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傑四人走回來,路上江漢撿起公文包遞給唐傑。車,沒熄火,原計劃是讓車與板兒同歸於盡。忽然,既然沒用上車,唐傑對新寶馬有了野心。這車,是新的,少說也得幾百萬元。他拉開公文包,買車的手續都在裡面。領什麼獎賞,到黑市這車少說也得給一百萬。不如賣了找個地方躲起來,這麼多錢一生受用不了。
“我們回去吧?反正任務完成了。”牛草問。
“還得銷燬車呢,你三人先回着,我完成毀車計劃再找你們,你們去趙兄的出租房即可。”唐傑打算吱走這三個人。
“可我們怎麼回去?他孃的,這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連輛出租車沒有。唐兄,往回送送我們吧。這車坐着確實舒服。等靠近市郊了,你再返回來。”江漢說。
馬料、牛草不由分說已上了車,江漢也坐上了副駕駛。
爲了安全,唐傑本不願意送他們。怎耐都已上車,唐傑也只好上車掛擋前行。越走越覺得危險,心裡好生害怕。走到城郊結合部,行人車輛逐漸多了起來。他停下車,從燕凡公文包裡摸出二百元遞給馬漢:“下車吧,僱輛出租。看方向板兒是去影視棚拍戲。快天晌了板兒失蹤,萬一報案就麻煩了。你們快走吧。”
江漢點點頭,三人一齊下車。
唐傑這次沒敢用上次的調頭方法,慢慢調頭順原路駛去。這時,身後響起警車那撕人心肺的警笛聲。不好了,準是燕家已經報警,還是逃命要緊!最高檔位,最大油門,唐傑玩命西竄。
其實,警車不是追這輛寶馬,從另一條路上往南拐去了,是爲平息一出聚衆鬥歐的民事案件。
唐傑瘋一般逃竄,在一十字路口闖紅燈撞上了一輛自南向北正常行駛的集裝箱大貨車。
行人無不嚇了一跳。定神一看是寶馬才鬆了一口氣。這種高檔車不但不會起火,而且氣囊一般會保護司機的。不過,那口氣還沒鬆到底,寶馬車竟從撞開了一扇門子的地方冒出了煙。
一輛出租車停下,的哥手持滅火器前來滅火,誰知滅火裝置損壞,瞪着眼讓火着起來。雖然寶馬車曝炸的可能性很小,的哥還是跑出了車禍現場。
交通處於癱瘓,但沒人敢靠前,寶馬車的火越燒越大。
好歹有人報了警,在寶馬着火後半小時,122警車方姍姍來遲。火撲滅了,整個寶馬車完全報廢。警員從撞車時甩出車外的公文包裡蒐集車主的有關資料,以確定車主。
蔣麗在燕凡的單間裡,心裡有種莫名的恐慌,她坐立不安,也沒有心情上班。天快晌了,也沒像往常那樣接到燕凡的平安電話。貪顧恐慌了,竟忘了可用電話聯繫他。當她的手無意中觸到了自己的手機,才急急忙忙的摁上了他的號碼。很快,牀上響起了鈴聲。蔣麗將那張帶有墨香的毛筆字寫的宣紙拿開,露出了燕凡的手機。怪不得沒接到平安電話,原是忘了帶手機。你不會使別人的手機打回來嗎?不知道人家老掛念着你啊!她心裡多少有了一點放鬆。只是瞬間,接下來心又懸了起來。這時牀上燕凡的手機響起了鈴聲,她一把搶過來。
“是冬哥嗎?我是尤弟。”尤申自己報了姓名。
“尤經理,我是蔣麗。”沒去影視基地?蔣麗的心更是火燒火燎,馬上問道:“老闆沒去你那裡?”
“是蔣董事長大嫂啊,您好。”尤申還是畢恭畢敬的聲音。
“不要油腔滑調,快說,老闆在不在你那裡!”蔣麗已急地要命,把問候當成了油腔滑調。
聽出通話的聲音不太友好,尤申只得馬上回話:“冬哥原說上班前早來與我……”
“屁話!快說他在不在!”蔣麗有些惱火,生氣的打斷了對方的話。
“不在,根本沒來。”這次尤申回答的乾脆利落。
蔣麗就要哭。她知道燕凡說一不二的工作作風,鑑於目前的複雜形勢,她預感到已是凶多吉少。不過,燕氏這麼龐大一個集團,說不定哪個公司會突然出現什麼變故。不對,自己身爲董事長兼總經理,沒理由不讓她知道。她用燕凡桌上的固定電話撥打了各個公司,都沒見他的影子。還有市中心婦幼保健院,或許他在那裡。她又急急的打通了吳春的電話,仍然一無所獲。此時,哭都沒有心。
告訴二老嗎?萬一燕凡沒事,不讓二老受驚嚇嗎?蔣麗正在跋前疐後,她的手機響了。關於他的消息嗎?她馬上接通。
“請問,您是蔣麗女士嗎?”那端凝重的聲音。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蔣麗回問。
“燕凡燕老闆與您什麼關係?”那端只問不答。
“昨天我剛與他領了證,是夫妻關係。”蔣麗心裡冰涼。
“請您準備一下,馬上去車接您到安殿縣城以西5公里,625省道與張岔路交界處。”那端沒有改變凝重的音質。
“請問您是誰?”蔣麗已經六神無主。
“我是交警事故科。您住哪裡?馬上去車接您。”那端說:“這裡出了交通事故,請您到現場指認。”
不用問了,是他出了交通意外!可他還知道我是他妻子,大腦還算清醒,或許沒有生命之危。果真如此,我一定去那路段多多燒些紙錢。
“請問,您在燕墅嗎?”那端沒得到回答,又急急的問。
“是,我在燕墅。”還知道燕墅,謝天謝地,他還活着。
“你一等,馬上去警車接你。”那端說完掛機。
蔣麗暈暈乎乎的出了燕墅,站在門口等車。算卦人駭人聽聞的話,燕凡近乎於囑咐後事的言語,都讓她心驚肉跳。又一想,自己僅僅是遭點難,他還會得到善終,我又會得配如意郎君,他一定不會有事!
一輛警車駛來,在大門口停下。穿警服的司機從車門窗處伸出頭:“你是等車去事故現場嗎?”
蔣麗點點頭。
“快上車,還有別人嗎?”司機又問。
蔣麗一邊上車,一邊答道:“沒有,走吧。”
司機重新摁響警報,一溜煙駛去。
大約五十多公里,即便紅燈可以闖,可得車輛處在安全狀態下才可以,也得將近一個小時。蔣麗覺得時間已過去了好久好久。
終於,快到達車禍現場了,蔣麗看見了已報費的寶馬車鋼架。到了近前,一塊白布蓋着的可能是一具屍首。她大腦一片空白,在路上的推斷忘的一乾二淨。雖然已恐懼了半天,但她不能接受擺在面前的事實。她一把揭了白布,一具接近於燒焦的屍體呈現眼底。雖然淚水有礙於視線,但她還是看清了這具屍首比他小了許多,不是他。
“不用懷疑,接近燒焦的屍首與活人不成比例,這是基本常識。”一位交警看着車禍家屬持疑的狀態忙解釋。
又有一位交警遞來燕凡的公文包:“你看,這可是他的?”
再熟悉不過的公文包,你真的遇難了?蔣麗癡呆了,她也不知道這是在夢境裡還是在現實中。終於,焦糊氣味將她薰回了理智。天昏地暗,旋轉的人間,她一頭撲向那具屍體,撕心裂肺的嚎啕起來。
老天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讓這位幾乎還沒有成人的智慧形少女,抱着一位素昧平生的死人焦屍痛哭悲號。曾幾度時她哭死過去,在人們的呼喚中又醒了過來。
化驗的血型爲O,一切附合燕凡的特徵。又聯繫不上他,燕家終於打消了疑慮,整個燕家人沉浸在痛苦之中。
蔣麗在全燕家人悲痛欲絕時反而鎮定下來。一,她忽然覺得那個算命先生說得沒錯,兩故兩變都成了事實,她也面臨着天降之難;二,身爲董事長和總經理,燕氏企業的千斤重擔不允許她沉浸在痛苦之中;三,大慈大悲的燕凡不應得到這樣的報應,他會得到善終;四,只憑一具幾乎燒焦的屍首不足以證明是他。目前最需要她做的是,依靠燕家人搞好企業。即便那具屍首真的是他,也會對得起他的在天之靈。照顧好憐兒和沒出生的憫兒,也是自己義不容辭的絕對責任。雖然她否定燕凡的死亡,但她也知道那四條是主觀臆斷,所以還是痛苦的心情佔據了上風。舊時的風俗規定,孕婦不能爲自己的男人出臏。可他有五個女人,兩位已逝,兩位才生了孩子,難道就沒有一個女人爲他送行?蔣麗衝出了封建迷信的束縛圈,爲自己心愛的男人披麻戴孝。難道真的是他嗎?老天都在爲他落淚啊。在驚雷暴雨中,她主持着讓逝人入土爲安。
送走了燕凡,蔣麗一頭撲在工作上,撲在照顧公爹公婆上,撲在照顧憐兒上。她妄想把思念和悲傷擠的沒有時間涉及。但無論怎麼樣,總得有睡眠的時間。當她晚上躺下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淚溼枕巾,夢裡哭醒。雖然爲了憫兒她堅持進食,但也很快由微胖女人變成了苗條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