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無力聽見

002無力聽見

她和振在加勒比海的那段日子我時常會想,等他們回來我我是不是就要搬出去一個人生活了,但意外還是發生了,振最後還是沒能打動她,反倒是要她作出了最終的決定,婉言拒絕。

振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正在看文件,電話裡振的聲音很平靜,但就是這份平靜讓我覺察出了振的不對勁。

“放棄了?”我朝着電話裡問,聲音無比的平靜,振卻說:“她不肯我也沒辦法,不行想想別的辦法。”

振的放棄要我一度陷入了沉思之中,振不是個會輕言放棄的人,雖然對女人的要求很苛刻,但是有些時候必要的手段還是會忍受一些,但是這次……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振不是因爲氣餒而放棄了她,其中一定是還有其他的原因,而原因我相信與愛有關。

打電話我再次確定了她要離開的時間,振問我想要做什麼,我只說沒什麼,之後便掛掉了電話,我要人用衛星把加勒比海那邊的交通圖給我傳送過來,又叫人給我繪製了一份去機場路途中最方便的幾條路,之後選中了其中的兩條,而後叫人開車去那邊等着振,其實出租車是我事先就安排好的人,買通那些人用了一些錢,但也僅此而已。

有些人是願意爲了錢把命買出來的,而有些人是願意爲了親人把命賣出來的,做法不盡相同,但是出發點確實一樣的。

振廚師的當天我就在那邊了,但還是耽擱了,路上堵車差一點就趕不上了,而我萬萬沒想到振會真的爲了救她豁出了命去。

當我看到振躺在牀上望着窗外,看到他那張蒼白的臉時,第一時間我有的想法就是這件事我欠考慮了,所以才差一點害了振。

“我好像是愛上她了,但我不能確定有多少,會不會只是喜歡而已。”振在我靠近他的時候跟我說,我朝着振看着,好久才問:“你現在沒有她活的下去麼?”

“我現在更想擁有我的腿,如果沒有了腿也就什麼都不能給她了。”振聲音很淡的說着,喃喃細語一般,用足以讓我聽見的聲音和我說。

“你想給她的就一定能給,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慢慢……”

“放了她,這件事和她無關。”不等我說完振突然的朝着我看來,雙眼是不容拒絕的堅定,而那堅定是我第一次在振的眼中看到是對着我,用一種近似命令的眼神和我對話着,用他不能容忍的心痛,而這心痛卻不是爲了他自己。

“你想好了?”我朝着振說,試探着振的反應。

“我很害怕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不希望她受到傷害,你讓她走。”振那麼的堅決,堅決的那時他是那麼不捨得,可還是跟我下達命令一般的說,而我除了答應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如果你已經決定了,我沒有意見。”我朝着振說,但他卻轉開臉朝着窗口和我說:“其實我也捨不得,但是醫生說我的腿有可能站不起來了,站不起來就預示以後我會是個廢人,是個廢人就什麼都不能幹了,給不了她什麼,也保護不了她了。”

聽上去振像是長大了,可這長大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我一直朝着振坐着,很久振才說:“當時我有機會躲開,但我選擇了護住她,是本能的反應。”

振的話讓我一直很沉默,心裡清楚是自己的決定出了差錯,是自己低估了振對她的感情。

那段時間是我人生裡最自責的一段時間,只因爲醫生告訴我振的腿出了意外,但是我沒有當時就告訴振,他的腿站起來只是時間的問題,是我要醫生騙了他。

事後我看着振把她趕走了,雖然心裡不是很舒服,但是我並沒有後悔那麼做,其實看着她躺在牀上,下牀行走不便的樣子,我的心裡也不舒服,覺得振的想法沒錯,她要是能早些離開,對誰都有好處,畢竟這是一場陰謀,而不是愛情,對她那樣一個經歷過很多很多的女人,未免缺了公道。

振說不想在看見她了,所以要我早點安排帶着他回國,但回國那天振一直在朝着她的病房那邊看着,眼神裡有着期待,只是最後振還是轉開了臉閉上了眼睛。

回到了國內我接到了林晨的電話,林晨問我什麼時候離開的,我沒說什麼,不是怨懟他了,而是對林晨我獨有一份愧對,而這愧對來自那裡我心知肚明。

這次的事情與林家無關,與她也無關,可林晨覺得是他們林家欠了振和我。

林家從不欠人人情,這是誰都直到的事情,所以我心裡清楚,這一次要是我不把事情說出來,林晨必定會把這次的事情記下,就算是不答應把她給振,也會找機會還給我們,而要我無法預料的是,她既然在不久之後登門造訪,而且來的那還麼的堅決。

她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林晨給我打了電話,說他妹妹在門口,雖然沒有要求我把門開了,但是我直到林晨是擔心着什麼,可他擔心的何嘗又不是我所擔心的,而他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可我卻不能。

看着她在別墅外忍凍捱餓我的心自然不會好受,但我得顧及振,振如今的情緒一直很低落,每天連飯都吃的極少,我在的時候勉強的吃一點敷衍我,我離開他就一口都不吃了,每天只能靠着營養液維繫他如今的身體,再這麼下去就是能夠站起來,人也垮了。

振一直都躺在牀上,對別墅外的事情一直都不清楚,可我總覺得有必要要振知道她來了,或許振的心情會好一點,可結果卻不是我所預期的那樣,振竟然朝着我大發雷霆,質問我爲什麼不把她趕走,還問我要她在這邊可憐他還是要幹什麼。

“叫她滾!”她來的時候振正在樓上發脾氣,我和振說我沒辦法要她滾,我不是他做不出來那種事情,結果振大發雷霆把東西扔到了門口,其實是爲了砸給我看,不了卻砸到了她的頭,而她一下就暈了過去。

我走去的時候振有些慌了,竟着急的下了牀,而那兩條腿竟能站住了,一時間振震驚的站在了原地,低頭朝着他自己的那兩條搖搖欲墜的腿看着,臉色從蒼白到血紅,一下就跌回了牀上,雙眼朝着我這邊看過來,我來不及解釋抱起了她朝着牀上走去,放下了振便過去看她的頭,一邊看一邊朝着旁人喊:“都是死人,叫醫生,馬上叫醫生過來。”

振的擔心則亂讓看到了振的無路可退,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想到要幫振把她留在身邊。

“她沒事,只是餓了。”聽我說振纔不那麼的慌張了,反倒是裝着平靜了很多,但手還是不離開她的身體,一會摸摸她的臉一會摸摸她的手,像是很擔心,醫生過來之後振也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開,直到醫生說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有些疲勞解餓過度,振這才放心一些,但放心之後卻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叫我把人弄出去,還叫我通知林晨把人帶走。

“你想好了?”抱着她離開的時候我問振,振卻很篤定的答應了我一聲,所以我纔不回頭的抱着她去了樓下,就是想讓振即便是出來了也見不到她,免得他自己看不清自己的心,但她是讓人意外的,醒來後竟自己找到了振哪裡去。

看到房間裡的監控畫面,我一直仔細的觀察着她,覺得她有些後像個孩子一樣的調皮會用心思,但有時候又覺得她就是個孩子。

振對她不是有多堅定,她沒有幾次就把振搞定了,這讓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是鬆了一口氣之後卻總也不能在別墅裡待着,一待着我就會莫名的想到她的臉,這讓我對自己產生了厭惡,對自己宵想自己弟妹的這種齷齪行爲感到了厭惡,所以那段時間我一直都不經常在他們的面前出現,儘量把時間都留給他們,而他們之間的發展也確實讓我很寬慰,然而,這寬慰來的不容易去的竟那麼的容易,明明兩個人已經倒了要談婚論嫁的時候了,連牀都上了,卻又鬧得不愉快了,而原因竟那麼的可笑,竟只是爲了她去見了蔣天送,可振卻不想想,她要是能冷情心硬到連蔣天送都不去看,她對他還值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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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醫院看過蔣天送,雖然當時只有林晨看到了我,但是振確實過分了,竟然叫小雙打斷了蔣天送的兩條腿,而我也着實沒能想到蔣天送竟因此一蹶不振,不但飛了雙腿連人都廢了。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在我心中他一直是年少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肯爲了老三送命,肯爲了我賣命,肯爲了老四肝腦塗地,肯爲了大哥鞠躬盡瘁,除了小夕他沒有任何對不住林家的地方。

當年他娶了小夕,其中有着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當初他如果不娶小夕就只能淪爲笑柄,唐家,林家,蔣家,是分不開的三股勢力,他如果不娶小夕,蔣家就會被唐家侵吞,那時候的他雖然不把這些事情當成是一回事,但是他得顧念三家勢力的平衡,當年的蔣家是三家裡最財大氣粗的人,不論他是傾向那一面,到最後得利的都是他傾向的那面。

蔣老太爺和我說只要我答應把小夕嫁給蔣天送,蔣家就是林家永遠的臂膀,但是我不能爲了林家日後的風光而葬送了小夕的幸福,所以我沒有答應。

當時的蔣天送一時間陷入了困惑,因爲當時擺在他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娶唐家的小女兒唐柔,另一個就是林家的小女兒小夕,不管是怎麼樣,他只能娶一個,如果他不娶他要面對的就不單單是外界的笑話,還有一個誰都不能忽視的問題,唐家會在他取消婚禮的當天對他下手。

當時的蔣林唐三家可謂是勢均力敵的三家,平起平足,天下三分,像是一個牽絆着頭尾相連的車輪,林家雖然知道唐家有心顛覆林家,但是蔣天送和唐家走的太近,林家不能下手,一旦動手蔣天送必定會送種阻攔,即使不會將矛頭對準林家,但也不會讓林家把唐家清除,除非林家想要踏着他們蔣家祖孫的屍體過去。

蔣老太爺對林家有幫襯之恩,有知遇之恩,早在我爺爺的時候開始,他就走南闖北的陪着我老爺子闖天下,爲林家立下了汗馬功勞,曾多次爲了老爺子受傷,老爺子撒手離去之後他不畏風言風語,成了奶奶的座上賓,沒有蔣老太爺就沒有我們林家,也沒有如今的我,連二叔都都說過,若百年後他墳下無人給他添丁,二叔願過繼給他,入他蔣家的門,念着這些林家也不會那麼做,可唐家卻對蔣家勢在必得,唐曼的悔婚不單純,一旦蔣天送決定了要宣佈婚禮取消,那麼唐家就不會善罷甘休,雖然唐家錯在前,但唐家已經拿出了誠意把小女兒唐曼給蔣天送,蔣天送要是不娶就是不識好歹,而林家卻不能插手救他,因爲這是唐家和蔣家的家室,人家嫁女兒還是不嫁女兒,嫁的是誰不是誰和林家沒關係,蔣天送娶還是不娶也礙不着林家的事情,唐家要像蔣天送討個公道,林家就只能看着。

唐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旦蔣天送傷了元氣,接下來就是林家,林家的兒子太多了,那一個提出來都是能娶妻生子的人,到時候唐家要是主動上門說要林家的兒子入贅或者是直接把主意打到小夕的身上,要娶進唐家的門,到那時事情就更難收拾了。

老太太那時候還在世,當時就和我說,這事只有一條路能走。

蔣天送娶了小夕能斷了唐家的念想,唐家的女兒不嫁林家的女兒補上,雖然說出去有些跌了身價,但是最後的贏家必定是蔣家和林家,這事牽扯上了林家,唐家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打蔣家的注意。

蔣老太爺跟我說,他幫了林家一輩子了,怎麼只想要林家幫他這一回都不能,還和我保證不會虧待了小夕,但是我始終覺得這事不是唯一解決事情的辦法,雖然我從來不說,但是你該清楚,我絕不是那種心裡沒有數的人,只是這件事情一旦我決定就委屈了小夕,我說什麼也不願意那麼做。

然而到後來,這事還是被小夕鬧得答應了,才解了燃眉之急。

蔣天送他娶了小夕也是迫不得已,當他打電話給我說要娶小夕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件事是沒有退路了。

蔣老太爺說一千道一萬都沒有用,蔣天送他要是不想娶小夕,誰也說不動他,但是就在蔣老太爺還沒離開的時候,蔣天送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而後把聘禮一樣不少的送到了門口,親自來林家提親。

蔣天送站在林家的門口不走,小夕和我鬧絕食,天黑了林家的人都坐在客廳裡,只有我在房間裡不出來,不肯就這麼答應親事,但後來二叔打了電話給我,跟我說答應蔣天送這門親事。

二叔和蔣天送的淵源不淺,二叔說的話我不能不聽。

所以說當年蔣天送娶小夕的那件事在我看來,只是一場兩家都認可的交易,雖然這其中牽扯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但是說到底當年林家和蔣家也都是被迫選擇了一條唯一的路走下去,可是不管怎樣,蔣天送都沒有把當年的事情真相說出來過,不論是對着誰,他都裝着不清楚,而林家人除了已經離世的老太太和鄉下的二叔,但三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就是我,至於蔣家,就是蔣老太爺和蔣天送兩個人,而唐家想必就是唐家的三代當家了。

蔣天送之所以會念着唐曼這麼久,其中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就是一直不清楚到底是唐曼她自己不願意兩個人的婚事,還是唐家的驅使,亦或是把唐曼藏了起來,人都是這樣,對某些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會念念不忘,你應該還記得,當年的我就是這樣。

秦振他毀了的不是蔣天送這個人,而是林家這麼多年來的一條手臂,外人的眼中不論怎樣,那都是外人的眼中。

蔣天送他固然是對小夕虧欠了一份感情,可是這些年卻幫襯了林家不少,過去有個蔣老太爺,而近有個蔣天送,林家才能如虎添翼,若不然林家也不會到今天。

蔣天送如今的這樣子實在不是林家能縱容的,林家不能因爲一隻手上傷了就棄之不顧,那以後林家要是腿斷了就截掉一條腿,早晚林家會什麼也剩不下。

蔣老太爺因爲受不了這麼大的大忌,中風癱瘓了,這兩天才醒過來。”

林晨說完看了我一眼,朝着我問:“你見過自己的親弟弟突然從一個好好的人成了傻子麼?想過這個變成了傻子的弟弟被人用石頭扔,被雞蛋砸,還朝着人呵呵的傻笑麼?想過你會是怎麼樣的心情麼?”

我深鎖着眉頭,林晨忽地笑了那麼一下,仿若我是第一次看見林晨的笑顏,一時間有些怔愣,但林晨卻轉開臉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朝着病房裡一直神情呆滯的蔣天送看着:“老太太死的時候交代過,如果蔣天送不能是林家的半個兒子,就得是一個兒子,和我們林家的子孫是打斷了骨頭連着筋的關係,這就意味着他是林家人一天,就一輩子都是林家的人,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錯誤,給他定罪的也只能是林家的人,外人就是向定罪也要問問林家人。

他姓蔣叫蔣天送,但他是林家的兒子,縱然是天大的事情,林家要是不動他,外人也不能傷他分毫,若真是進退兩難,林家必然會力保蔣天送,不惜一切代價。”

林晨聲音很平淡,聽不出絲毫的起伏與變化,可林晨的那雙眼睛卻流露除了我從不曾看見過的傷痕。

我轉過臉朝着蔣天送看着,許久才說:“振確實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之前我已經交代過他,但他還是一時糊塗,這件事情振是該擔下這個責任,但是他的腿如今已經殘了,你要是真想給蔣天送討回公道,我替振還給你,振打斷了蔣天送一雙腿我就替他還你一雙腿,至於眼下蔣天送的精神狀況,我會聯繫最好的專家給他,如果還不能康復,我願意任你處置,只要你不處置振,我願意做任何的事情。”

聽我說林晨只是眨動了一下雙眼,並沒有流露出多少的表情,但過了一會他還是說:“你們兄弟對二叔而言不同尋常,雖然二叔沒有把你留在身邊,但你該知道二叔有他的原因,可不管是爲什麼,你都是二叔的人,我看着二叔不會動你,拋卻二叔不談,還有你我舞象之年的一段交情!

……

眼下我要給蔣天送看病,顧不上其他的事情,唐家對林家虎視眈眈已久,蔣天送出事當天唐家就開始行動了,蔣天送沒有林家早晚要出事,至於你們兄弟……

秦振的這一步走的不明智,不用我說你也明白,他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林晨說着看向我,平靜的面容讓我無話可說,他說的何嘗不是我所擔心的,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就是又回天乏術也不能挽回什麼了。

“小夕能走出蔣天送這一步不容易,我雖然對秦振沒有什麼好印象,但總覺得小夕會有她自己的打算,感情這種事不是誰能幫襯的,但我卻沒想到會落得如今的地步。”林晨的意思是秦振這一次已經沒有機會了,我心知肚明卻沒有說一句話,眼下這種情況,只能故作不知了。

林晨他也說,感情的事情別人沒辦法幫襯,不是有一句話麼,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溜溜,眼下的這種情況我倒是覺得正是考驗振的機會。

離開前林晨叫住了我,我沒有回頭,林晨朝着我走了一步,走來了和我說:“林家已經放過了秦振一次,不要再有第二次,第二次誰都幫不了他了。”

我沒有應聲,邁開步朝着外面走去,迎面走來了那個叫蘇晴的女人,不禁讓我想起了李蜜,不由的停下了腳步朝着站在原處朝着我看着的林晨,林晨的目光跟隨着我,但在我回頭看他的時候卻回去了蔣天送的病房裡,而我的目光卻在蘇晴的身上看着。

這個世界上確實有這麼巧合的地方,竟沒想到竟有這麼長相相似的兩個人,當年的李蜜,如今的蘇晴,兩個人竟不僅僅是長相十分的相似,就連身材和神情都是如出一撤,不由得會想,林晨到底是愛着當年還是在愛着如今。

回去了之後我本來是打算和振好好說說蔣天送的事情,可振又鬧着不去看她,她高燒原本就是振的錯,振卻固執的不願意去看一眼,而他自己還免不了在房間裡鬧脾氣。

“你不去我也答應了。”商量了一天之後振還是不肯出來我只能強行進去,推開門卻看到振坐在輪椅上朝着復健器看,我進去都沒有看我一眼,我走過去他才說:“感覺她一走丟了一顆心一樣,到處都是她的影子,我是不是病了?”

“相思病也要人命?”我坐下振他看着我問,手裡握着那條紅繩。

“她在醫院,想看隨時都能去。”我朝着振說,振卻說:“我傷她那麼深我還有臉去麼?”

說完振低頭輕笑了一聲,忽地轉過來朝着我看着,問我:“要是你你能容忍她去看蔣天送麼?”

我搖了搖頭,不是說不能,而是說我不知道,但振笑了,以爲我是不能。

“我也不能,我就該乾脆打死蔣天送。”振說着把紅繩扔到了地上,我看着皺了皺眉。

“同樣都斷了兩條腿,憑什麼她就要陪着他,而不是我,她能說她對蔣天送不是舊情復燃麼?我說了她幾句,她就受不了了,她怎麼不想想我等她不回來所受的煎熬,換成了是她,我去陪其他的女人,她做何感想?”振有些激動,可眼神卻那樣的落寞,疲倦的雙眼幾天沒有休息過了,心裡一定是不服氣,要不是雙腿行動不便,或許會去找蔣天送。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覺得你能對過去的那些女人斷的乾乾淨淨,爲了她能不再招惹任何的女人,可你捫心自問你心裡除了她之外還有沒有過其他女人的位置,如果是有真的放得下麼,如果沒有你又憑什麼覺得她就要像你一樣放下的幹靜靜,她是人,不是石頭,你要她半點感情沒有,除非她是冷血無情的人,試問真要是那樣,你還要她麼?

你愛她,你該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要用諸多的藉口給自己找理由,你嫌棄就是嫌棄,愛就是愛,你能說你不是因爲她曾是蔣天送的女人而遲遲不肯碰她?

她是人,有血有肉的人,她的情感很細膩,爲你做了很多事情,這段時間你哄着她能說不是因爲她也哄着你麼?

愛這個東西很奇怪,相信你已經能夠感覺得到了,但是你卻還是走不出自己的世界。

你心裡如何的想你心裡最清楚,是不是真的嫌棄她你清楚。

要是你想現在就去找她,要是不想就乾脆的端了,以後再也別操她這份心思了。”

說完我起身離開了,關上了門在沒有理會過振的事情,而振也再也不提去看她的事情,直到她再一次送上門來找振。

她來的時候正好在家,或許該說是我一直在等着她來,多日的相處我已經很瞭解如今的她了,她已經不再是懦弱着封閉自己記憶的那個林夕了,而近的她是那個正常的林夕,所以她就一定回來找振,和振說清楚,也可以說是給振最後的一次機會。

看到我她很從容,我帶着她進了門,進門後把她送進了振的房間,其實那時候的我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她能早些離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方面希望她留下,留下陪着振。

但是她和振不知道自房間裡說了什麼,出來的時候兩個人貌合神離的出來了,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去意已決,而振卻自以爲是的坐在輪椅上等着坐享齊人之福。

看着他們在別墅外迎着晚霞說着話我回去了房間裡,知道這一切已經不可挽回,最後我還是賭輸了,振輸在了我的自命不凡上。

她最終還是走了,她走後振一直不說話,努力的想要站起來,雖然振什麼都不說,嘴硬的說不過是一個女人,可得知她回來了還是馬上去見了她,只是那時候的振卻不知道如何把自己找個臺階下來了。

振那段時間一直忙着策劃着從林叔的嘴裡把那些人的名字套出來,但是我們唯一想到的一個答案就是利用她,而這一次振跟我說等一等,給他一點時間想想其他的辦法,我直到振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卻不想騙她。

我答應振給他時間,但是超出了時間就只能把她綁來了,振也答應了我。

但是就在振答應我的當天,振把她帶來了我的面前,並且說是她自己找來的,這讓我頗感意外,也是那個時候我發現她的身邊始終有一個眼盲的男人跟着她,幾乎是形影不離的跟着她,這讓我很奇怪,不禁開始調查在她身邊所有出現的人,但由於時間的關係我只能要振帶着她先離開一段時間,等我在林叔那邊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就會把她安然無恙的帶着回來,但是我卻怎麼都沒能想到,那一次卻鑄成了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

振走後我馬上就去了林叔那邊,事先已經打過電話給了林叔,林叔接到了我的電話直接告訴我永遠都不會告訴我誰是當年那把火的元兇,要我死了心。

我到的時候覺察到了有些不對勁,但是當時林晨的人也在那邊所以一時大意了,以爲不會出意外,直接敢去林叔那邊,但到了地方我才知道蔣天送他們一個不少的都在那裡,只是那時候我有種感覺很奇怪,蔣天送看着我的眼神不是很對勁,總是在打量我的舉止一樣,讓我一進去就看出了端倪。

林叔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問林叔蔣天送是什麼人,爲什麼蔣老太爺無兒無女卻又有個孫子,林說說兒子女兒都死了,蔣天送是蔣老太爺的孫子。

我不相信,追問林叔:“林叔爲什麼那麼喜歡蔣天送?”

“那是我的事,我喜歡誰不喜歡誰難道還要問你的同意?”林叔的臉色如常,坐在一旁卻面朝着別處,我還是不死心的問:“他是我三叔的兒子?”

林叔朝着我看了一眼,告訴我:“我說過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你,你要是想恩將仇報現在就動手,小夕是林家的人,爲了鄰家而死不冤枉,你要是還有點任性就給她一個痛快,也算是我沒有白白的救下你們兄弟。”

“蔣天送是我二叔的兒子?”我朝着林叔說,林叔還是不理會我,就在那時候蔣天送在門口喊了我一聲,我起身便朝着門口走,林叔然後就跟了出來,推開了門蔣天送把兩件防彈背心給了我,擡起手我接到了防彈背心利落的穿在了身上,蔣天送看着我和林叔說:“來人了。”

“人?”我朝着不遠處看着,站在林叔這邊正好能夠看到林叔望着的山,而山的周圍已經上了不少人。

“天送。”林晨的聲音朝着這邊喊了一聲,我和蔣天送都吵着林晨看了過去,林叔卻扔下了手裡的防彈背心在一旁,我伸手把防彈背心撿了起來,轉身到了林叔的身後,不等林叔跟我反駁給他強行穿上了反彈背心。

“照顧好二叔。”林晨看了我一眼不等蔣天送答應轉身朝着外面走去,林家其他的幾個人除了林朝都去了外面,轉身蔣天送就朝着我這邊來了,進了門蔣天送站在了林叔的身邊,但林叔還是把身上的防彈背心脫了下來,蔣天送看了一眼沒有過去阻攔,看的出來蔣天送在林叔的面前很懂事,甚至不敢忤逆林叔一句,因此我更加的懷疑是怎麼回事。

我看着蔣天送,知道外面的槍聲消失,蔣天送邁步朝着門口走去,林叔開口叫住了蔣天送:“外面完事了自己會回來,你急什麼?”

聽到林叔說蔣天送才又回來,我才知道林叔對蔣天送不是一般的在意。

走回來蔣天送站在了林叔的身邊,沒多久房門給人推開了,林暮第一個從門外進來,身上濺了一點血,進門就要把身上的防彈背心脫下去,蔣天送三兩步就奔了過去,拉住了林暮的手。

“穿着。”蔣天送語氣極其的冷硬,簡直就是在命令林暮,平時的林暮在我的印象裡,除了林晨沒有誰能管得住他,就是嘴上答應了,手上也不會聽話,但這次林暮卻一把甩開了蔣天送的手沒有脫身上的衣服,但看他的那個樣子還是嫌棄的很,不喜歡髒衣服的樣子和振一個樣子。

跟着是陸續進門的林晨和林曉,進門後兩個人都來了林叔的面前,蔣天送收起了手裡的槍朝着林晨問:“什麼人?”

林晨沒回答,蔣天送便猜到了是什麼人,轉身朝着林叔看過去。

林叔說鬧騰夠了就該走了,不用擔心什麼,但是那天的晚上林叔卻爲了我擋了一槍,而那一槍要了林叔的命,也愧疚了我一輩子。

外面平靜了之後林晨叫人開始收拾,我一直留在林叔的身邊,但林叔始終不肯把事情的經過說給我聽,也不肯把沈家另外三個孩子的下落告訴我知道。

我試圖要林叔跟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林叔始終不言不語的面對着我。

那幾天林晨把事情處理之後隨同林家其他的人留在了林叔這邊,蔣天送也沒走,但是卻對她的事情隻字未提。

夜裡我和林晨坐在一起,望着天上皎白的月亮,林晨和我下着棋,問我她的下落,問我她如今可好,我不言不語的下着棋,卻始終沒說過話。

那段時間我一時覺得很疲倦,一方面是林叔,一方面是林晨,而另外的一方面就是蔣天送了。

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和臨晨說想出去走走,林晨問我陪着我,我說不用了,只是出去走走,結果出了門沒多久我就看到了林叔的背影,看到林叔朝着一個方向走去了,而後我就跟着林叔去了那個叫沈夢君的墓前,到了墓前一直站在林叔的後面陪着他。

“我不記得沈家有這樣一個女人。”很久之後我跟林叔說,林叔看了不看我一眼的說:“她是半個沈家的人,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和蔣天送有關係?”我朝着林叔卻沒有告訴我,反倒是說:“如果不是她你們誰都不能活着,但是她卻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林叔是在回去的路上幫我擋了一槍,那一槍直接穿透了林叔的肝臟,林叔突然就倒了下去,我用力的將林叔扶住,叫着林叔,林叔要我帶着他回去。

“叫秦振把丫頭給我帶回來。”林叔躺在牀上的時候都慌了,林晨看他的時候林叔說,我馬上打電話給了秦振,隨後林叔把所有人都叫了出去,把蔣天送一個人留在了房間裡,很久之後纔要我們都進去,但是卻一句話不說的閉着眼睛。

蔣天送就坐在林叔的身邊,雙眼望着林叔,一直照顧了林叔到她回來。

林叔的離開對她而言是種打擊,可對我何嘗不是,振和林叔的感情雖然不多,但林叔是因爲我而死,振不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林叔的葬禮上來了幾個人,而當我看到跪在這邊的那些人時,我終於明白了林叔的良苦用心,他是用一生守候着沈家的血脈,而我卻害死了林叔。

無人的時候我會想,我這一生到底是爲了什麼而活,振又是爲了什麼?但總是每一次想起我都會想起沈家的那場大火,無法停息的痛就會在心口上刀割着一樣撕扯。

林叔死後她決定了放棄振,我知道她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把所有的罪過都承擔了下來,所以只能和振走上一條分開的不歸路。

但我一直都很感激蔣天送能把振換下去,雖然我清楚蔣天送對我的意義也很重要,可我還是自私的想要振活着。

上船之前林晨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蔣天送問他怎麼了,是不是擔心蘇晴,林晨搖了搖頭,只是看着自己的衣袖說:“我不習慣右手的蘇晴。”

蔣天送微微的愣住,朝着林晨看着,我們也都朝着林晨看過去,林晨卻看向了其他的人,而後說道:“叫人都撤走,我們也走。”

林曉聽到林晨吩咐轉身就朝着後面去了,隨後我們都去了船下,坐快艇二十分鐘之內都撤離了那條船,而二十分鐘之後船就爆炸了。

林晨那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說船上有炸藥。

之後我們連夜去了澳門,在那面一個叫豪哥的地方落腳,而林晨開始着手調查蘇晴的事情,而我們這些人開始了當年沈家出事前後的調查,在臨城和將成兩地不斷的桌轉着。

我們回去之前林晨找到了蘇晴的下落,卻不得不借助林家的力量把蘇晴救出來,但我們還不等動手她就先動手了,而且把蘇晴帶了回來,而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她的身上有林叔的影子,才知道林叔爲什麼要把她交給蔣天送。

那之後的不久唐家倒了,我如期的回到了老太太的身邊,並且帶回去了一個孩子,一個叫葉廷的小傢伙。

老太太很喜歡葉廷,並打算用教育振的方式教育葉廷,爲此我只能把葉廷帶走,免得再出一個振來。

但是那不久之後臨城那邊還是又出事了,而且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是事情結束的時候,振通知我的時候我正站在窗戶前看着窗外的一抹陽光發呆,不知道爲什麼會夢見了唐飛這麼一個人,雖然他也是我兄弟,但我和他並沒有多少的焦急,甚至不曾說過幾句話,但我卻夢見他來看我了,而且還把眼睛上的黑色布帶拿了下去,這夢不好,他的眼睛突然就看得見我了,是不是……

就是那時候振的電話打了過來,我接起了電話就靠在了一旁,擡起手用力的抓住了心口,很久才緩過一口氣。

我去看唐飛的時候唐飛已經下葬一年之久了,而那時候的蔣天送還沒有醒過來了,但我卻沒有去看蔣天送,因爲我知道他會醒過來,因爲他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其實那時候的我才發現,放開了振的手我們都能過的更好一些,所以我也不再和振說起什麼,甚至再不教他如何去謀算,終於放下了所有的事情,不再時時刻刻的看着振了。

我是個從小失去過很多東西的人,身邊就剩下了振一個弟弟,所以凡事都特別的在意,但是在意的同時也磨挲了很多的東西,我總是以爲我能掌控一切,成就振的一切,可到頭來才發現我用盡一生的力氣,換來的無非是一場錯綜複雜的糾葛,到頭來誰都沒有成就。

我把所有的工作就交給了振去做,振每天只是看看文件就把事情安排的很好,而我終於到了安靜的睡一覺了,而這一睡竟想不到就是幾十年,睡到了蔣天送走了,睡到了振也離開了我,睡到我想她了,想到不去見她就會睡不着吃不下,我打的電話給葉廷,要他叫我孫子來接我,把我送了她哪裡去。

她看上去已經蒼老了很多,好多年我都沒見過她了,恍惚的想起那一年她在海邊的樣子,真想過去摸摸她的臉,把那根紅繩綁在她的手腕上,但卻怕她不肯,畢竟她心裡一直放着的人是振,不是我。

但她看到我的時候坐下了,晚上的時候竟睡在我的身邊,那時候她很安靜,躺下了閉上了眼睛,我轉過頭朝着她看着,看到她很平靜的面容。

我知道她是在可憐我,但是我不介意她的可憐,只要她能陪陪我,哪怕是隻有這一天我也知足了……

我從來不後悔選擇了退出,但時間要是能夠倒流我會選擇告訴她,我會重新做出選擇……

曾經我擁有選擇的權利,可如今看才知道當初自己多麼的糊塗……

臨走的那天我看着她,伸手在她熟睡的臉上輕輕的撫摸着,看着她被我吵醒了,聽見她問我:“醒了?”

陽光灑在她的臉上,雖然歲月更改了她的容顏,可她在我面前卻永遠都是那個平靜的樣子,轉身時看着我有些鄙夷的眼,眉梢上都是瞧不上我。

“我要走了!”我對着她說,而後她哭了,眼睛溼潤了,眼淚流出了眼眶,默默的哭着,真不忍心看着她哭,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等她了,看着她送走了一個又一個,我知道她的心已經很脆弱了,可是我太沒用了,等不到她走到我的前面了,只能再委屈她一次了。

“我走後你把我們兄弟四個人的骨灰部分葬在各自養父母的墳前,蔣家,唐家,秦家,部分葬在林叔的跟前,另外的一部分放到一起留下,等你百年之後和我們葬在另外的一處,我已經安置好了地方,小安和初九會告訴你具體的位置,那裡纔是你該去的地方,是沈家的子孫該去的地方。”

我交代着後事,她在旁逞強的笑着,直到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才哭出來,而我再也無力聽見她爲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