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這裡是本市最有名的商貿城,不僅因爲中間有一個在本市看來,面積最大的廣場,還因爲這裡有四通八達、寬闊的步行街。衆多商場大廈,皆圍繞着這個廣場而建造,除卻比較大型的綜合商場,小戶商家略略一數,也有幾百家。

平日步行街上人就已經夠多了,更遑論週六週日,這裡就好像鄉下人趕集似的,擠擠攘攘,興趣高昂。這裡是黃金地段,所以能組得到一家鋪子,必然是有一些能耐的。廣場面積過大,格局也是有意設計好的。

東面以木質地板爲主,西面和南面以白色黑色、影影綽綽的大理石做地板,剩下的北面是一個寬闊的停車場,停滿了中小型的私家車和電動車。至於中間,那就是一個平平的噴泉,一到特定的時間,就會噴出水流來。

在這個廣場上,也分佈了數家小攤小販,有中年大媽特意佔了一塊地,向時下的年輕人賣串串香。也有咖啡廳向門外延伸,特意擺了不少精緻的桌椅,上面有太陽傘撐着,以此吸引客人小憩。

有的專門劃出一塊地方,用於公衆做商業活動。還有的,露天擺着整整齊齊的衣架,供過路的人挑選。賣烤紅薯的,炒栗子的,炸雞翅的,煮玉米的,實在是太多了,一下子也看不完。

“你好,這是你要的咖啡。”樑優優端着托盤,一手玻璃門,直走到其中一張桌子前,本欲將咖啡小心地放在桌面上。誰料剛纔洗了手,未全部擦乾,因此剛拿到杯子下面的小托盤,就有些手指打滑。

她以爲自己要犯錯,要丟臉了。誰料那位客人的反應不知比她快上多少,在她手指打滑的一瞬,便輕巧的接過杯子,請放在桌面上。整個動作猶如行雲流水。樑優優呆了呆,纔回過神來:“對不起。”

那個年輕的男人穿着一身顏色、款式都不張揚的西裝,秀氣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儒雅淡定的氣質,他微微笑道:“沒關係,你只是一時不小心,只是下一次可要認真幾分了。”樑優優聽了這話,只覺得眼前光影晃動,這個人的臉好像和另一個人重合了。

“你沒事吧?”樑優優微微搖頭:“沒事,給你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請享用咖啡。”她微微頷首,鑽回了店裡。她趴在櫃檯上,透過玻璃門打量那個人的舉動。那個年輕人在看平板電腦。

他看上一會兒,就用右手捻起托盤,喝一口咖啡。如此反覆,直至將一杯咖啡喝完。這樣的人,不管樣貌還是行爲,都給人一種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舒適感覺。用現代的話來講,叫做紳士。

想到這個詞,樑優優不禁自嘲的一笑,紳士,這是一個多麼諷刺的字眼啊!自己曾經,不也被這個詞語騙到過嗎?而且還陷得很深。不由自主地,她就無法輕易地控制自己的思緒飄忽了。

記得那一年的九月一號,她在司機的護送下,到大學裡報到。本想着讓司機幫她把行李放到寢室裡,並幫着自己一起完成所有的報到手續。她本來就是富家的大小姐,這些都是司機分內之事,來之前母親也是千叮嚀萬囑咐。

可誰知道剛進了大門,司機就捂住肚子,連

身體都無法站直了:“小姐,我早上好像吃了壞東西,肚子疼得厲害。”樑優優點點頭:“那你趕緊去廁所吧。”司機匆忙地問過一個學生之後,就朝廁所那條路上奔去。

樑優優將肩包的帶子往裡扯了扯,發愁地看着地上擺放的兩個大行李箱,上面還摞着一個稍微大的揹包。行李這麼多,要自己一個人拿到寢室去,這可能嗎?而且今天的太陽這麼大,儘管她是站在樹蔭下,也覺得汗流太多,渾身都有一種黏膩的感覺。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人人都很忙碌,吃力地拿行李的,奔跑着辦手續的,還有離不開父母,在難過悲傷的。不過是一個地方,就彷彿看到了世間萬象。人人都這麼匆忙,沒有一個人要停下來幫助她。

“需要幫忙嗎?”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讓她一下轉過身去,第一感覺就是,這聲音和這個人簡直般配極了。聲音很有磁性,帶着輕微的沙啞,沒有讓人覺得刺目的高昂,又不會有讓人聽不清的低調。

而他的人,面容英俊而姿態溫和,溫文爾雅又略帶犀利。讓樑優優的心怦然一動。“需要我的幫忙嗎?”他又問了一遍,神色間沒有一丁點的不耐煩。樑優優的臉有些燙,倒還不至於失禮:“需要,謝謝你。”

那人微微搖頭,準備去拿揹包。樑優優連忙當先搶過:“這個我來就好。”不能讓人家一個人拿着三樣行李吧。他也沒說什麼,一手拉起一個行李箱:“你是哪個系的?”她瞟了一眼他的側面:“經濟貿易系的。”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直接轉入左邊的岔道:“那應該往這邊走。”樑優優也連忙拐了路:“你知道的這麼清楚,是因爲你是這裡的學生?是新生,還是學長?”他嘴角微微一勾,帶着不可掩飾的譏諷。

“我倒是想上大學,可惜早就沒這個機會了。”“爲什麼?”她脫口而出,見他微微蹙了眉頭,才發覺自己問出這個問題,是相當失禮的一個行爲,於是跟他道歉:“不好意思,我有些唐突了。”

“沒關係,我叫齊雨辰,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樑優優。”“優優?好名字。”不是沒有人客套地誇過這個名字,可是從他嘴裡講出來,偏偏感覺就不一樣了。“我要幫你看行李,你只能自己去報名交費了,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

不過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可不知爲什麼,樑優優選擇了相信他。更何況就算行李丟了又怎麼樣,這對她們家來說,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損失罷了。“我當然相信你,麻煩你稍等我一下。”

但是報名的人何其多呢?報名地點就在三號餐廳裡,賣飯的窗口前擺了一排長長的桌子,每張桌子前都是長長的望不到頭的隊伍。她伸長脖子眺望着前面掛着的牌子,找到了經貿系的報名處,排在隊伍的最後面。

十分鐘過去了,她只往前走出了微微的一小步。整個人不禁就焦急起來,既煩躁爲什麼前面的人動作這麼慢,也氣惱自家的司機到現在還沒打電話跟自己聯繫,更害怕齊雨辰沒了耐性,就那麼走掉。

她想,如果報名的動作快一些,或者司機很快來

找她,她就可以出去和齊雨辰會合了。她透過餐廳的小窗子往外面看去,齊雨辰很安靜地站在樹下,目光沒什麼焦點地看着過路的人,偶爾瞟一眼眼前擺放的行李箱。

樑優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那眼睛並沒有看向自己,她卻偏偏覺得那目光微微一流轉,就有種勾魂攝魄的窒息感。情竇初開的樑優優,並沒有發覺,自己其實是對這個人一見鍾情了。

餐廳裡雜亂的聲音,燥熱的氣息,也無法讓她平靜下來,好好地想一想,自己今天爲什麼總有一些奇怪的想法。等排到前面報了名,交了費,拿到交費憑證,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之後的事情了。

她急匆匆地從裡面跑出來:“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你一定很熱吧,汗水都流了一天。”齊雨辰似乎這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滿臉汗水,卻是不急不緩:“沒有關係,我先送你去寢室吧。”

樑優優覺得很難爲情,讓一個初次見面,一點都不熟悉的人,這麼大熱天地站在外面,真是對不起!他們進了女寢的大門,在一樓大廳小桌子那兒,以交費的憑據,查找到了自己的寢室號。

“天啊,居然是六樓。”寢室樓最高的就是六樓,連電梯也沒有,只能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樑優優看着那樓梯,回頭說道:“就把行李放在這兒吧,一會兒我會找人搬的。”已經欠人家好大一個人情了。

樑優優沒有厚臉皮,再欠下第二個大人情。誰料齊雨辰的力氣比她想象的大得多。他提起兩個行李箱就往上面走:“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別跟我客氣了!”就這麼一句話說完,他已經到了二樓。

樑優優踩着低跟涼鞋,咵噠咵噠地跑上去:“男生的力氣就是比女生大,像我,能把一個行李箱提到六樓,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齊雨辰居然還有空微微一笑:“女生本來就不是做這個的,讓粗手粗腳的男生來就好了。”

樑優優忍不住地露出笑容,這個人說話也挺有意思的。等到了六樓,她氣喘吁吁地靠在門框上:“累死了,這學校也太小氣了,連部電梯都捨不得安。”齊雨辰緩過氣來,打量着寢室內的環境:“除非它建到七樓,纔會安裝電梯。”

寢室裡就他們兩個人,其中有兩張牀上已經鋪好了牀褥,牙缸牙刷等生活用品,也在洗手檯上擺放好了。“真是麻煩你了,我請你吃飯吧。”齊雨辰搖搖頭:“這個稍後再說吧,行李放好了,你還得去領飯卡,軍訓所需要的衣服等東西。”

她不由的暗罵自己的粗心,進校門前,就看過了完整的報名流程,可現在竟然全都忘記了。“剛纔就想問你了,你的家人沒有來嗎?”樑優優搖頭,剛想說一句司機有事離開,又怕他誤會自己太嬌生慣養,便說道:“我爸爸媽媽工作都很忙,沒時間送我。”

齊雨辰這次笑容深了一些,是那種爽朗、如沐春風一般的笑容:“那你今天遇到我,可算幸運了。”“是啊”,樑優優意味深長地說道:“今天遇到你,絕對是天大的幸運。”兩人一邊聊着下了樓。

“我把這些送上去,你等我一下好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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