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澄，你們不是好朋友嗎？你怎麼說這麼難聽的話？”簡媽媽驚愕得眼睛都瞪大了。
“好朋友？你問問全天下會有好朋友借錢而不借的嗎？全天下會有好朋友只顧自己過得好，就不管姐妹是否還在聲色場所裡賣笑賺錢嗎？全天下會有好朋友見姐妹找了個不錯的男人卻背地裡使壞就想拆散他們麼？程然，如果你真把我當好朋友，就不會發生剛纔我所說的這些事。如果你真把我當成好朋友，你也不會受到那些報應！”
報應？這兩個字從簡小澄嘴裡說出來，程然氣得肝顫。
簡小澄一下子想到什麼，她突然又說，“沈太太，你現在又是有身孕的人，我勸你還是沒事就在家待着，免得發生什麼意外到時哭都哭不出來！”
說着，她的目光又落在程然白色襯衣之下的肚皮上。
算時間，差不多也有五個月了。可是這個女人的肚皮一點沒有隆起來的跡象，還穿着緊身牛仔褲。看來孩子是沒有了！
哈，程然，你活該！誰叫你明明有能力卻見死不救？我破碎的豪門夢，就用你孩子的命來償。
被她戳中了傷心事，程然雖然生氣，卻更多的是失去孩子的傷心。
簡媽媽是過來人，也是從程然的體態和穿作中看出了端倪，她不由得就擺起家長的姿態呵斥女兒，“小澄，你怎麼這樣說話？是我請小然過來的，你……”
不待媽媽把話說完，簡小澄搶過話，憤怒地衝她吼，“誰要你多管閒事？長這麼大，你從來就沒有好好給過我什麼，只會給我惹事添亂，變成我的負擔。如果不是你，今天我的可以過很好的日子，不會有男人嫌棄家裡有你這個累贅而不敢娶我。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我活了二十多年，我從你這裡得到過什麼？從小我沒有一件象樣的玩具，也沒有一件漂亮的衣服，我一直是在同齡人的嘲笑中長大。到了現在出嫁的年紀，你能給我什麼嫁妝？你又能像其它母親一樣替自己的女兒介紹什麼樣的好男人？你除了拿我的錢來吃藥，吃藥，吃藥，你除了花我的錢，你還會什麼？同樣家裡窮的母親，人家知道出去打兩份工，或者三份工，就是想替兒女多存一些，可你呢？這輩子你究竟給過我什麼？”
這樣的漫罵聽得多了，簡媽媽以爲自己會痛到麻木，卻不會。
心依舊會被犀利的言辭傷到體無完膚。
簡媽媽心在滴血，臉上流着淚，“小澄，媽媽知道這些年苦了你，媽媽對不起你……”
“對不起？哼，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我只希望你離我遠遠的，別再讓我看見你，更別給我找事，我就謝天謝地了！”
有些時候，簡小澄恨不得媽媽死掉。這樣自己就會輕鬆一些！
簡小澄吼完，又衝着程然瞪了一下眼睛，甩手衝回屋子。
女兒實在無禮，簡媽媽臉上特別無光。不過她歷來懦弱，況且如今她也只有一副病怏怏的身體，真如女兒所說只會增添她的負擔。
簡媽媽用圍裙抹着淚，往程然來，說，“小然
啊，對不起，害你受委屈了。”
“阿姨，小澄一直對你都這樣？”程然雖然看不慣，但她也不好站出來替簡媽媽出頭。
畢竟人家是母女，自己是外人。
“唉……”簡媽媽長長嘆氣，“那丫頭從小就爭強好勝，但偏偏是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我們根本滿足不了她的要求。是我虧欠她，是我虧欠她啊……”
到如今，那個死鬼欠下的債都還有好幾萬沒有還上。自己每個月還要吃藥。女兒不過二十四的年紀，本應該好好享受青春，享受愛情，卻必須拋棄同齡人應該享受的一切而撐起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女兒心裡的苦她理解，女兒肩上的壓力她也知道。所以讓她罵幾句，發泄一下情緒，那也是現在的自己唯一能做的事了。
程然離開，一路上心情都很複雜。許是先前簡媽媽流淚自責的畫面觸動了程然心底那根弦。
她沒有立即回家，而是打電話給了程一天。
“小然啊？你給爸爸打電話，爸爸太意外了。”
程然將車停在路邊，她靠在坐椅裡，問，“你們現在住哪兒？”
“天府新區南路。”
“在家嗎？我想過去看看你們。”
問清楚了地址，程然設好導航，延路線提示開車過去。
這是一幢地段還不錯的商業小區，程一天到小區門口接程然。
一路往內，綠化還好。
“住這裡習慣嗎？”程然問。
程一天點頭，臉上笑盈盈的，“還好，出路很方便。”
住慣了大房子，剛來這裡還不習慣。不過如今他們一家早就落魄，若不是靠程然接濟，甚至連這麼好的房子都住不了。所以想通了之後，程一天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至少是個遮風蔽雨的好地方，周圍配套設施也齊全。
“就這裡，第十單元，也在十樓。”程一天舉起手指，指着大門上的標號，介紹着。
當初程然給的兩百萬，買下這個二手房後剩下一百萬。一家四口雖然不能再過大富大貴的生活，可一百萬也是普通人家一輩子的花銷了。所以程一天很知足，特別感激程然。
“來，進來。”程一天領程然進屋。
蘇紅梅從沙發裡站起，看着門口，嘴裡酸溜溜地說，“瞧瞧，這是誰來了？這不是‘盛煜集團’老闆娘麼？唉喲，老闆娘啊，咱們這地方這麼小，又這麼舊，今日你紆尊降貴來，我們怕是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待哦。”
“你這婆娘怎麼說話？”程一天老臉通紅，厲聲喝斥。
“哼！”蘇紅梅搖頭晃腦冷哼了一聲，衝程然翻了個極度不爽的白眼，坐回沙發裡繼續瞌瓜子。
程然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步子不知道是該邁進去還是往後退。
程一天主動拉她進來，“別理你媽，她更年期到了，這兒有問題。”
他指了指太陽穴，衝程然擠了擠眼，要她不要和蘇紅梅計較。
今天過來，也就是想看看他們，想知道他們過得
好不好。程然並不會過多地往心裡去，她隨着爸爸走進去。
“坐。”程一天拉程然在沙發裡坐下，又動手揮了揮一旁瞌瓜子的老婆，“給女兒倒杯水去！”
蘇紅梅冷眉冷眼看着程然半晌，還是不情不願地起身往廚房去。
之前媽媽就對自己沒有好感，如今也是自己害她不能再過上流人士的生活，程然很能理解媽對自己的不滿，她不會放在心上。然而又想起剛纔簡媽媽爲女兒流淚的模樣，程然就覺得特別委屈。
爲什麼自己的媽媽從沒對自己有過暖聲細語？
爲什麼自己的媽媽從不爲自己的事上心着急？
看着從廚房裡走出來，手裡端着玻璃杯，臉色並不好看的媽媽，程然在心底無聲地問：媽媽呀，你真的是我的媽媽麼？爲何……如此冷漠？
“給！”蘇紅梅稍微力大地將裝有2/3白水的玻璃杯往程然面前的茶几上擱。
水濺出來，弄花了白色柚面的茶几。
“你這婆娘怎麼回事？是嫌日子過好了？”妻子不止一次的給程然難堪，程一天老臉繃不住，握起拳頭作勢要揍她。
蘇紅梅卻不怕，反而身體迎過去，手還握着老公的拳頭，大聲嚷嚷，“你打，你打，你有種打死我！我就是嫌日子過好了，我不想過了，我就想回到之前那個破破爛爛房租一月只要一百的磚房去！”
蘇紅梅故意說着氣話，片刻功夫臉色已盡染紅。
她是恨程然的，若不是這個女人，那麼自己還是豪門太太。今天還住在豪華的大別墅裡，品着世界頂級咖啡，和女兒一起翻閱最新一期的時尚雜誌，動輒就拋下幾十萬購置雜誌上的奢侈品首飾。
可再看看現在的自己過得人不人，狗不狗，她都不敢接之前那些太太的電話，更不好意思出門。就怕遇到熟人，她的臉更沒地方擱。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女人--程然！
自己這一輩子的仇人。
程一天覺得妻子太過分，正要教育她兩句，在房間睡覺的程安揉着眼睛走出來，“大白天吵什麼，吵什麼？！”
程然看過去，她身穿光滑的真絲睡裙。乳白色，上面有漂亮的荷花圖案。記得當初回程家的時候，程安第一次指着自己的鼻子罵自己是賤人的時候，穿的也是這一身。
一眨眼，時間過去很久了。
“程然？”似是不敢相信會在家裡看見她，程安剛還惺忪的睡眼驟然睜大。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確定沒有認錯。
幾步過來，站程然面前，削尖的食指差點戳上她鼻尖，“你都把我們家弄得雞飛狗跳了，你還來我們家做什麼？是想看我們有沒有被你整死嗎？”
“住口！”程一天猛地站起，繃着老臉怒斥女兒。
蘇紅梅輕哼一聲，翹起二郎腿慵懶地坐在沙發裡看戲似的。
“難道我有說錯？如果不是她，我們家也不至於淪落至此！哥哥也不至於身體都那麼差了還出去賺錢養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