛道:“去將聶毅和徐景昌的副千戶叫來。”

“大人,徐僉事的副千戶在攻打多邦城的時候受傷了,還在多邦城養病。現在是手下的一個百戶被徐僉事臨時任命爲副千戶,與聶毅一起主持城內的事情。”

“那就將他們二人叫過來!”沐晟道。

侍衛答應,小跑着出了這間屋子。不一會兒,他們二人一起走進來,躬身行禮道:“見過沐侯爺!”

“不必多禮。”沐晟還禮。

他隨後也不廢話,直接說道:“我叫你們過來,是有些事情要向你們問一問。”他隨即問起了攻打升龍城的詳情與城內的士紳的事情。

當他聽他們說起能攻破安南人的最後一道防線是有賴於一個小旗出了個絕妙的主意後揚了揚眉毛:“上直衛不愧是藏龍臥虎,就是一個普通小兵都有這樣的見識。”

“之前在攻打多邦城的時候,金吾前衛有一個姓林的士兵就是向常繼宗提了十分有用的建議,使得多邦城能夠順利被攻陷;現在你們羽林左衛也是有這樣一人。本將軍一定向陛下、張大帥爲他們請功!當然,你們身爲上官,也是立下了領導之功,也會一同表奏你們的功勞。”

他們二人躬身行禮。

之後就說到了城內的情形。不過聶毅與孫炳文他們也纔來到升龍城不過一天,之前又只是千戶、百戶這樣的官兒不會關心朝廷大事,所以瞭解的也不多。

沐晟頓時有些憂愁。雖然還未明說,但以後陛下不會放任安南國繼續作爲一個完全獨立的屬國是毫無疑問的,目前看來有兩種處置方式:其一是裁撤安南國,設立三司,朝廷直轄;其二是加封一個藩王到這裡當國君,朝廷任命左右王相輔佐。

不論哪種情況,升龍城身爲安南的都城,就算將來這一省的省治或藩國的都城不設在這裡,也不能輕忽了這座城。

而要掌控這麼一座城,就必須掌控城內的士紳;只要讓士紳俯首帖耳,百姓不在話下。

想要控制城內的士紳就必須趁着大明剛來、他們對大明尚有害怕之意的時候給他們定下規矩,要不然等以後日子長了就不好辦了。

“可是該怎麼訂規矩?”沐晟揉揉腦袋自言自語道。

他之前是鎮守雲南,但雲南不算衛所兵算上歸化的蠻夷一共纔有二十多萬戶籍人口,這樣也產生不了勢力很大的士紳,他沒有對付士紳的經驗,完全不知如何下手。

他正在苦思冥想,忽然想到什麼,和顏悅色的吩咐聶毅與孫炳文二人退下,隨後對侍衛說道:“你馬上六百里加急返回白鶴,請岷王殿下與靖江王殿下前來升龍城。不論二位殿下在做什麼,務必將他們二人請過來!”

看着侍衛離去的背影,沐晟自言自語道:“我不會處理這些事情,但有人會處理,何況若是陛下在安南分封藩王,必然是分封靖江王到此。”

“反正我將升龍城打理的再好也算不得軍功,並無好處,何必費心做這樣的事情?就交給靖江王吧;岷王也有經驗,正好可以輔佐靖江王殿下。”

……

……

朱賢彩與其它幾個女軍醫跟在曹遊擊身後走進原河內縣衙,拐過了幾個彎,路過了幾間院落,走進一間房屋。

她們幾個正要走進裡間,曹遊擊忽然停住腳步,轉過頭來嚴肅的對她們幾個說道:“你們要救治的可是這次大明攻克升龍城的功臣,十分重要,你們可一定要認真爲他治傷。另外,……”

那麗暗地裡撇嘴道:“一路上都囑咐了好多次了,我們早就知道這人是攻克升龍城的功臣,不可輕忽;也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不一般,是高官顯貴的子弟,已經答應過好多次認真治傷了,還這麼絮絮叨叨,真不嫌煩。以前見過的幾個漢人官員,也沒有這麼嘮嘮叨叨的。”

不過等曹遊擊說完的時候,她還是躬身稱是,然後在徐景昌的侍衛的帶領下走進內間。

朱賢彩一走進去,就看到腰間裹着一束月白色布條、十分不高興的躺在牀上的徐景昌。

“他就是徐景昌?”朱賢彩在心中疑惑。她在洪武年間跟隨父親朱榑在京城住過不短的時間,當然見過徐家、常家、李家的子弟,自然也包括徐景昌。在她印象中,徐景昌不是這幅模樣。

不過她隨即自嘲的一笑:‘距離我上次見到他已經過去五年了,我今年十五了,他也已經十九了,大家的模樣都變了。正因爲此,我纔敢來給他治傷而不怕被發現,不是麼?’

朱賢彩收回思緒,看着面前的徐景昌。

徐景昌見到幾個女子走了進來,縱使她們穿着軍醫的服飾,也馬上說道:“怎麼找了幾個女人給我看傷?這如何使得?快讓她們出去!”

“徐僉事,她們是整個隨右軍而來的軍醫中醫術最高明的,尤其是處理外傷十分厲害,所以屬下挑選了她們幾個來給僉事治傷。”

“這也不成!”徐景昌大聲說道:“若是把脈的內科也就罷了,我受的是外傷,如何能讓女子來看!你也是,當初接受這些軍醫的時候怎麼沒有注意其中混入了女子?還讓她們跟着來到了安南?”

曹遊擊剛要出言,那麗先說話了:“徐僉事,你這是瞧不起我們女子不成?在我們苗寨,女子與男子是一樣的,沒有你們漢人那麼多對女子的偏見,很多地方還是女子當土官,都是經過大明朝廷下詔書承認的,怎麼,你還敢不認朝廷的詔書?”

“何況我們苗人女子與你們漢人女子可不一樣,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會做家務,不論捕魚、打獵還是上陣殺敵樣樣都能拿得起來,你憑什麼看不起我們?”

徐景昌被她這好像諸葛連弩的話語一下子弄蒙了。他從未與女子吵過架——與自家親人都是打鬧,以他的身份也不會和潑婦吵架——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在這時曹遊擊插言道:“那醫師,你怎可與徐僉事這樣說話?就算徐僉事所言有對你不太尊敬之處,你也不能這樣說話。還不退下。”

此時他滿頭都是汗。徐景昌身份貴重,若是因此惱羞成怒要處置那麗,他就算阻攔住了也得吃掛勞。他一面讓那麗退下,一邊緊張地看着徐景昌,只要他出言要處置那麗,他就馬上將所有人遣出去,‘勸阻’徐景昌。

可誰知徐景昌愣了一愣後卻說道:“且慢!那位姑娘說的不錯,是我狹隘了,這就請幾位醫師給我治傷吧。”

曹遊擊大喜過望!雖然他覺得這個情形十分不正常,但也來不及多想,馬上讓朱賢彩上前爲他治傷。

朱賢彩領命,拿着必備的物品走到牀邊,輕聲說道:“徐大人,可能會有一點兒疼,還請大人忍住。”

“戰場上受傷我都不在意,何況這點兒疼痛。你就快治吧,不必在意其它的。”徐景昌說道。

朱賢彩沒有再說話,拿出治療外傷的藥和用具,開始治起傷來。

徐景昌本來對她並未在意,而是注視了幾眼剛纔說話的那麗;可他無意間見到朱賢彩的動作,頓時將目光投向了她。

在徐景昌看來這人十分奇怪。她不僅一舉一動看起來都像受過良好教養的漢人女子,長相似乎也有些熟悉。他覺得自己應該見過和她相像的人,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誰了。

“你真的是苗人?”徐景昌忽然問道。

朱賢彩的手僵了一下,隨後若無其事的用不太標準的漢話說道:“民女當然是苗人,來自臨安府教化三部司。”

“原來如此。我看你很像我見過的一個人,還以爲你是漢人。”徐景昌說道。

“不論漢人、苗人,都是大明的子民,長相也相差不大,一個苗人與一個漢人長得像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朱賢彩淡淡的說道。

“也是,是我孟浪了。”徐景昌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徐景昌重新將月白布給他纏上,說道:“徐大人,傷口並無大礙,已經處理完畢了。不過每日還要塗抹一次藥膏,大人可以讓屬下的侍衛來塗抹。”

“哦,已經處理完畢了?”徐景昌直起身子,扭了扭腰,笑着對朱賢彩說道:“你不愧是軍醫所醫術最出衆的醫師,醫術果然高明,恐怕京城也不會有幾個比你醫術還要高明的醫師。”

“大人謬讚了,民女愧不敢當。”朱賢彩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不過塗抹藥膏之事,我手下的侍衛恐怕做不好,還得請幾位醫師費心。當然,我也不會太過勞煩你們,不如就把升龍城內的軍醫所設在縣衙旁邊。縣衙旁邊有原來河內縣丞的住所,他已經帶着家人跟隨胡季犛逃跑了,房子也就空了出來;那一處院落又有許多屋子,正好適合當做軍醫所。”徐景昌說道。

這樣的話朱賢彩她們可沒資格接,看向曹遊擊。曹遊擊雖然覺得徐景昌的要求有些奇怪,但想來沐晟也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駁了他的面子,答應道:“那就依照大人的話,把軍醫所設在那裡。”

徐景昌笑了笑,又與他寒暄幾句,讓他受寵若驚後讓他們退下了。

徐景昌又看了他們幾人的背影一會兒,忽然轉過頭對侍衛說道:“沐侯爺可是說今晚酉時招待當地的士紳?”

“是,大人。”侍衛道。

“那他現在應該有時間。馬上扶我起來,我有要事,要去找他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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