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深嘴角微揚,將她重新放入病牀上。
“睡過了麼?”他問。
冉顏誠實的搖搖頭,“沒有,剛準備睡!”
“快睡。”
“你怎麼來了?”現在還沒到下班時間啊。
“不希望我來麼?”
“不是不是。”她立即搖頭。
“睡吧,看着你睡。”
冉顏朝着一旁挪了挪身子,“你也睡好不好?”
“不怕我吃了你?”
冉顏搖頭,“你都好幾天沒好好休息過了。”
“想讓我給你展示一下我的體力有多好?”
“寶寶在看着呢,他現在肯定在想,他爸爸怎麼那麼不正經。”提到寶寶,冉顏斂下了眸子,剛準備小聲說三個字對不起,顧衍深直接躺在了身邊,用吻緘封……
“唔……”冉顏一愣,他直接掀開被子躺在她身邊,而後將小小的她整個圈入了懷中。
vip病房內的病牀比普通病牀要來的大一些,但也不夠兩個人睡的。她貼着他,很緊很緊,枕着他的臂彎,她主動吻了吻他的臉頰。
“別再誘惑我了,嗯?”
這一個“嗯”字,帶着別樣的味道。
冉顏將臉蛋又一次埋入他的胸膛內,聞着他的氣息,沉沉睡去。
三天,她在醫院住了三天。
等到胎兒穩定了之後,他這才同意她出院。
只不過這三天,顧衍深始終都沒有決定要不要做芯片取出的手術。
“阿深,我想去給穆池哥整理遺物。”雖然別墅全然都是彈孔,被炸燬的也都差不多了,但是冉顏想回去給席穆池做些什麼。哪怕是那麼微不足道的事情。
顧衍深答應後,a1組和a2組的所有人全部出動,提前將別墅裡裡外外全部檢查了一邊,而後將別墅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爲的就是要保證冉顏的安全。
顧衍深帶着冉顏進入了別墅內。
冉顏身穿着黑色長裙,一襲黑色的她神秘又美麗,但只有顧衍深知道,她穿着一襲黑來這裡,是來見席穆池的,是來悼念他的。
冉顏的每一步走的都是那樣的疲軟,才三個月都不到的時間,別墅的器皿上積着灰。
原本和席穆池一起吃飯用的桌子也都翻倒在了一旁,冉顏剛想彎腰去搬起桌子。
顧衍深的聲音早就已經響起:“去把桌子翻起來。”
“是。”保全迅速走上前,將桌子一把就翻了起來,迴歸成了原樣,也迴歸到了原位。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修復,所有被毀壞的東西也全部都可以添置,但是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任憑別墅怎如何恢復,哪怕和從前一模一樣,他也回不來了。
冉顏的淚一滴滴的滑落,想到腹中的孩子,她立即伸手擦掉淚水。
“阿深,我們去樓上好不好?”
顧衍深伸手摟着她纖細的腰肢,直接帶着她朝着樓上走去。
進入二樓後,冉顏指着自己曾經住的臥室,隨後出聲道:“是我不好,我太笨了,那天穆池哥受了重傷回來。銀京都把話說得那樣明顯了,穆池哥說他可以處理好一切,我傻乎乎的相信了,可是現在……”
冉顏回憶着席穆池的種種,顧衍深眉頭緊蹙,連醋也不能吃了。
“之前穆池哥生氣了,在我的房間裡裝了防盜窗,爲了防止我們來往。後來穆池哥爲了恢復我的自由,又把防盜窗給卸了。”
樓上的臥室相比樓下的,毀壞的並不嚴重。
隨後,冉顏又朝着席穆池之前所住的臥室走去。
臥室整理的很乾淨,一成不變,站在臥室門口,冉顏彷彿又看到了席穆池。
那張紅木桌就擺放在不遠處的距離,上面堆着一疊文件。
書房距離她的臥室太遠,他爲了好好照顧她。派人將書房的桌子搬進了臥室裡,就是以防她半夜三更有什麼事情發生。
走近紅木桌,紅木桌上面積了一層灰,可肌理依舊細膩可見。
冉顏走到他的牀頭櫃上,將他喜歡的手錶一塊塊小心翼翼的收入箱子內。
在隔天凌晨,她完好無損,他卻喪了命。
冉顏伸手擦去淚水,她放東西的舉動是那樣的小心翼翼,生怕會弄壞似的。
她的眼圈通紅,連手都止不住的發顫着。
顧衍深則是走到紅木桌邊,桌上放着一本燙金邊的筆記本,紙張正被風吹得沙沙的響。
原本只是無意一瞥,可筆記本上的話語卻引起了顧衍深的注意。
是席穆池親筆所寫!
“他醉,她昏睡,卻依然發生了我極爲不願意聽到的事情,又一次結合,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聲音源源不斷的從隔壁傳來,痛苦之餘,我又能做些什麼?”
他寫的很簡單,這一頁被撕了好幾次,大概是席穆池在寫的時候,來來回回撕了好幾次,最後只寫了這樣兩句話。
顧衍深注意到了日期,正好是席穆池和冉顏遇襲的當天晚上,看了看時間,10:30。
那天晚上,他和傅霆森拼酒喝醉了……
顧衍深眉頭緊蹙,將筆記本遞給身後的展寒,展寒立即收好筆記本,不讓冉顏瞧見。
隨後,顧衍深直接撥打電話給了顧景澄。
電話接通之後,顧衍深直接走出臥室,出聲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之後,你來別墅接我,是幾點?”
手機那頭的顧景澄明顯一愣,他沒想到顧衍深會問他這樣的問題。
“我想想啊,好像大概是十一點多吧。”
隨後,顧衍深掛斷了電話。
他的嘴角微揚,喝醉酒之後睡了她的人,想必就是他了。
席穆池在冉顏隔壁的臥室內,聽見了臥室裡所發生的一切,他留下這一頁紙,定然不會有錯。
因此,她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是宋擎曜的!
宋擎曜是想趁機離間他們,還是像趁機擾亂他,從中獲得好處?
顧衍深臉色倏地沉了下來,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想要達到目的,當真是令人不齒,想來他宋擎曜也是黔驢技窮,不得已而爲之了!
臥室內。
冉顏一絲不苟的給席穆池收拾着遺物,收拾到了一半之後,冉顏轉頭沒有瞧見顧衍深。她慌亂無措的放下手中的紙盒,隨後迅速朝着門口跑去。
看到顧衍深站在門口,冉顏想也沒想直接上前抱住了他。
顧衍深被她撞了個滿懷,原本冷峻的臉色也瞬間軟化了一些。
“怎麼了?”他伸手揉着她的秀髮,出聲問道。
冉顏搖搖頭,小聲的說了兩個字:“害怕。”
她好怕,她一轉身,他不在了,她好怕他不在了,就……一直都不在了……
“笨。”他輕笑,“理到哪裡了?還有哪些是你要理的?”
“很快就好了。”穆池哥心愛的東西不多,只是那麼幾塊手錶和一張光盤,光盤是她那天錄下的曲子《想你,零點零一分》。
可是在那天的零點零一分,出現的卻是風馳電掣的火拼場面……
冉顏朝着他笑了起來,隨後立即轉身重新進入臥室,將最後一樣東西,那張唱片放入了紙箱內。
她抱着紙箱,跟着顧衍深離開了別墅。
一路上,她都捧着紙箱,很珍惜。
三天後,冉顏只能給席穆池留下了一個衣冠冢,沒有他的屍體,只有他生前用過的東西。
她站在墓碑前,將自己種的鈴蘭花放在了席穆池的墓碑前,別墅的花都已經在那晚上被毀壞的差不多了,唯獨後院的幾株鈴蘭花還在。
今天,冉顏親手剪下,包好,送給他。
顧衍深帶着冉顏在海邊的一處別墅住下。
這裡是睿盛財團進軍度假村,投資的第三個項目。
當晚,她握着他的手蹦蹦跳跳的走在他的身邊。
“懷着身孕,還跑來跑去的?”
冉顏低着頭,小腹依舊平坦,看不出什麼……只是每天早上偶爾的孕吐,讓她難受的不得了。
孕吐只有些許緩解的跡象,冉顏每天早上依然是昏天黑地的嘔吐,一直到了中午左右才稍稍舒服一些。
肚子裡的這個小寶寶好像特別折磨人似的。
冉顏朝着顧衍深笑着,“阿深。”她難得露出了笑容。
她擡頭,看到的是一片星空,今夜很明朗,能夠非常清晰的看到星星的存在。
“阿深,我之前看書,書上說,每個人死後都會變成一顆星星。”冉顏望着滿是星星的夜空,沒有想到在東城的海邊,在這個明朗的夜晚,居然能這樣清楚的看到星星的存在。
“你說,穆池哥是哪一顆?我覺得一定是最亮的那一顆,他現在,一定很好,一定很幸福。”冉顏擡頭,望着星空,找到了她覺得最明亮的那顆星。
她伸手指着那顆星,朝着它揮了揮手。
“穆池哥,你旁邊那顆星星我可不可以提前預定下來?”
她詢問着那顆巨亮無比的星星。
可是下一秒,她的話語直接被顧衍深否定,“誰允許你預定下來的?”
冉顏轉頭,望着顧衍深,模樣有些委屈,“不能預訂下來嗎?等到以後,我想在距離穆池哥最近的地方。”
“不能。”顧衍深一口就否定了,“你聽着,你只能離我最近。”
冉顏搖頭,“我纔不要!整片星空都沒有你的位置!”
冉顏希望顧衍深好好活着,一直一直活下去。
但是她並不知道,他的存活,全然都是因爲她,如果沒有了她,就不會有顧衍深。
唯獨她好好活,他才能好好活。
他一語不發,直接將冉顏抱起,抱着她朝着別墅內走去……
她在他的懷裡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