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子皓的問題，蝶寧偏頭想了想，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很內疚。”
三個字，便讓子皓釋然了，他高興地大笑，要不是現在沒有力氣，他恨不得把蝶寧摟入懷裡深吻一番，他終於等到她了，一個全新的，完整的蝶寧。
難得見子皓這麼高興，蝶寧也跟着淡笑起來，她毀了奕，毀了自己幾乎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用他絕對意想不到的方式，也許連父親一輩子的心血都會被毀，但是至少現在，她很安心，因爲子皓在身邊，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他都會守護在她的身邊。
“蝶寧。。。”子皓的臉微微紅了紅，猶豫了一下，“你能不能，靠近我一點？”
“。。。”愣過以後，蝶寧才恍然大悟，感情這個傢伙在病中還不忘起色心麼？
“蝶寧。。。”子皓皺眉，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親吻慶祝麼？
俯下身，蝶寧壞笑着湊近他，在他的嘴角親親點，在他剛剛想享受她的深吻時抽身離開，笑看子皓惱羞成怒的表情，蝶寧突然發現，其實這個傢伙也是有這麼可愛的時候的，就像現在這樣，被她的親親一吻，弄得滿臉通紅，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蝶寧。。。”軟軟的嗓音，帶着幾分委屈，子皓無比後悔自己的苦肉計，弄得現在渾身軟綿綿的，連擡個手都做不到，還要裝可憐求吻，同時心裡暗下決心，等他身體好了，一定要親回本。
終於還是不忍心看他這麼可憐兮兮的樣子，蝶寧重新俯身，送上香吻，讓這個受傷的傢伙解解饞，她幾乎可以肯定，要不是他現在體力不濟，大概早就把她壓在牀上了。
並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是卻是第一次，兩個人都如此投入，彷彿要將對方揉入自己的身體，恨不得變成一個人。
蝶寧戀戀不捨地離開牀畔，她毫不懷疑他們再繼續深吻下去，躺在牀上的這個傢伙一定會得寸進尺地要求更激情的運動，問題是這傢伙如今的體力大概連擡一擡腰都不行。
“蝶寧。。。”子皓意猶未盡地看着蝶寧，他沒想到僅僅一個吻，就已經到了差點擦槍走火的地步，不過他很高興，因爲蝶寧同樣沉淪其中。
“你餓了吧，我幫你去拿點粥上來。”蝶寧丟下一句話，飛快地轉身離去。
只是，這背影怎麼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子皓勾起一抹笑，看着蝶寧的背影，胸口的疼痛這時才隱隱地感覺到，大概也只有蝶寧那個單純的女人才會相信他的話了，那種會麻痹人身體器官的藥劑怎麼可能會對身體沒有傷害呢，他的休克也不是因爲他的體質，而是因爲他們用藥過量，要不是子皓事先安排了人在fbi裡面，恐怕她見到的就真的是一具屍體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相比較於他得到的，都不算什麼。
“零二，進來吧。”一道黑影閃過，子皓及時出聲，那黑影微怔，良久之後，才推門進來。
兩個男人相互對視了許久，誰都不願意先開口。
“對不起。”最終還是子皓先出了聲，只是三個字，卻讓立在門邊的男人面色劇變，身體一震。
零二握緊了拳頭，努力地剋制住自己想揍人的衝動，一遍一遍告訴自己牀上的這個傢伙身體剛剛受了很大的傷害，連他一拳都吃不起，所以他沒有上前，只是站在門口，就怕自己一個衝動，把人給揍了。
“我知道，你們很擔心。”子皓見零二不說話，嘆了一口氣，他早就知道這個傢伙會是這個反應，不然當時也不會讓人瞞着他，零二雖然平時極爲冷靜，處事圓潤謹慎，但是一旦遇上會危害到子皓的事情，就絕對不會讓步。
“可是，你還是做了，你甚至連自己萬一出事。。。你連你的後事都安排好了，邱子皓，你夠狠的。”零二面無表情地看着子皓，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你要是這麼想找死，不用去外面，你直接告訴我，我會成全你。”
果然，惹惱他了呢。
子皓苦惱地嘆氣，平時零二是最尊敬他的，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忤逆他的意思，但是這個傢伙卻也是幾個人中最執拗的，倔得像一頭蠻牛。算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叫子皓的名字，也是第一次這麼清晰地表達他的憤怒，他是個自制力極強的人，喜怒不形於色，可以完美地處理任何事情，不留絲毫破綻。
所以，子皓在被抓之前，就已經交代了零一，萬一出事就讓零二頂上他的位置，所有的資料都已經事先輸送到了屬於零二的資料庫裡，雖然他對自己的安排很有信心，但是凡事都有萬一，他知道自己是一場豪賭，既然是賭博，輸贏盡了人事也只能聽天命，他不是個輸不起的人，但是他不會讓自己人因爲他的一次任性而葬送。
“你知道我無意中打開資料庫，看到突然間多出來那麼東西，我當時是什麼感覺麼？”零二冷眼注視着子皓，輕吐了一句，“說什麼不欺騙，不隱瞞，都是狗屁。”
聽到這句話，子皓知道零二真的怒極了，這個傢伙向來修養很好，從來不會說這種粗魯的話，更不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一旦出現這種情況，說明這傢伙已經氣到快要失去理智了。
“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我的計劃，但是。。。”子皓又是一個苦笑，“我不能任由自己荒唐下去。”
零二呼吸一滯，彷彿突然間明白了子皓的意圖，晶亮的黑眸中閃着懾人的精光，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
“你們，都是跟了我那麼久的人，從我離開邱家開始，你們就跟着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其中有多少艱辛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清楚。零二，我們走到這一步不容易，我們確實掌控着很大的勢力，但是你知道麼，手裡的東西越多我越害怕，我怕自己有一天會做出錯誤的決定，會讓你們這羣跟着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因爲我的遲疑而送命，我不能，讓你們死得這麼不明不白。”似乎覺得這樣平躺着說話很難受，他努力地撐起身體，只是雙手依然沒什麼力氣，只是勉強地撐了一下就滑了下去。
“沒事吧？”零二見狀立刻上前，扶着子皓坐靠着牀墊，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擔憂，“你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
子皓一愣，沒想到零二會問這個問題，他原先吩咐過醫生怎麼說，沒想到零二一臉懷疑的樣子，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少爺，你連身體狀況都要瞞着我麼？”零二看起來似乎有些沮喪。
“我身體底子好，身體會有些損傷，但是問題不大，調養幾個月就好了。”子皓只能簡單地回答，見零二雙眉依然不放鬆，立刻又說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他們沒想到我這麼能扛，所以纔會用了大劑量，早知道我就假裝被控制就好了。”
說到這裡，子皓不免有點埋怨自己的英雄主義，忘記了大男人能屈能伸的真理，當時假裝一下不就好了。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當時的情況根本不容許他多想，他必須全身心地抵抗藥力，一分心可能就會被藥物控制神智。
見子皓一臉得逞的笑容，零二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間被他帶開了話題，早先一肚子的怨氣也早就不知所蹤了，無奈地看着子皓，“少爺，折騰了這麼一出苦肉計，得償所願了麼？”
明知道他是故意算他，子皓也只好老實交代，“恩，我想，得償所願了。”
“值得麼？”零二抿脣，沒好氣地瞪眼。
子皓很認真地點點頭，神情專注，彷彿他做了一件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我現在能體會到那種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感覺了。換做是我，整個王國都不及一個蝶寧重要。”
零二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子皓立刻又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向你表達我對蝶寧的重視，這個女人在我的心裡，真的很重要，非常重要，甚至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對子皓來說，他心愛的女人得到他的兄弟們的認同，對他來說同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其實心裡很明白，除了那個任何事情都對他唯命是從的零一以外，其他人對蝶寧都有一種下意識地不屑，並不是因爲她是奕送來的禮物，而是因爲他們老大對這個女人極盡討好癡情，而她卻始終無動於衷，他的兄弟們不會因爲她的身份而看輕她，卻會因爲她的無動於衷而厭惡她。
蝶寧，或者他的兄弟們，子皓不願意捨棄任何一方，那是他不願意做的選擇題。
“我知道。”零二鐵青着臉色，微微別開眼。要不是知道少爺真的愛這個女人，他怎麼可能會讓她活到現在，任何踐踏少爺自尊的人，都不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這是零二心裡鐵一般的規則。
“零二，這是我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子皓看起來有些疲倦，畢竟身體被狠狠地折騰過，醒了一會兒又覺得腦袋裡嗡嗡地叫個不停，睏意陣陣襲來。
最終還是鬆開了握緊的手，零二點點頭，“我知道。”
從他一開始的那幾句話，他就已經明白了子皓的意思。他不是衝動地用自己來賭一場愛情，而是他怕自己的一時不忍終會釀成大禍，青蝶組的強大是必然的，只要他不抑制，奕的強大是顯而易見的，他害怕自己因爲蝶寧而心軟，因爲蝶寧而讓他的弟兄們無辜喪命。
零二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他跟了子皓那麼長時間，自家主子是什麼樣的人他還不清楚麼，就是因爲太清楚了纔會不放心。這個倔強任性的傢伙，永遠把自己放在最後一位，他不怕危險，不怕受傷，他怕的只是他關心的人因爲他而受傷。
只是幾分鐘的沉默，子皓已經沉沉地睡去了，零二無聲地嘆息，拿這個任性的主子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幫他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卻意外地見到了端着一碗粥在門口發呆的蝶寧，看她的神色，她似乎已經聽到了許多了。
“永遠不要辜負他。”零二輕聲地丟下一句話，悄然離去。
蝶寧垂着頭，腦海裡迴響着剛纔聽到的話，心底一陣五味繁雜。
原本以爲他是誤入陷阱，如今看來他是故意踩入陷阱，爲的是逼出自己的選擇，這個霸道的男人，竟然這麼決絕地用自己的命爲賭注，要是她沒有想通，要是她沒有把手裡的東西拿出來，要是她站在青蝶組和奕那邊，這個唯我獨尊的傢伙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怎麼樣，僅僅是在那裡呆了兩天就已經丟了半條命，要是再呆幾天，他真的還有命出來麼？
她真的，值得他這樣珍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