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衝慌慌張張地往山上跑去,當地的派出所離山頂最近也要七八里路,平常都是旅遊局下設的辦事處在這裡管轄。
一路上碰到了許多登山而來的遊客,那些遊客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淨衝,倒不是因爲他的神色慌張,而是因爲,現在的武當金頂上已經沒有真正的道士了,而眼尖的遊客們一眼就能認出,現在這些道士都是假扮的,就連頭上的髮髻都是假的,口中雖然唸唸有詞,但仔細一聽,竟然是流行歌詞,身上的衣服也多光鮮明亮,跟清修的道士們相差甚遠。
但遊客們是來玩的,不是來較真的,也就沒多想,反正看的是古蹟,不是那些造假做僞的道士,就算有真道士在,也是逛逛風景而已,只是心裡有個疙瘩,上了武當山竟然沒看到真道士,確實有點遺憾。
所以,當遊客們看到慌張下山的淨衝時,都投去注視的目光,這回可是見到真的了,只可惜,真道士卻沒有閒心跟他們搭訕,以往那種拖住遊客算一卦收幾個辛苦錢的情景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路瘋跑。
淨衝爲什麼不向山上那些人訴說後山休憩的院子裡發生了血案呢?
一來是他比較慌張,已經認定此事除了警察根本解決不了,跟山上的人說了也要下山去找當地派出所報案,雖然打個電話就可以解決,但淨衝根本不相信他們,那些旅遊局派來的假道士,經常搶他們這些科班出身的真道士生意,往往那些能言善辨的假貨比這些真人還能白話,遊客們寧願聽着甜言蜜語把武當山逛完,也不願意聽着那些不太受用的真話掃了興致的強,所以,淨衝他們跟別的單位的同行並沒有什麼交集,他也不相信他們。
二來,淨衝感覺自己只要在山上一秒就危險重重,儘快逃下山去纔是正道,至於那些上山的遊客和那些假道士的死活,他已經顧不上了,自己活下來再說。
上山的遊客也沒人上前阻攔問個明白,上山之前各帶隊的導遊都千叮嚀萬囑咐過,這些清修的道人最討厭別人打擾,除非他們主動跟你說話,否則不要跟他們接觸,興許遊客們看似怪異的舉動正是人家清修的一種方式,一旦被打擾,將會惹得那些道士不高興的。
可偏偏有人就沒聽從導遊的勸告,伸手攔下了正在狂奔差點摔倒的淨衝。
一隻白淨的手伸了過來,淨衝順着這隻明顯是女人的手看了上去,看到一張微笑的臉,左右還各有一個男人陪着,淨衝借這機會喘了口氣,但依然不能補充體力的損失,喘息急促而且短暫。
“這位師父,請問一下,這山上有位道號叫凌天師父嗎?”說話的是花茶,她已經問了好幾個道士了,可都回答不知道,還是一旁的上官博給出瞭解釋:“那些都是假道士,他們自己都沒道號,你去問他們這山上的道士,哪能問得出啊,過會兒見了真道士再問吧!”
花茶正是聽從了上官博的話,一路上根本不看風景,而是把每一個從眼前過的道士打量個仔細,可失望地發現,這些道士沒有一個看起來像真的。
終於,看到了衣衫已經洗得有些發白,臉色慌張,頭上的髮髻也快要散開的淨衝,回頭看看上官博和雷鬼,兩人也用眼神暗示她,這個肯定是真的。
於是,纔有了花茶伸手攔淨衝的場面出現。
其實花茶一下飛機,就收到了嚴子云發來的信息,說是已經破解一部分密碼文件,裡面曾經提過一個道號爲凌天的人,隱約中也提到了此有就在武當山修行,等到跟坐火車前來的上官博和雷鬼匯合後,三人一致認爲,這個凌天,肯定與楊晨光有莫大的關係,而範友山直奔湖北,十有八成是爲了凌天而來,所以,花茶直接提出要上武當山,這正迎合了上官博和雷鬼計劃。
淨衝並不想回答,他現在不相信任何人,亂編了一些說辭就想離開繼續下山,可花茶卻不放過他,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將其拉到一邊沒人的地方,直接亮出了自己警官證。
沒想到的是,淨衝一看到花茶的警官證,竟然號啕大哭起來,傷心之情在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發泄,反而使得花茶三人都措手不及起來。
“師父,您這是怎麼了?”花茶不知該從哪勸慰,只得輕聲詢問。
淨衝打小上山,哪經歷過這些血腥的事情,再加上急急忙忙一路跑下來,內心的激動和恐懼早已經把持不住了,完全失去了一個清修之人應該遵守的處世不驚之道。
三人就這麼看着淨衝痛哭不止,上官博和雷鬼掏出煙來點上,遞給淨衝一隻。
淨衝擡頭看了看,猶豫了好半天才接過來大大地吸了一口,卻被嗆得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一個道士,哪抽過香菸,第一次抽菸就是一大口,沒被嗆得吐出來就已經算是不錯了,上官博趕緊跑到他背後拍着後背輕聲問道:“這位師父,您這是怎麼了?”
淨衝雖然被嗆得難受,可痛苦的心情得到了緩解,又緩緩地吸了幾口,已經沒有最初的刺激了,但還是一時無法接受這種令人上癮的東西。
等到淨衝緩和一下情緒,一把抓住了花茶的衣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警官,爲我師父和師兄弟們報仇啊!”
此話一出,花茶三人都是大吃一驚,再聯繫到淨衝慌張的神色,更加斷定,武當山上定然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
“師父起來說話,我是警察,一定幫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花茶堅定地安慰淨衝。
淨衝以爲,這個女施主是警察,其餘兩位肯定也是警察,對一個女施主訴說,遠沒有面對兩位男警官輕鬆,於是,說話的對象換成了上官博。
“警官,我師父和師兄弟們被一個歹人給害死了,我親眼看到他出手殺人,全武當幾十條人命,全都……全都……唔唔唔唔……”
上官博一聽,扯住淨衝衣服前襟,猛地拉到自己面前,讓淨衝的眼睛跟自己對視着。
可淨衝提起傷心事就收不住了,只是一味地大哭不止,任上官博怎麼搖晃詢問都沒了反應。
雷鬼沉不住氣,從側面伸手就打了淨衝一個耳光,作用相當明顯,淨衝被打得立即僵住了,淚珠還在眼角掛着,可人像傻了一樣,整個身體如木雕泥塑,一動也不動了,甚至連眼皮也不再眨一下了。
雷鬼扯開上官博的手,將淨衝拖了過來,左右開弓幾個耳光打過去,打得淨衝嘴角都見了血絲,可還沒有停止的意思。
雷鬼可是驅魔小隊的教官,手勁相當大,讓只練過幾年非正宗武當拳的淨衝承受不住了,眼前金星跳躍,腦子也哄哄直響,兩腿一軟,差點又跪了下去,要不是雷鬼手勁大,硬拉住他,淨衝這時早已經出溜到地上了。
等到淨衝終於將事情經過向幾人敘述明白後,花茶三人都是大驚,拖着淨衝開始往後山跑去。
那些早已上山的遊客們看到剛纔瘋跑下山的道士現在被兩男一女硬拖着又跑了回來,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可誰也沒有閒心去管這些事情,依然保持着遊性在山頂各個大殿之間穿梭,只是把這一幕當成了旅遊途中的插曲了。
終於來到了烈風的小院,還未進門,就聞到了濃烈的血腥氣息,淨衝已經控制不住地扶牆嘔吐起來,任上官博怎麼拖他也不敢再走進去看到令人恐懼的場景了。
花茶掏出槍來,率先走了進去,雷鬼和上官博緊跟其後,大家都對殺人者的殘忍報以強烈的仇視態度,但究竟是誰動的手呢?能將所有的道士都殺掉,此人的殺人手段相當厲害。
花茶最先從小院裡出來,她也快受不了這麼血腥的場面了,出來就問吐了一地的淨衝:“你看那個行兇的人去哪了?”
淨衝已經吐得無力了,虛弱地擡起手來指了指通向後山衝宵峰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