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死老太監

這聲音來得突然,屋中就數司馬安武功高,聞言立即跳了起來,雙掌一翻,擊碎窗戶,跟着身子一閃便翻了出去。衆人大驚,都跟着跳起來,紛紛拔出兵器,趙承宗緊張地站在趙光義身後,戰戰兢兢問:“不會是黑煞來了吧?”

蕭漢也很緊張,握劍的手都有些發抖,看着同樣緊張地段西柳問:“不會真是他來了吧?”段西柳握着寶劍,輕輕搖了搖頭,衆人聚到一起,互相對望。趙光義輕聲道:“是蕭掌門的仇家嗎?”跟着臉色一沉,對趙承宗道:“老趙呢?”趙承宗搖搖頭。

衆人只聽得屋門輕輕一響,便被人從外面推開。衆人接連退了幾步,挨着牆壁一齊把寶劍對着門口。卻見一個老頭佝僂着身子慢慢走了進來,邊走還邊咳嗽。這老頭足有六七十歲,滿臉的皺紋,生着一張三角眼,兩條長長的眉毛耷拉在頰邊。他身穿一身團花蜀錦長袍,腳下一雙布靴,顯得很樸實。左手拿着一條白手絹,不時擦一下嘴角。

衆人心內一鬆,同時看向蕭漢。蕭漢苦笑着搖頭,表示自己也不認識。那老者慢慢走至衆人面前,擡起眼皮看了一眼,搖頭道:“司馬安呢?”跟着自嘲道:“只不過欠我小小的人情,哪至於見人就跑?果然是個瘋子。”

衆人不敢說話,只是奇怪地看着他。老者左手輕揮,衆人便看到屋門慢慢關上。跟着老者走到一張凳子前坐下,揮了揮手道:“別站着了,都坐吧。”衆人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登時散開。

四人大驚,段西柳寶劍斜指,道:“在下天山派弟子段西柳,請問前輩高姓大名?”老者“哦”了一聲,臉色稍和,看了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又看着其餘三人道:“哪位是武當派掌門?”

蕭漢心中暗罵,不知道自己招了什麼邪,走到哪裡都有人惦記自己。事到臨頭,絕對不能墮了志氣,再說看這老頭不像有什麼惡意,不如放手一搏。想到此處,蕭漢收了寶劍,拱手一禮道:“在下蕭漢,拜見前輩。”

老者翻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跟着便咳嗽起來,不停地用手絹擦嘴角,過了一陣方道:“我老了,這幾年也沒在江湖上走動,唉,估計沒人認識我們這幾把老骨頭了。”

蕭漢看他說話隨和,微笑道:“前輩高姓大名,總得給小輩們一個認識的機會吧?”說完便示意衆人收回兵器。衆人收劍入鞘,一起看着老者。

老者又翻起眼皮看了蕭漢一眼,這才慢條斯理尖着嗓子道:“老身孟柏行,一向在官府走動,江湖之中知道的倒是不多。”衆人聽他報出姓名,並不是聞名色變的黑煞左龍星,同時出了口氣。

蕭漢陪着小心道:“孟老前輩深夜前來,難道是來找司馬前輩?”段西柳跟着道:“他已經跑了,孟前輩可以前去追他。”孟柏行搖頭道:“我不是來找他的。”跟着又擦了擦嘴角,顫巍巍道:“老身也是受人之託,前來看看罷了。”

衆人眼中滿是疑問,段西柳皺眉道:“前輩是來看蕭掌門的?”孟柏行咳嗽一聲,微微點頭。蕭漢苦笑一聲道:“不知又是哪位大俠拜託前輩前來,在下不勝榮幸。”

孟柏行翻起白眼看他一下,又低頭咳嗽,咳了一陣後方道:“你們不想知道峨眉派怎麼對付三派叛亂的結果麼?老身當時恰巧便在晉陽城中,全程目睹此事。”跟着輕輕揮了揮手,衆人只覺得一陣大力襲來,不由自主各自退了一步。

孟柏行捏着手帕道:“都坐下吧。司馬安是欠我人情,害怕我討要,所以才逃跑。他沒說完的故事,便由老身代勞吧。”

衆人互望一眼,蕭漢道:“既然如此,大家坐就是。”衆人重新坐好,孟柏行點點頭,又咳嗽一陣,擡起滿是皺紋的臉道:“白眉孫仁昭帶領三百弟子星夜兼程來到晉陽,卻沒想到遭到三派和大遼白狼教的截殺,還好峨眉弟子武功高強,很快扭轉局勢,把四派壓制在各自幫派駐地。因爲死了數名弟子,孫白眉大怒,下了屠幫令。峨眉派在馬仁飛率領下先攻下了飛雲派,殺了一百多人,危奇正被大卸八塊,頭顱被砍下帶走。金仁澤攻下了飛星幫,原來的幫主時寧被幫衆所殺,全幫投降。金仁澤殺了十多個舵主,清洗了全幫。

白狼教和梅花幫拼死抵抗,卻難敵白眉親自帶人進攻,先是梅花幫幫主上官惲被白眉一鏢射死,全幫三百餘人被殺光,然後白狼教想逃,被峨眉弟子包圍,激戰一夜後二百幫衆被全殲,教主元成澤自殺。前來救援的大遼焚月會剛進晉陽,聽說白狼教全軍覆沒,其幫主計星弛立即面見孫白眉,表示臣服。跟着燭龍殿也從大遼趕來,其幫主拓跋劍也向孫白眉表示臣服。自此這場戰事方告結束。

少林寺隨後也派人到晉陽,對此事表示遺憾,並希望重建三派。孫仁昭本想合三幫爲一幫,又想到如此一來,三十六派便不全了,便聽從少林寺的建議,重新組建三幫,現在的飛雲派派主名叫危天行,是原來幫主危奇正的侄子,因爲一向反對叔叔倒行逆施,被放逐到下面堂口做了一個小小堂主,此時得峨眉派提拔,並幫他重新招收幫衆,組成了新的飛雲派。飛星幫全幫投降,只是換成時興平做了幫主。梅花幫全幫覆滅,孫仁昭留下一名峨眉三代弟子上官明,由他負責招收幫衆,組成新的梅花幫。白狼教由燭龍殿和焚月會負責重新組建,現在的教主名叫元天和,是原教主的本家子弟。

經此一役,大漢三派,大遼三派全部臣服,就算內心不服,也不敢公開反叛。中原其他門派原先蠢蠢欲動之輩聽說此事後也歇了反叛的念頭,江湖武林雖說仍是每日打打殺殺,總體卻還太平,也是這一戰之功。”

衆人聽完,互望幾眼,每人眼中都露出恐懼之意。趙光義嘆道:“想不到出家之人出手卻是如此狠辣。”趙承宗跟着道:“峨眉派實力如此強悍,集四派之力居然還是全敗,怪不得能位列三宗?”段西柳點頭道:“這就是反叛的下場。當年倒是聽說吳越的太虛門不服管教,是我二師伯親自跑了一趟,此後再沒聽說哪一門派不服三宗之事。”

孟柏行嘿嘿冷笑,捏着手絹道:“你可知太虛門的結果如何?”段西柳尷尬笑道:“小子只是聽說幾句,過程卻是不知。”孟柏行冷笑道:“厲天都的手段更是狠辣,太虛門門主東郭顯自殺,門派舵主、堂主全部被逼自殺,然後換上天山派信任的人,門主換爲東郭顯的妾生兒子東郭子軒。”

衆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尷尬,蕭漢咳嗽一聲道:“三十六派之事錯綜複雜,非我等可以左右,不聊也罷。”這個死老太監,當着段西柳的面便說厲天都的不是,簡直是當着和尚罵禿子,看段西柳紫漲的麪皮便可知道他複雜的心情。

再聽他說話的口氣,對天山派好像也沒什麼好感,特別說起厲天都時語氣生硬尖利,聽得衆人頗不舒服,卻無人敢插話。

此時聽他說完,再看他穩穩坐在那裡,一副死人臉,蕭漢心中就有些氣,懾於他高深莫測的功夫,不敢放肆,陪着小心道:“孟前輩,故事講也講了,人也見過,夜深風重,請前輩早點回去休息。”

孟柏行拈起手帕擦着嘴角嘆道:“人老了,果然不受歡迎。這才坐了沒一會兒,便要被人趕走。”邊說邊慢慢站起來,對蕭漢招手道:“蕭掌門,過來讓老身看看。”

蕭漢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出於尊重還是走上前去,站到離老者一步之遠處,剛想說話,便見老者目中精光一閃,佝僂的身子突然暴漲,同時右掌電般擊出,正中蕭漢頭頂。

衆人齊聲怪叫,眼見蕭漢中了一掌,身子後仰飛出,段西柳踏前一步,左手一抄,登時把蕭漢抱住,然後扶正站好。趙光義和趙承宗一起圍了上來,只見蕭漢面如金紙,出了一頭的汗,全身顫抖不止。趙光義怒哼一聲,指着老者道:“爲老不尊,偷襲後生,算什麼英雄好漢?”

老者只是不語,面上肌肉亂顫,兩眼飄忽不定,顯得很驚訝。段西柳看到蕭漢站定,低聲問道:“沒事吧?”蕭漢輕輕點了點頭,運用內力在體內轉了一圈,感覺一點無礙,剛纔那突發的一掌只是震得他全身痠疼而已,並無大礙。只是這老者功力太深,氣血翻涌,不太舒服。

老者慢慢站定,看着蕭漢道:“蕭掌門沒事吧?”蕭漢全身一挺,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笑道:“當然沒事,原來前輩受人所託,卻是來試在下的鐵頭功。”老者狐疑地看他一眼,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打量他數眼方道:“果然夠硬,天降奇才,老身佩服。”說完再不廢話,慢慢轉身開門出去。

衆人自然不敢攔他,只到老者走遠,才同時吐出一口氣。蕭漢一屁股坐到牀上,嘆道:“這死老頭差點拍死我。”段西柳看他樣子如常,笑道:“別裝了,你不是沒事麼?”趙光義道:“那一掌我看也平常。”趙承宗接道:“裝神弄鬼,江湖上這種人多了。”

蕭漢苦笑道:“你們誤會了,這老頭功夫真不是蓋的,剛纔那一掌並未用全力,以他的功力,一掌我就歸位了。”衆人大驚,一齊變了臉色。

蕭漢搖了搖頭,感覺一點事沒有,這才勸大家回去休息。衆人見他無事,閒扯了幾句便退了出去。段西柳見趙光義和趙承宗出門,關上屋門道:“這老頭是誰?”蕭漢知道他的意思,搖頭道:“看他的作派,就是一個死太監,說不準是孟宛汐派來的。”二人猜測了半晌,不得要領,只好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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