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夜躺在牀上安詳的睡着,我也舒了一口氣,就怕他因爲我而犧牲了,雖說並不是我把他至於這種地步的,但是他也是因爲我才入的虎穴,要說沒一點責任也是不可能的。“上次是你吧?”
素邸也靜靜的看着牀上的人,問我。我有些不解,他指的哪次呢?“宰相府,你冒充宰相。”他說的是肯定句,我有些吃驚,當時的我已經易容了,並且不論是體型還是別的方面都做足了功課。“不要那副表情,你的漏洞本來就很多,比如你遞給我的手絹就是最好的證明。”
等我緩過神了,我纔想起,當時我確實是給他一塊手絹,而那手絹並沒有什麼特別啊,“因爲味道,那個味道我一聞就覺得熟悉,當時沒有想起來,事後我纔想起是你身上的味道,畢竟我也給你看過幾次病了。”
這就是所說的,人算不如天算吧,當你什麼都計劃好了,還是有些事情來攪局,讓你意想不到。
“現在一切事情都向着你不利的方向發展,你好自爲之吧。”他沒有多說什麼,當然,我也明白他說的是事實,現在太子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想繼續冒充已經不可能,而我還關押着真正的宰相,“城裡最近怎麼樣了?”
我離開也有數日了,不知情況是否變得更加的明朗了。“皇上已經臥牀不起,我去看過,他已經沒有再次上朝的力量了。”看這個樣子,不久就會病故,“聖旨是不是在你這?”
當時十六皇子的探子已經給他報過,說當時皇上給人以密旨。“十六皇子在皇上跟前也有探子?”素邸還是不敢相信,要想在皇上身邊安插探子是很難的,這位皇帝一直是聰明有加的,這次爲什麼會放任自己的心腹做別人的探子,還是說這是在他許可的範圍之內的?
那麼連皇上都給十六皇子造勢了,看來十六皇子要是有實力,是完全有這個可能坐上皇上這個寶座的,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能不能找好隊了。
我沒有接話,十六皇子忍辱負重數十年,要是沒有一點本事。能躲過各方的追殺嗎?“密旨我有,但是我一直懷疑被你關押的丞相也有。”也就說密旨給了兩個人,如果一方出現問題,還有另一個。
“那麼是時候攤牌了。”我高興的說着,如果是這樣的事實,那麼我的作爲並不會影響我。“還有站錯隊,也未必能在這場戰爭中成爲贏家,所以你要小心。”他的話讓我心裡一驚,我從未想過這個事情,覺得我就算不是贏家,但也不會成爲衆矢之的,我有些訕訕的笑着:“不會的,我瞭解他,當他還是落媽媽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是薄情的人。”
當時他把他苦心經營的第一妓院給我打理,我就明白他對我還是信任的,“也許。”他說着收拾着藥箱,“這是我給他開的藥,等他醒了,你們就離開吧。”他拿着藥箱離開了房間,我沒有在說什麼,也知道他是看在和百鬼的交情上,才一再對我做出讓步的,我也不能太得寸進尺了。
坐在窗戶邊,我看着外頭院內的風景,不知道紙條到百鬼手裡沒有?按道理應該是到了,他應該能處理妥當的。
不知不覺,幾天來的疲憊,讓我睡着,等我醒來,已經到了夜晚,燈火通明。我走到牀邊,卻沒有看到凜夜的人,他怎麼了,該不會出什麼事了,我有些怨恨自己爲什麼會睡着,就衝到外面去找人,就看到他穿着裡面白色素衣扶着牆往外走去,我跑了過去,有些氣憤的問道:“你是不是瘋了?”他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命看的如此清淡,“燁家出事了。”
他緊緊的皺着眉頭對我說道,我有些不甘置信的看着他:“你說什麼?”燁家一直是很隱蔽的,爲什麼會出事?
接下來他解答了我的疑問:“太子已經動手了。”爲什麼太子一直對燁家的人耿耿於懷,甚至要對他們動手。“皇位之爭在所難免,你站在那一隊,這一隊就不可能容得下你。”
還是爲了我,我突然握住他的手:“你先休息,我會想辦法的,以你的身體受不了,而且也未必會解決問題。”既然已經站了隊了,那麼我的上司是不是應該爲我解決問題呢,我不能只有血的付出,而沒有任何實質的報答。
他一把推開我,說道:“素邸說的話並不是都是嚇人的,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十六皇子成功了,會不會背棄你,到時候不僅你會遭殃,跟着你的人也會。”
我被他推的差點坐到地上,只能看着他慢騰騰的往外移步。不是的,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我站穩腳跟,追了上去,從背後敲暈了他,直接拖着他進了屋。然後就找來我的馬匹,飛奔着去了雲韻樓,菲兒已經離去,當我站在雲韻樓的外邊,
我才第一次正式的意識到這個問題,可現在的我已經沒有時間細想這個問題了,看到我的意外歸來,她們都很興奮,對我問長問短,我也沒時間跟她們說太多。
就說道:“你們幾個把凜夜從素邸的宅子裡接回來。好好照顧,這是要給他買的藥,還有儘量補充他的營養。我這兩天不能回來了,好好照顧他。”說完連一口氣都沒有喘就上了馬,找到十六皇子現在的聯絡地點,暖陽閣從我上次來,到現在依然沒有變化,變化的只有我們這些人而已。
我匆匆了走了進去,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小兒,我要朱玉白菜。”
這是我們的聯絡暗號,小兒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說道:“客官請到裡間食用。”說着我就被請到了裡面的包廂。裡面坐的正是十六皇子,裝潢都是暖色調,很溫暖,可是我此刻的心情卻糟糕到了極點。“燁家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我着急的連聲音都有些沙啞了,此時的我絲毫不見往日的淡定,淡定是給那些經歷過風雨的,或者還未經歷風雨的人說的。“你自己罔顧了我的命令,現在一切都晚了。”他表情平靜的喝着酒。“哪怕當時我沒有答應你配合殺了太子,但是此時燁家受了重創,對我們來說絕對也是一個打擊啊?”我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大的事情在他的眼裡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嗎?
“你對燁家瞭解多少?”他更加平靜的看着我的眼睛,“不太瞭解。”雖然我很不想說這句話,但是這也是事實。“燁家的根基在京城外,而你所作所爲無疑是助長了太子的囂張氣焰。你連自己的人都管不好,你真太讓我失望了。”
他說的是菲兒,這算是計劃之外的變化了,誰也沒想到菲兒會是內奸,而當時的我並沒有響應十六皇子和阿薩的決定,只是覺得自己想保住太子的一條命,誰知道現在我要看別人讓不讓我保命了。
此時的我才明白權利鬥爭的殘酷性,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會實現的,從一開始作爲十六皇子和太子來說,他們就非常清楚他們要做的就是你死我亡的事情,而我還是抱着自己可笑的幻想,希望自己既能獲得權利,又能保護他人的性命,權利鬥爭之下必有流血犧牲,這一點我認識的有些晚了。我發現每當我成長一些,現實總是先我一步。“燁家我必須要保護,你應該知道我和燁家的關係。”
一損俱損的關係,讓我深刻的認識到,他們對我的重要性,“我先說清楚,你最好不要妄動,否則後果很嚴重。”妄動?什麼叫妄動,此時的我才明白,我給任何人賣命,都不如給自己賣命強,所有的利益之爭中,先要保護自己的命運,才能爭取更多人的利益。
“很嚴重?你指的哪方面?”這次我也是吸取了前面幾次的教訓,先問清楚後果之後,在行動。“太子早都想動燁家了,他和燁家早有瓜葛,你要是參合一腳,只會死的更慘。”我繼續問道:“到底是什麼瓜葛?”
“當年他有一個哥哥,燁家爲了保護鳳女,殺了他。”他說的鳳女是指我的母親?可能是看出我的疑問,他繼續說着:“是的,是你的母親。”
聽到他的話,我有些無力。看來樑子早已結下了,誰說上輩的恩怨不會涉及小輩,那絕對是無稽之談,他的手指着我頭上的髮簪說道:“爲了你的髮簪。”我恍恍惚惚的從暖陽閣走了出來,一切都好像是宿命,一切都按着既定的計劃在進行。我頭疼的扶着自己的太陽穴,上了馬匹,我還是回到了雲韻樓,今天發生的事情有太多讓我沒法理解的事情了,我需要整理一下頭緒,在進行進一步的行動。
回到了雲韻樓就看到凜夜站在門前廊柱旁,我低下了眼眉,有些心虛,我走到他的面前,他嘆了一口氣:“是不是沒有辦法?”他的聲音中依然透漏着虛弱,我更加低下頭,有點像做錯事的孩子,他突然兩手放在我低垂的下巴處,用力把我臉扳正,“說話。”他說的聲音雖然微弱,可是力量十足。
“對不起。”我的聲音低到我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他的雙手從我的下巴處滑落,之後他無力的靠在門廊上,“那你到底能做什麼?”他反問道,我依然沒法回答,我好像什麼都做不了。他突然站直身體對我說道:“你一直被人保護着,卻沒有能力保護別人。”他的嘲諷口吻讓我更加的慚愧。
第二天,凜夜就看到了放在他牀邊的信件,上面用特殊的青墨寫到:“你說得對,該是我爲你們做些事的時候了,如果我出了意外,希望你能幫助百鬼,因爲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也希望你能帶我照顧他,不管他遇到什麼事情,都能伸出援助之手。”
凜夜放下信件,
看着窗外,他此時也是愛莫能助,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已經收受了重創,需要更多的時間,此時也只能依靠這個女人了。希望她能成功,他這是此時他爲她能做的。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已經騎行到了關外,又一次站在關外的土地上,當時的種種又再次浮現,我太天真了,以爲我能阻止很多事情的發生,最後才發現,我不過也是不想沾上血腥而已。
突然凜夜發現在窗戶外有個黑影,他的功力已經盡失了,所以直到現在才發現來人,也不知道對方站了多長時間了。“誰?”對方聽到他的話,也很禮貌了走了進來,坐在他的桌旁,“聽說你出事了,沒想到還活着。”
來的人正是流巖,當時他爲了讓凜夜幫他付出了多少代價,可是最後他還是跟着那個女人跑了,想到這,他就不能解氣,今天他就是想看看他的落魄,以滿足自己的報復心。
“看也看完了,能走了吧。”凜夜根本沒有心和他吵架,他想的都是自己的家族,“你讓那個女人一人前去,也太不是男人了吧?”流巖的消息網已經細緻到如此地步,讓凜夜的心裡還是一驚,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這個男人。
“總有人要出面解決,很多事情都和她有關,她是不是也應該負起責任呢。”凜夜可不想像百鬼似的慣着這個女人。流巖嘲笑的看着凜夜,然後說道:“雖然你這樣說,但是還是逼迫我來幫忙,不是嗎?”這個男人總是在人前裝的跟鋼鐵戰士似的,在私底下又心軟的厲害,所以他才時常說這個男人是無可救藥的討人厭。“我可沒求你,是你自己要來的。”
凜夜好笑的攤開手,表示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這個動作無疑讓流巖更加的氣惱,他沒好氣的說道:“你真是護着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他就不明白了,爲什麼這麼多人要幫着他,而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凜夜也向着這個女人。
“是我的使命。”在凜夜的心裡,記得這個女人把他的雙手綁在她的腰間的觸感,很溫暖,他對女人所有的戒備好像也片刻在那溫暖的觸感下,所融化,融化的就剩下最後的守護。
“真夠可笑的,你的轉變也夠快的,吃錯藥了吧?”他恨恨的說道,雖說他也幫過這個女人,可是他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可是他們又是爲什麼?他有些不明白,他也無法理解這幫人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行了,幫不幫,一句話。”
凜夜打定主意,流巖不可能拒絕這麼好的條件,當他完成他交給他的任務,他將自己的針法傳給流巖,這對流巖來說,是最大的吸引力,也是他一直覬覦的。
“成交。”流巖握住他的手,就怕他會反悔似的,走出了門,在走出門的時候,還是傳來他細弱的嘮叨:“一幫瘋子。”
對他來說,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隻有利益能驅動一個人去幹一件事,而這幫人完全是脫離他的邏輯的。在他看來難免有些可笑。走出大門,他就對前面的人說道:“該行動了,記住我先前說的話。”
前面的黑衣人很是慎重的點了點頭,對流巖來說這只是收回自己的回報而已,小事一樁。他有恩於殺手組織的頭目,而這次他也主動要求對方給予他回報。
當我到了燁家一片靜寂,這種近乎絕望的安靜,讓我的心一下沉到谷底,該不會已經晚了吧,我跑進每間屋舍,可是都沒有看到人,當我在門廳轉了半天,依然沒有看到人的時候,我準備離去,就在離去的時候,我突然聽道一聲蒼老的聲音,很微弱,但是確實存在,我仔細的辨認,尋找,終於在一棵樹下找到他,他被埋在土裡,這些混蛋太過分了,既然活埋人,我有些氣憤的刨着土。
“你是鳳女吧?”他的聲音已經殘破到了極點,我擡起頭看着他,然後點點頭,土埋得太深了,已經到了他的下巴處,我想他連喘氣都有困難吧。“鳳女啊,你停下來吧,我經脈已斷。馬上將不久人世了。”
我看着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他的眼睛都渙散了。我停了下來,湊到他的跟前,問道:“老先生,你想說什麼?”看他的年紀,應該是燁家的長老了。
再給凜夜脫衣服治療的時候,我發現他背上有很多舊傷,那些傷口是鞭傷。我當然也明白這是怎麼造成,這應該是長老給他的懲罰,我聽十六皇子說燁家的家法很重,那時我才確定那些傷痕是他的家人造成的。這也形成了他外剛內柔的性格。
對這位長老我有感激,當然也有氣惱,任何人都不能只靠肉體的懲罰解決事情,而且,當然也是最重要的凜夜並沒有做錯什麼,爲什麼要受這些罪,這些鞭子不僅抽在他的身上,也抽在他的心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