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件事情,要讓宗染一人承擔全部罪責麼?”
沈月蒼那一束目光所蘊含的意味清晰明瞭。他自然知道宗夏和宗染關係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詭異,不過宗夏倒是一直希望能和宗染和好如初,就像當初在會議室面對那麼多人的時候,爲了保護妹妹,她還不是照樣把事情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做的?
如果他真的用公司的名義起訴一人的話,不知道她會不會難過?
他的眼中忌憚頗深,未等時依點頭,便飛快否認了這個想法,“還是要將幕後真兇找出來,目前這件案子先交給書羽拖着,剩下的以後再說。”
時依知道他是爲了包庇宗夏的妹妹,雖說愛屋及烏這種事情她也懂,可那個宗染分明和宗夏關係很差,甚至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他又何必搭上公司的名譽去袒護一個根本不重要的人呢?
“這件事情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們兩家公司的聲譽,現在外界有不少人都在說其實是我們抄襲了葉氏集團的設計,只不過仗着財大勢大才倒打一耙……這樣的言論只有在法院將葉氏集團的罪名證實之後才能封住悠悠之口,難不成你絲毫不在意這些嗎?”她可不能讓他調查什麼真相,雖然自己已經儘量將線索抹去,自己的人也絕對不會開口出賣她,可那個心腸歹毒的宗染嘴巴又不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把她抖出去,萬一她所做的這一切都被他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看來她很有必要去見一趟那個女人,想辦法封住她的口才是……
“我們沒有做過的事情,讓他們去說又能怎樣?”沈月蒼對她的話很不贊同。凌月集團在t市獨霸一方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僅僅因爲一些風言風語就因此垮掉?
二人的談話幾乎可以用道不同不相爲謀來形容,時依望向宗夏的目光深沉不明,僅僅接觸一個瞬間,宗夏便挪開目光看向別處。
“對了,昨天晚上宗夏去找過你,你們說什麼了?”沈月蒼對於昨天晚上宗夏哭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事情很是介意,本想在家的時候問問她,可一看到她那張故意擺臭的表情便知道也問不出什麼,剛好時依就在這裡,索性問個清楚。
宗夏與時依對視一眼,神色各異。
時依坦然一笑,轉回頭去,說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答案,“她似乎不知道你搬家了,就跑來找你,卻沒想到撞見了我……可能,是誤會了什麼吧……”
不知道他搬家?怎麼可能,他明明有打過電話給她,只是她的手機一直處於服務區外,便換成了短信告知她。就算在偏遠地區暫時收不到,等她想通了回來的時候也會收到信息的。
“我知道了。”沈月蒼點點頭,“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發佈會的事情就這樣安排,至於其他的,等找到幕後主使之後再做定論。”
時依也不做更多的停留,臨走前匆匆掃過宗夏一眼便推門而出。
時依走後,沈月蒼神色怪異的瞥了她一眼,“手機呢?”
宗夏想起那個被自己遺忘在行李箱角落裡的壞手機,眨眨眼,“壞了。”
沈月蒼皺眉,難怪她什麼消息都沒有收到,原來是手機壞了,早知如此她乾脆直接派人去她外婆家通知一聲,也免得她生出這些誤會,還獨自一人蹲在樓底下哭成那副德行。
就因爲手機壞了沒有收到他的通知,所以誤以爲他和時依同居了麼?
原本隱含不滿的心情此刻好了一大半,說她怎麼跟吃錯藥了一樣,之所以會生氣會難過,還是因爲在乎他吧。
“時依之前一直都住在酒店,剛好我打算搬去新的地方,她知道後就把鑰匙討了去,暫時住在公寓裡。”
他看似漫不經心的解釋着,實則怕她繼續誤會下去,整天擺個臭臉在那裡,他看着都來氣。
“噢……”她面無表情的答道。
其實從昨晚到了新家之後她就明白了一切原由。她如今在意的並不是他們有沒有同居,而是發生誤會之後自己突然想清楚了一切。
如果和時依在一起纔是他所期望的,那她可以離開……
沈月蒼好不容易拉下臉來解釋清楚了,沒想到她還是這個樣子,已經顧不上,內心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宗夏彷彿鐵了心不想搭理他,到底因爲什麼?難道真的如同之前溫漫所調查的那樣,移情別戀喜歡上了那個叫莫遷的小子?
他可不是宗夏,沒有那麼溫良的性子,不管她心裡喜歡的人是誰,只要他喜歡,就要把她綁在身邊,就要消除她心裡的雜念,讓她全身心都只屬於他一個人。
猛烈的佔有慾猶如鋪天蓋地,在之後的幾天裡,宗夏像是他的尾巴一樣,走到哪跟到哪,就算洗澡上廁所,她也得老老實實在門外等着,全天候沒有一刻離開過他的視線,更不准她的目光盯着別人看,蠻橫霸道至極,就算宗夏鐵着個臉無聲抗議,也只能無奈的任他擺佈。
他還拖着宗夏去手機店裡挑了一部新的手機,剛換上手機卡,信息和未接來電就跟洪水般滔滔不絕的涌入,提示鈴聲響個不停。
如沈月蒼所說,他確實打過很多未接來電,最終換作一條簡短的信息,“新家地址”,然後附上了現在所居住的別墅地址,平日裡生活就寡言少語,發起短信來更是惜字如金,像極了他的作風。
除去他發的信息和電話之外,葉辰也在去外婆家之前打過好幾個電話,想必實在是沒辦法才親自跑了那一趟。
當然,沈曉可在回京城之前也戀戀不捨的發了一大堆肉麻的話告別,還保證自己一定會盡快趕回來。
而最引起宗夏注意的,便是洛允發來的短信了——
“安澤和宗染勾搭上了,這個負心漢,我要去打死他!”
這條短信的後面,還緊跟着一句“他回來了”。
誰回來了?安澤回家了?
宗夏看一眼便頭大了起來。這都是哪跟哪的事,她才離開了幾天,竟錯過了這麼多事情,看來自己在外婆家過的日子實在是太安穩了,襯托得外面的世界彷彿每天都在發生驚濤駭浪。
她回頭看了一眼浴室洗澡的沈月蒼,對着洛允的電話撥了過去。
鈴聲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洛允微醉的聲音傳來,彷彿置身於一個喧鬧的環境裡,震耳欲聾的瘋狂音樂連宗夏隔着手機聽起來都十分刺耳,還不時的響起男女興奮的尖叫聲。
宗夏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阿洛,你在哪裡?”
“什麼?你說什麼——”洛允大聲的吼着。
宗夏將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你在哪裡啊!”
“我——在酒吧啊!”
“我的手機前兩天壞了,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啊……你說啥!”
二人就像個傻子一樣你一言我一語對着一個小手機嚎,宗夏滿臉黑線,這丫頭聽起來像是喝醉了,也不知道找個安靜點的地兒接電話。
“算了,我下次直接去找你吧?”
洛允連連贊成,“找我?好啊好啊,你快來,這裡好多帥哥美女呢,我等着你,不見不散啊!”說着便報上了酒吧的地址。
“……我不是說現在!”宗夏還未說完,洛允便一把掛掉了電話,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
去吧,沈月蒼說過不能離開他的視線。不去吧,洛允一個人喝醉了,她又放心不下……
猶豫再三,她起身走向浴室大門。
經過幾天的休養,她腳踝的傷已經徹底康復了,所以在家裡也能夠自由行動。
敲了敲門,她隔着玻璃對裡面的人說道,“我能不能出去一趟?”
“去哪。”他的聲音透過門板,顯得沉悶又低啞。
“去酒吧。”
“幹什麼?”
“阿洛喝醉了,一個人在外面……我想去把她送回家。”她老老實實的解釋道,生怕他有誤會。
“等我。”
簡短的命令之後,浴室的水聲嘎然停止,大門一把被拉開,他赤裸着上半身,僅僅圍了一條浴巾便走出來,噴出滿屋熱騰騰的水蒸氣來。
緊實的胸膛掛着晶瑩的水珠,順着肌肉的紋理緩緩滾落。深如潭水的雙眼更像染上了一層濃霧,深不見底,充滿神秘,閃爍着讓人捉摸不透的光彩。
他簡短的頭髮也沾着水珠,隨意伸手撓了撓,那水濺到她的臉上,冰涼的觸感與炙熱的溫度形成強烈反差,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臉有多燙,匆匆收回目光望向別處。
她的小動作被他盡收眼底,不自覺的嘴角有些上揚,面癱的他能揚到這個弧度已經是最大的限度。
如果宗夏此時擡起頭,定會以爲自己見鬼了……她可從來沒有看見他笑過。笑這個溫柔的字眼彷彿天生和他沾不上邊,而上次在醫院聽時依說起他年少的時候也會笑,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
沈月蒼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讓曾經擁有溫暖笑容的他變成今天這個大冰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