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陪我睡。”
沈月蒼一本正經的說出這話,宗夏差點一口氣噎在喉嚨裡,猛咳一陣纔算是緩過勁來,詫異的擡起頭去,對上他冰冷堅決的目光,她忽然就慫了,略帶猶豫地開口,“能換一個麼?還有商量的餘地吧?”
他的答案很明確,“不能。”
在剛想清了他和時依的關係之後,又忽然被告知要陪他……咳,陪他睡覺,宗夏心底自然是極度不情願而有牴觸的。
他到底想怎樣才肯罷休,一面放不下時依,一面又不讓她走,她要怎麼做,到底要怎麼做?
“那我睡沙發……”她語氣弱弱的,退讓了一步。
令人欣慰的是他居然答應了。
這樣也好,她便不用再糾結了,任由他將自己抱回別墅的臥室。
或許是習慣了在公寓居住時的佈局,這裡的臥室裡也有一張寬大的沙發牀,就擺放在牀側,剛好足以讓一個人睡下來。
宗夏爲表明自己的堅決,率先崩到沙發牀躺下,她的頭髮剛纔在外面吹得這會兒風已經乾透,正好免去了吹頭髮的必要。
躺下之後,沈月蒼站在牀前換衣服,絲毫沒有避諱她的打算,露出前胸後背結實緊貼的肌肉,小麥色的肌膚在燈光下折射着隱隱光暈,看得她心中一陣猛跳,翻個身背了過去。
正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的時候,便感到身後一個散發着溫暖的身軀靠了過來,將她擠到最裡面。
一手從她腰上環過,緊緊地拉她入懷,頭埋在她剛剛乾透的發間,微涼的觸感夾雜着一抹清新的芳香,混合着她原由的體香絲絲縷縷沁入鼻息,攝人心魄,令人沉醉。
宗夏僵硬的轉過頭去,他的呼吸正好輕輕呵在左臉,迷濛的白霧撩過耳根臉側,所到之處燒起一片滾燙灼熱的溫度,從臉頰,到脖頸,再到心間,如同羽毛般蹭地心底癢癢的。
她的目光溫如水波清泉,心中某處柔軟彷彿化開,一發不可收拾的心軟起來,心生眷戀,不忍再去推開,更不願葬送這難得的溫情暖意。
難怪他這麼輕易就一口答應了,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宗夏勾起笑容,有幾分酸澀。
一夜安穩無恙的度過,清晨也一如往常的,他早早便起牀,這一次卻沒有放過宗夏的打算,把她也一同揪了起來。
二人穿戴整齊之後,他便抱她去樓下的餐廳。
宗夏望着桌上擺放的空空如也的盤子和整齊的刀叉不禁狐疑起來,他這是讓她吃碗麼?
沈月蒼將她放安穩之後,自己竟破天荒的走進廚房,對着衆多的鍋碗瓢盆忙碌起來。
餐廳與廚房之間隔着一層半透明的推拉式玻璃門,從宗夏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見他的半個背影,在冉冉升起的煙霧之間來回晃動着,有模有樣,讓她不禁懷疑,難道真如她所猜測的那樣,他其實會做飯,只不過因爲懶得動手而已?
宗夏的心中隱隱有些期待起來,不知道他做的飯會是怎樣的味道?
每隔一會,廚房便會傳來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碎裂的聲音,或是乒乒乓乓一陣亂響,聽得宗夏一陣陣心驚,如果不是因爲腿腳不便,她早就按捺不住的衝過去了。
在等了四十多分鐘之後,沈月蒼終於有了動靜,一把扯掉身上的圍裙,摔下一本食譜在桌子上,表情比見鬼了還要難看。
“我們出去吃!”他面色鐵青的走過去抱起宗夏。
原本想着做飯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像宗夏這麼笨這麼柔弱的人都能做好,他憑什麼不行?於是一大清早便指使小周買了一大堆食材送過來,附帶一本食譜。
他以爲一切都會如他所想,按照書上所說,把東西洗乾淨切成小塊,然後扔進鍋里加調料就好了,可偏偏這些食物彷彿故意與他作對一般,不是沒熟就是糊了,沒有一樣稱心如意的……
如此一來,他所不會的事情便由一件上升到了兩件——游泳和做飯!
真是丟人……
二人上了車,小週一看沈月蒼冷冰冰的表情便知道他心情不好,呆在他身邊那麼多年,自然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犯錯去招惹他,立馬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握住方向盤,聚精會神的盯着馬路前方。
宗夏見他一副陰沉的表情和舉動,便隱約能夠猜想出剛纔在廚房發生了哪些事,無奈的笑着。
“笑什麼!”他彷彿吃了火藥一般,尖銳的目光立刻便發覺了她的小動作。
看!她就說他一定長了第三隻眼吧,明明眼睛盯着前面看,卻如此清楚的知道她在偷笑。
“沒有。”她收起笑容,一臉嚴肅,繼續做出氣哼哼的模樣來。
前座的小周見兩個人的表情一個比一個難看,心想這是怎麼了,以前見到誰都笑臉洋溢的嫂子果然也被傳染了面癱症麼!
三人停在一家早餐店前,小周展現出自己跑腿的天分,快速的替二人買來豆漿三明治,再次發動汽車朝凌月公司的方向駛去。
“我就不去公司了吧……”宗夏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她早早的辭了職,如今再跑回去也不合適。
他沉悶的出聲,“跟着我就行,不用你做什麼。”
之所以帶着她一起去公司,並不是打算要讓她工作,只是免得她一脫離自己的視線就滿腦子想着逃跑。特別是昨天,她一氣之下說出要去找葉辰的話之後,他患得患失的感覺就越發嚴重了。萬一她那天一個神經不對勁,真跑去找葉辰了呢?
在這段時間內,還是時時刻刻把她揣在身邊比較合適。
二人走進公司,沈月蒼的身材氣質本身就很引人注目,再加上宗夏之前的烏龍事件,更是被全公司的人所熟識,成爲茶餘飯後的津津樂談……
當然,這一切都是揹着沈月蒼他們纔敢談論的,如果被沈總聽到有人在討論他的老婆的話,輕則警告罰款扣工資,重者捲鋪蓋走人,因爲公司不需要通過只會聊八卦的廢物!
宗夏腳上本就有傷,在家裡的時候幾乎是全場由沈月蒼抱着走,如今來了公司,說什麼也要自己行走,不希望本就很惹人注意的自己更加受人指點。
好在路程並不遙遠,她勉強穩住步伐跟着走進了電梯,儘管衆人心中對她頗有微辭,當着沈月蒼卻是半點不滿都不敢表露,表面上甚是客氣。
來到他置於頂樓的辦公室,剛剛踏出腳步,宗夏便看見在沙發上的一抹倩影,高貴優雅的白色套裝,衣領袖口若隱若現的暗金色花紋,更襯得氣質超凡脫俗。
她的目光掃過二人,如春風般,親善之中透着一抹冰涼。在看清沈月蒼身後的宗夏時,完美的表情閃過不易察覺的裂痕。
“月蒼,今天怎麼這麼晚?”
沈月蒼望了她一眼,好面子的他自然不會透露自己因爲一頓失敗的早餐而耽擱到現在,藉口道,“堵車。”
對於沈月蒼來說,時依對他表現出的親暱和熱情他都絲毫不感興趣,自然也就懶得避諱,再加上時依確實算得上是個有能力有智謀的女強人,在工作時的那種默契更是難得,所以撇去感情的事情不說,純粹從工作的角度來看,兩個人還是十分合拍,互相欣賞的。
當然,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僅僅侷限於“欣賞”。
這一切宗夏自是難以弄懂的,在經歷過一連串的設計、誤會、分離和重逢之後,她只會更加確認他與時依的感情。
畢竟,他們的過去有着那麼多的曾經,時依所注入了感情幾乎是傾盡了整顆心,要說他一點都沒有動心的話,又怎麼會那麼多年一直允許她在身邊呢?
兩個人各懷心思,卻從未試圖率先對對方展開過,在時依精心設計與佈局下,註定了只能越走越遠,難以回頭。
宗夏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的她也不會刻意去聽二人的談話,只是四面場景太過安靜,就算她不想聽,他們的聲音也不可分割的纏繞在她耳邊,揮散不去。
討論的事情似乎都與發佈會的事情相關,再過不久便會與葉氏集團在法庭見面,到了如今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設計圖究竟是誰泄露出去的?!
宗夏心中清楚這件事必然是時依做的,只是她在沈月蒼面前談論起這個問題時絲毫沒有顯得慌張,全身上下正常的很,彷彿自己跟這件事情全無干系一樣,巨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叫人拍案叫絕。
可能是從小生活在時家那樣一個大家族的環境中,從小便被灌輸過競爭意識,不僅要成爲一個出色的繼承人,連心理能力也是十足驚人。
關於冤枉宗夏一事,時依捂嘴輕笑望向她,眼神裡盡是真摯的歉意,“那件事情可能是我糊塗了,錯怪了你,還希望你不要因此而介意……”
她都這樣說了,宗夏還能反駁什麼?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實想法,或許宗夏真的會相信她今天的一番說辭。
這件事,只要時依不承認,沈月蒼肯定也沒辦法調查到她的頭上,畢竟時家龐大的家族力量足以和沈家媲美,想要遮掩某件事情的真相,對他們來說只需要動一動嘴,手底下的人便會馬不停蹄的去辦好。
沈月蒼稍有顧及的望了一眼宗夏,沉聲道:
“難道這件事情,要讓宗染一人承擔全部罪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