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重逢

天下着小雨。

姚俊恩躲在公車站,如法炮製,給姚夢琪打了個電話。還好顧絕叔叔偷偷給他買了個小靈通,這可是重要工具啊。

唔……雖然暫時會讓拔拔麻麻擔心一會會,但他也是爲了他們好,他們一定會原諒他的“用心良苦”。

好冷呀……

苦肉計真不好用……

不過爲了拔拔麻麻,他豁出去了。

冷一點也沒關係。

他是堅強的小男子漢,忍一忍就過去了。

沒過多久,一輛計程車在他面前一個大幅度剎車,一道高大的身影衝了過來。

姚俊恩眼睛一亮,趕緊揮手。“叔叔,我在這裡。”

夜寒軒忙脫下外套,罩在他身上,上下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他沒事,才安心。“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

“我迷路了啊……叔叔好厲害,一下就找到了小恩。叔叔是小恩的超級英雄……”

夜寒軒真是擔心的要命,好氣又好笑。他算什麼超級英雄,如果不是俊恩的手機有電話定位系統,他肯定跟無頭蒼蠅似的亂找,今晚都得急瘋了。

“這麼晚,你媽媽該擔心了,我送你回去。”

對喔,麻麻還沒到,真慢!

姚俊恩只得拖時間,“叔叔,我冷……能麻煩你幫我到小賣鋪買一盒熱奶茶嗎?”

夜寒軒看了一眼,只有幾步路。“那你等一下,不要再亂走了,我很快回來。”

“嗯!我等着叔叔哦……”姚俊恩一面祈禱麻麻趕緊現身。

老天大概聽到了他的禱告,沒過兩分鐘,又一輛的士停在了他面前,急急忙忙從車上走下來的人正是姚夢琪。

姚俊恩高興得跳起來,“麻麻,我在這!”

“小恩……”姚夢琪一把將他摟入懷裡,急得連魂都沒了。“你怎麼跑到這來了?急死媽媽了?謝天謝地,還好你沒事!”

從接到他的電話到現在,她的心跳就沒正常過,差點從喉嚨裡跳出來。

小恩是她的命根子,如果他出了點什麼意外,她也不想活了。

“對不起,讓麻麻擔心了,小恩以後不會了……”

夜寒軒買了奶茶走出小賣鋪,就看到了母子倆緊密相擁的畫面。

那女人的背影,像極了姚夢琪。

夜寒軒心底頓時滋生出一種疼痛感,蔓延開,好像整顆心都被攥緊了!

難以呼吸。

“小恩乖,媽媽沒有怪小恩,我們回家。”

當那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夢裡,令他魂牽夢繞的臉真真切切地在眼前放大。

夜寒軒不可置信,激動,狂喜。手緊握成拳,紙盒整個爆裂,奶茶四濺。

姚夢琪正要帶俊恩上車,發現他身上罩着一件大西裝,“這衣服是誰的?”

“叔叔的。他在那!”

姚夢琪順着姚俊恩指的方向望去,被徹底震驚了,愕然睜大雙眼。

夜寒軒,怎麼會是他?

回A市之前,她就已經做足了再見他的準備。甚至在腦中排練過無數次,該如何面對他。可沒有一種,是眼前這種情形。

她始料未及。

腦子裡混亂不堪。

兩人透過雨幕望着彼此,良久,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一個人向前一步。

一眼萬年,恍若隔世。

過去的記憶,如過電影般在兩人眼前迅速閃過。有甜蜜的,自然也有傷痛……

不免百感交集。

姚夢琪以爲時隔六年,再見他時,他不過已經成爲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激不起半點漣漪,沒想到那震撼還是如驚濤駭浪。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提醒她他曾帶給她的傷害及恥辱。

但她告訴自己,過去的已經過去。她不再是那個單純無知的姚夢琪。在他面前,她必須必任何時候都更堅強,時刻做好作戰準備。

於是,她收斂眼波,很平靜地把西裝遞給他。

“好久不見……”夜寒軒開口時,喉嚨乾澀沙啞,眼眶都有些微微紅了。方纔體會,原來一個人激動到一定程度,是說不出話來的,因爲再多的語言都無法表達此刻的心情。

她反應冷淡,“嗯!小恩,跟叔叔說拜拜,我們走了!”

“叔叔也一起走吧!”

“我們和叔叔不順路。”

“順路順路。”夜寒軒強忍激動,忙跑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姚夢琪沒辦法,只好抱着小恩上車。

兩人一路無言,夜寒軒多次想開口,始終說不出一句話。直到姚夢琪懷裡的小恩已經酣然入睡,才問。“小恩是我的孩子,對嗎?”

姚夢琪身體一僵,低頭掩蓋臉上的慌亂。“不是!”

“你騙我,他今年五歲,你離開我六年。”

“小孩子記不清楚生日。”

“小恩不是普通的小孩,他很聰明!你逃跑的前兩天,我們……做過很多次!”

那些慘不忍睹的畫面從眼前閃過,姚夢琪手指抽緊,抗拒地回答。“小恩不是你的孩子!我當時那麼恨你,就算懷孕了,不可能留下來。”

“那他是誰的孩子?顧絕?你別騙我了,小恩跟我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們可以驗血。”

“我不想跟你廢話,前一個路口下車。”

“我不!”

“夜寒軒,你讓你下車聽到沒有?司機,停車!”

“不許停!”

司機猶豫不決,不知該聽誰的。

“我讓你停車啊!”

“你想吵醒小恩,就再大點聲,讓他知道我們過去發生過些什麼。”

她咬牙,“你無恥!”

下車時,夜寒軒伸手去抱姚俊恩,被姚夢琪躲開。“不需要!”

但這時,姚俊恩忽然張開雙臂嚶嚀着,“我要叔叔抱……”

夜寒軒得意一笑,“好,叔叔抱你!”

回到家,姚夢琪把小俊恩送回房間,小心翼翼地幫他脫掉衣服鞋子,眼裡滿是母愛,也溫暖了夜寒軒的心。

一如回到當年,她看他的眼神,也是這麼溫柔。就是這溫柔,徹底融化了他冰封的心。

但她轉頭,轉瞬變了張臉,回以他一記冷眼。“你可以走了。”

“我還有話說。”他先走出房間,姚夢琪隨後跟了出來,關上房間門。

“你還想怎麼樣?”

“小恩是我的孩子!”

“所以呢?你要把他搶回去?”姚夢琪就像一隻戰鬥力十足的母雞,爲了自己的孩子,整個豁出去了。“你別忘了,你已經有孩子老婆,你想讓小恩成爲衆人唾棄的私生子?”

“我和子萱沒有結婚。”

“那又怎麼樣?你們已經有孩子了!你既想保住那個家庭,又想要小恩,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最好有多遠滾多遠,我是不會把小恩讓給你的!”

夜寒軒義正言辭,“可小恩需要一個爸爸!”

“我已經準備嫁給顧絕,他會有一個很疼愛他的爸爸,比你強千萬倍!”

他頓時火冒三丈,“你要帶着我的孩子嫁給其他男人,妄想!我死都不同意!”

“需要徵得你的同意嗎?你是我什麼人?早在六年前,我們就毫無關係。現在對我而言,你跟陌生人沒區別!”

“你別忘了,我們還沒簽離婚協議。名義上,你還是我夜寒軒的老婆。”

姚夢琪眼裡一痛。“我們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那張紙代表不了什麼。”

“你是律師,不會不知道結婚協議的法律效應吧?只要我不同意離婚,你這輩子都休想嫁給顧絕。”

“你——”姚夢琪之前完全沒想到他會無恥到用結婚協議來綁住她,一時氣急,不知所措,將他往外推,“你給我滾,滾出去——”

夜寒軒不想第一次見面就弄得這麼僵,把她逼入絕境,便沒抵抗,就這麼任她把自己推出來。

反正,她終歸是他的!

……

夜寒軒在小區樓下抽了很久的煙,才離開。回到家,夜子萱正黑着張臉,氣洶洶地等着他,陰森森磨牙。“你去哪了?”

他今天實在沒心情跟她鬧,隨口敷衍了句。“找朋友。”

“什麼朋友這麼重要?連答應女兒的事都可以臨時變卦?”

他不想理她,進了浴室,但夜子萱跟了進來,“你給我說清楚!”

“我去找誰,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夜寒軒冷冷地回答。

夜子萱有些心虛地別開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早就知道夢琪回國了,她的孩子是俊恩,對嗎?所以你才着急給彤彤轉幼兒園,就是怕我見到她!”

“我不懂你說什麼……”

她急於逃避,卻被夜寒軒一把抓住手腕,按在牆上。他目光冷冽,居高臨下逼視她。“半年前,是你在雞湯裡下了藥,我纔會失去控制,強暴她!”

“什麼雞湯?我不記得了。我沒有做過那種事!”

“你還不肯承認!這幾年我一直沒提,是想你主動向我坦白,可時至今日,你都在瞞我。”他痛心疾首,“子萱,你怎麼會變得這麼可怕?”

“我可怕?我可怕也是被你逼的!”夜子萱自知逃不了,索性把憋在心裡已久的話統統發泄出來。

“你是我的,我不允許你愛上其他女人!姚夢琪勾引了你,就得付出應有的代價!我只是想捍衛我的愛情,我沒有錯!”

“可你傷害了別人!我認識的子萱很善良,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今晚我睡客房。”他甩開她,大步離開了。

夜子萱順着牆壁緩緩滑坐在地上,眼淚決堤。

他以爲,她願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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