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個貪得無厭的雜貨店主而已】
繁星點點, 夜涼如水。
浦原喜助溫了一壺酒,在房間裡趁着月色朦朧,打開窗子對月飲酒, 倒是別有一番滋味和情調。
不知道爲什麼, 今夜格外回憶起在屍魂界的事情。
或許是因爲紅姬祈求他將八歧丸救回來的關係吧, 總感到自身的靈壓有異常的波動, 又或者, 波動的其實只是自己的心情而已。
不經意間,他想起了石田君,想起了八神出雲。
大概, 從她們離開的那時候起,自己就再也沒有放下過, 只是假裝瀟灑。
浦原知道石田君一定會放棄她的靈力, 那孩子從始至終只是想脫離八歧丸的束縛, 好好的生活,正因爲了解她, 清楚她,所以也會祝福她。
也許,就像是石田君說的那樣,從頭至尾,他也在心底裡將她當做了出雲吧。
即使她們兩個, 明明是不同的靈魂。
事到如今, 浦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後悔, 還是應該慶幸。
他想盡了一切辦法, 都無法救回出雲, 到最後連她唯一牽掛的妹妹都失去了。
正是在那時起,浦原有了‘容器’的想法。
某種程度上, 他其實和八歧丸一樣卑鄙,期待石田君能夠真的成爲出雲,再度回到自己的身邊,
哪怕是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哪怕不再是護庭十三隊的一員,只要能在一起,就足夠了。
上天開了一個玩笑。
實驗成功了,醒來的卻不再是出雲。
他明明很清楚,死神的死是永恆,沒有化爲世間的靈子,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竟然還企圖讓她
死而復生。
一念之差,害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所以,浦原對石田君的背叛,從來不覺得痛恨,因爲從一開始就是他欠了她的。
然後,他想辦法彌補,並最終做出了讓出雲靈力完全消失的藥劑。
雖然有風險,但浦原有信心可以成功。
他甚至答應了紅姬,幫他找回了另一個空間的八歧丸,只要出雲的靈力消失,八歧丸就會成爲沒
有主人的刀,重新回到死神的世界裡。
至少,讓更多的人幸福,也是美好的。
如果出雲還活着,也會這麼希望吧。
那傢伙,太善良了。
明知道進入虛圈是多麼危險的任務,卻還是含笑接受了。
臨行前,她甚至半開着玩笑,說着讓人誤解的話。
『喜助,等我回來,乾脆咱倆在一起吧,這樣你的發明也屬於十二番隊的了』
一語成鑑呢。
他的發明的確屬於十二番隊了,可是他們卻已經沒機會在一起了。
如果說浦原喜助現在還痛恨着什麼的話,那他唯一覺得痛恨的,就只剩下自己了。
他應該攔住出雲的,要不然,他早一點加入十二番隊,與她一起去虛圈,或許結果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了。
再多的後悔,換不回一條人命。
但至少,他可以救回石田君,也算沒有愧對出雲吧。
***
第一眼看到出雲的時候,也是一個寂靜的夜晚,天氣很好,夜空裡滿是繁星,閃爍其間,獨自坐在真央學院後山的空地上,有種身心與大自然合爲一體的清爽感覺。
浦原會到真央學習,說好聽一點是爲了更好的研究這個屍魂界,說難聽一點,就是爲了混一口飯吃,流魂街的生活對普通平民來說還是悽苦的,更何況他獨自來到這裡,完全沒有親人。
真央是個可以展現才華的平臺,入學以來,浦原的能力和悟性很快得到了師生們的認同,他總是面帶微笑,言行有禮,受到大家的喜歡。
浦原並不想成爲所謂的天才,他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只是單純的想要提高自己的生活質量,順便可以研究自己的奇思妙想。
坐在草地上,擡頭仰望天空,像是伸出手就能摸到繁星一樣,拋開雜念,感覺很輕鬆。
然後,他聽到了生平第一次被搭訕的老土橋段——
『請問,你是浦原喜助同學嗎?』
擡眼看到的,是一名微微側身彎腰,長髮垂落,面容美麗的女子,表情落落大方,似乎對自己開口搭訕的舉動毫不在乎,反而讓浦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聽說,你是一個很棒的發明家呢。』
展開話題的正是八神出雲,第一次見面,她的大膽和笑容給浦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其他的女同學都只對他的面孔和所謂天才的能力想要尖叫時,出雲的話題卻是他那些尚拿不出檯面的詭異發明,也讓他很快的放鬆了神經,聊的極爲投機。
就這樣,他們相遇,相識,趣味相投,最終……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紅姬刺入了她的身體。
鮮血噴涌出來,沾染在黑色的死霸裝上,甚至看不到紅色的印記。
出雲是心甘情願死去的,能夠死在他的手裡,她或許是幸福的。
否則,不會死時還露出那麼美的笑容。
安詳的,如同睡着一樣。
逝去的人應該是幸福的,因爲不會了解活着的人的痛苦。
某些時候,浦原還是很羨慕八歧丸的。
畢竟他可以任性的守着出雲,沒有任何束縛去約束他的行爲,也不會有人打壓他的選擇。
而浦原,必須要小心翼翼的將出雲藏起來,
到底是爲自己留一個念想,還是爲了讓她重新醒過來呢……
其實浦原自己也不知道了。
直到他按照出雲的意思找到了她的妹妹,便是一切的開端。
不論對錯,他都是這個屍魂界的犧牲品而已。
***
若說從來沒有怨恨過四十六室,浦原就是在自欺欺人。
出雲因爲四十六室的裁斷而被迫走上了自裁的路,若干年後,他又因爲藍染的陷害,被四十六室
毫無根據的流放到現世。
可他終歸還是沒有想過復仇之類的事情,不是不敢,而是不忍心傷害出雲一直熱愛着的屍魂界。
他選擇放下,而不是記掛。
平平淡淡的在現世當一個雜貨店的店主,就像出雲曾經說過的那樣。
『有朝一日我們不用再揮劍的時候,就去流魂街開一間店鋪吧,過最普通的生活,享受最平淡的幸福。』
即使一個人,也可以走下去的。
即使回憶着過去,也會感到幸福的。
即使捨棄了生命,卻還是愛着你。
因爲他是浦原喜助。
因爲他只是一個——
貪得無厭的雜貨店主。
僅此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