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蠢,怎麼被他虛假的好而矇蔽,當他的擋箭牌,還付出了失去家的代價。
從南河孤兒院坐車回景川都需要兩個小時,她完全靠雙腿,漸漸的這腿就如同灌了鉛一般,越走越慢。
偶爾會有一輛車呼嘯着她身邊捲過,當然,是沒有人會主動停下來的。她披頭散髮,跑得衣衫零亂的模樣,就像剛發的刑事案的女主角,誰會在這郊外爲自己惹麻煩?
她用了五個小時,回到了vm。
這時已經七點鐘了,天空慢慢透出湛藍的顏色來。正在值班的保安認得她,還過來幫她按電梯。
他的房門緊閉,仍然在睡夢中吧?睡得香嗎,在對別人用了陰謀詭計之後!
擡手,重重地開始敲門,敲了好大一會兒,冷奕宸纔開了門,一瞧見她的樣子便緊擰起了眉,不悅地問道:
“你搞些什麼?又弄成這樣子跑回來。”
“我還要問問你在搞些什麼?爲什麼拆了孤兒院建度假酒店?”
黎昕憤怒地反問道:
“你明明說好是擴建,你說,孤兒院呢,趙媽媽呢?你把她們趕到哪裡去了?”
那麼晚她居然跑回孤兒院了?還以爲她只是另外找個地方住一下。冷奕宸坐回了牀上,抓起了牀頭櫃上的盒煙,磕出一根菸,點燃了,慢條斯理地說道:
“挪個地方。”
“憑什麼?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要騙我?”
黎昕上前去抓起了他的煙狠狠往他的臉上丟去,怒聲吼道。
煙盒堅硬的角擦過他的臉,刮出一道細細的紅痕,他惱火地站起來,丟了煙,冷冷地反問道:
“又憑什麼要告訴你?你別忘了,那裡現在是我的地。”
“可你說過,協議上也寫得清清楚楚,我和你去見你祖父,就把地還給我們,你一個堂堂大男人,怎麼說話不算話?”
黎昕的臉色急劇白下來,緊攥了拳,聲音因爲激動而顫抖着。
“是趙院長自動讓出那塊地,行了,別站在這裡,想睡覺就去洗一下,不想就滾出去。”
冷奕宸扒開她,大步往浴室走去,被她這樣一鬧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本身他是想擴建孤兒院,以做慈善的方法提升企業公益形象,可是那片地依山傍水,風景實在太好,山中還有天然的溫泉,賣點很多,用來做孤兒院簡直浪費,完全可以用來做投資休閒酒店,他是商人,追求的就是利益最大化。
他讓丁秘書把抵押書給趙院長看了,並告訴趙院長黎昕不知道這件事,趙院長便同意了讓出那塊地,並簽下了使用權轉讓協議,並且承諾在其他地方給他們另建一所孤兒院。
他認爲他這樣的安排完全沒有錯,雙方皆得利,自己也沒有必要把工作告訴一個女人,她用得着衝他發脾氣嗎?
“冷奕宸,你做人怎麼能這樣,你知道孤兒院對我和趙媽媽意味着什麼嗎?那是我們的家,你現在要把我們趕到哪裡去?我們是在那裡送走黃爸爸的,趙媽媽最大的心願就是在那個地方養老,然後和黃爸爸在九泉之下團聚……”
“有完沒完?”
冷奕宸將洗臉毛巾狠狠摔到了洗臉盆中,他最煩女人在耳邊叨叨,尤其是叨叨他生意上的事情。
“沒完。”
黎昕抓下了耳朵裡的助聽器狠狠地丟了過去:
“冷奕宸,我恨死你了!”
吼完,轉身就往外衝。
和這種冷血的人有什麼好爭辯的呢?她要找到趙媽媽,然後一輩子都不見這個令人憎恨的傢伙!
才跑了幾步,黎昕的胃裡面就翻江倒海地絞痛了起來。張博士交代過,她不能情緒緊張,注意飲食和休息,這種病就是調理,沒有特效藥,而且治癒的可能性並不大,容易反覆發作。
那天冷奕宸特地交待了張博士不要告訴她這病的嚴重性,只說是普通的病,黎昕當時覺得不是癌,已經很萬幸了,又見張博士說得輕描淡寫,冷奕宸又來得快,便沒有追問。這幾天呆在英國,身心放鬆了不少,冷奕宸又在飲食上面特別注意,越發讓她自我感覺良好。
其實這種病並不像黎昕想得那樣簡單,輕者會導致脫水,營養不良,易出虛汗,易疲勞等,重者則會引起全身性疾病,比如腎病,慢性腸炎等,甚至end。
這痛一襲上來,便鑽心要命,像有幾隻惡魔的尖爪在腹內拼命撕扯,黎昕扶着牆慢慢蹲了下去,用力摁着胃部痛人慢慢往地毯上面縮去。
冷奕宸聽到聲音,快步出來一看,眉頓擰緊了。
“起來。”
他彎下腰去,想把她抱起來,可是黎昕卻恨恨地用力推了他一下。他腿上才被紮了一刀,她這一推,正好推在他的傷口上面,也立刻有陣劇痛順着大腿神經往四肢爆炸。
“起來。”
他忍住痛,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攬着她的腰,把她提了起來,大步地走到了牀邊。她的衣服早被汗浸溼了好幾回了,此時有股難聞的味兒,他皺了下眉,還是把她放到了牀上,然後飛快地翻出了藥,倒了水,過來喂她。
“不要你假好心。”
黎昕打開他的手,虛弱地說着,身體緊緊地蜷縮成一團。
“吃藥。”
冷奕宸掐着她的下巴,將藥塞進了她的嘴裡,然後把水杯湊在她的脣邊。她倔強地偏開了頭,不願意喝下他喂的水,他的水都帶着壞心,不會讓她好過!
冷奕宸擰眉看了她一會兒,便擡手,一仰脖子,將水倒進自己的嘴裡,然後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張開嘴,將這水用嘴給強行渡了進去。
“唔。”
黎昕被嗆到了,推開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那藥也被咳了出來,水從脣角溢出來,又滴落在胸前,這樣子可謂是狼狽到家了。
“黎昕,你不要這麼頭腦簡單好不好?說過趙院長自願轉讓給我,我也補了她一筆錢,你還要怎麼樣?”
冷奕宸煩了,他凌晨四點才睡,這才三個小時她就找上來興師問罪了。
黎昕不說話了,她應該早看清纔對,冷奕宸是沒有感情的人,他只要錢,利益,對別人只要利用,哪裡會管別人的感受?
而且,就算是拆,也要讓她回去看一眼啊,他不會懂的,自己站在那扇門前的時候絕望的感覺,孤兒院沒了,親生父母今後就算找到了這裡,又去哪裡找自己呢?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不知道自己耳朵聾了,什麼都不知道……或許,他們根本不記得有自己這樣一個女兒了。
她強撐着爬起來,看也不朝冷奕宸看,用手壓着胃慢慢往外走去。
“回來。”
冷奕宸要抓狂了,分明正在劇痛,又沒地方可去,還往跑什麼?一個孤兒院算什麼,他能給她最好的,別墅,豪宅,只要她開口。
念頭一出,他更抓狂了,爲什麼要給她別墅豪宅,你看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想要殺了自己一樣。
“回牀上去,今天哪裡也不許去。”
他幾步趕上,抱着她的腰,把她往回拖,此時他腿上的傷口裂開了,那血開始不停地往外涌,白色的棉質休閒褲上朵朵濃色泅開,血腥味兒開始混入空氣。
“冷總。”
丁秘書驚訝的聲音從門邊傳來,她和幾個同事通宵都在擬定新項目計劃書,冷奕宸交待過八點之前要交給他過目。
可是,這兩個人怎麼又掐起來了,還這麼慘烈?她的目光投在冷奕宸的腿上,聲音頓時拔高了:
“冷總,您的腿流血了。”
“打電話給張博士,讓他立刻過來。”
冷奕宸低聲說道,把黎昕又丟回了牀上,用自己的手腳壓住了黎昕。
“好的。”
丁秘書連忙掏出了電話,拔通了張博士的號碼,一通,她便快速說道:
“張博士,冷總受傷了,是腿……”
“告訴他,是黎昕胃痛犯了。”
冷奕宸打斷了她的話,沉聲說道,丁秘書楞了一下,連忙照說了一遍。
“冷奕宸,你到底想怎麼樣?我便是個玩具,你也不用這樣折騰我,讓我走。”
黎昕痛的臉色都已經發了白,冷汗一層層地往外冒,說話聲音也虛弱起來,跑了一晚上了,渾身的力氣早已用盡,現在被他這樣壓着,根本沒力再掙扎反抗。
“走什麼走,要死也給我死在這裡。”
冷奕宸吼了一句,把走過來想幫忙的丁秘書一大跳。
黎昕也沒撤了,遇到這樣的男人,就連哭也是白費力氣。她乾脆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那陰沉的臉色,到像是……她欺負了他一樣。
“冷總,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丁秘書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
“不用了,你出去吧。”
冷奕宸緩緩鬆開了掐着她手腕的雙手,雪白的腕上,紫紅紫紅,這顏色闖進他眼中,讓他不由得皺起眉來,該死,他用的力氣太大了。
“那九點半的會議?”
丁秘書問道。
“準時開,我要看所有的,完整的數據報告。”
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丁秘書出去,房間裡恢復了安靜,冷奕宸快步進了浴室,脫下了長褲,大腿上一片血淋淋的,他擰開水龍頭,用毛巾擦乾了傷口周圍的血跡,這時房間裡傳來了點聲響,他連忙走出來看,只是她翻了個身而已,並沒有逃跑出去。
過了二十幾分鍾,張博士過來了,給黎昕打了針,服了藥,又來給冷奕宸重新縫合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