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對郭嘉的說辭不置可否,長安能不能保住他懶的去想,但西北不會因董卓的死而安寧下來,甚至會更亂……對此他堅信щщш..lā
他們都處在發生變化的階段,從開始到現在,他們這些仰仗兵威佔據各地的人,一直在變化。燕北以己度人,他的幽東三郡如今像個小朝廷、先秦的諸侯國一樣,各部之間聯繫緊密。
平心而論,就算現在他燕仲卿遇刺,人們會輔佐燕東、或沮授另起爐竈、各部離心離德,諸如麴義等人誰都不服,這都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但絕不意味着他燕仲卿死後幽東三郡就崩塌了,在擁有相同的敵人時,這些曾經共同效命燕氏的將官仍舊會並肩作戰,這也是一定的事情。
董卓要遠強於燕北。
“所以燕某人瞧不起他王子師,單單他要殺盡涼州人的想法,就足矣將其與朝廷推至萬劫不復!”燕北長長地出了口氣,讓自己不是那麼憤怒,董仲穎早晚會死,無非是死在誰手上的問題而已,他擡臂對郭嘉做出欣賞的動作,中原因爲董卓的死鐵定會更加混亂,燕北接着對沮授問道:“中原還有別的消息嗎?”
“關西大旱,三輔蝗災,中原難逃兵禍。同四月,青州黃巾入兗州,刺史劉岱率衆擊敵死於陣中,羣龍無首,鮑信等人迎東郡太守曹操爲兗州牧,與數十萬黃巾會戰於壽張。”沮授將這段時間中原傳回的消息一一告知燕北,拱手道:“袁紹與公孫瓚聚兵會戰於河間弓離,各自將兵萬餘,公孫瓚部將關靖爲顏良所擊,敗走。”
“袁本初有那麼多兵?”燕北對曹操做了兗州牧感到高興,不過同時也有些擔心曹操對戰青州黃巾難以取勝,畢竟打心眼裡覺得曹孟德還有書生意氣多過將領攻伐之膽,但當他聽到袁紹也能聚兵萬衆與公孫瓚對搏甚至還贏下一陣,不禁驚訝道:“公與以爲二虎相爭,誰能取勝?”
弓離縣在冀州中部,河間西南方。袁紹居然不退反進,在經年的戰事中從公孫瓚口中啃下一城。
他原以爲公孫瓚能在今年末擊敗袁紹,到時他剛好整合三郡兵力進攻久戰疲兵的公孫瓚,卻不想如今的局勢竟會,頗有些勢均力敵!
“南皮有漁鹽鍛鐵之能,冀州百姓衆多,募兵當非……”沮授還未說完,便見府外急匆匆跑入一揹負令旗遍身白甲的騎卒,身上狼狽不堪地奔入府中被堂下武士阻攔,拜倒在地高聲道:“度遼燕將軍何在?薊縣急報!”
“讓他進來!”
這名騎卒的架勢令燕北猛然感到心口被狠狠揪了一下,劉虞從未這般焦急地派人給他報信,何況也從來不會派來個尋常騎卒來向他傳達口信。
幾乎說話的同時燕北便已自坐榻上起身,他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出事了!
尤其在公孫瓚與袁紹勢均力敵的情況下,燕北從不認爲袁紹有能夠與公孫瓚對陣的實力,除非公孫瓚並未拿出全部本事……難道說,遼西公孫氏被屠的消息已經傳至中原,公孫瓚率軍北上了?
燕北既然敢殺公孫越與公孫範,就不怕公孫瓚知道,他們二人早晚勢必一戰,只是這個時間要比他想象中來得早,會耽誤東征高句麗。
“州府出了什麼事?”
州府的騎卒奔行數日,連駿馬都跑死三匹,厚重的黑眼圈艱難擡起,入堂時兩腿都難以穩住,險些跪拜在地上,叩首哀聲道:“燕將軍,州牧劉公,遇刺身亡。”
“你說……什麼?”
燕北只覺一陣頭暈目眩,緊咬着牙關重重坐回榻上,如遭雷擊般呆住半晌,慢耳皆是麾下將官交頭接耳的嗡嗡聲,他卻一句都聽不真切。
燕北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或許會爲人所刺,所以在很久以前他就不再單人獨騎出行,尤其在中原找到典韋之後更是無論走到哪裡都帶着將軍部下衛隊。人總是要死的,無非早晚,亡命徒出身的他更是理解什麼是生死存亡。
但是劉虞?
燕北從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但對幽州牧劉虞……即便那位老者有時與他意見相左,甚至顯得不通情理,可他真心寄望劉虞能長命百歲。
人嘗道士爲知己者死,燕北不是高高在上的士,卻也願意效法古之先賢。何況就算猛獸亦會爲人所馴服,何況亡命徒。
燕北追隨過許多人,卻只有劉虞讓他心折,甘心位居其下做一爪牙鷹犬,就算在任度遼將軍後他仍然將自己的任何動向傳信告知州府……如燕北般桀驁,若非劉虞,區區州府他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在他心底,劉虞是可以做皇帝的。只是劉虞仍舊感念着先帝劉宏對他的提攜,否則根本不需要袁紹聯合衆人去告知劉虞行廢立之事,莫說是做個不那麼乖巧的部將,燕北雙全兩手就要將劉虞拱上皇位。
現在……一切都沒了。
“怎麼回事,你,你細細說。”
燕北勉強坐在榻上,左手扶膝右手死死攥着坐榻扶手,整條手臂因發力而微微顫抖着,眼中露出沮授等人從未見過的巨大哀傷。
這世上包括他在內該死的人有千千萬,劉虞偏偏是最不該死的那一個。
傳信的騎卒渾身上下除了疲憊,還有面對燕北時的巨大敬畏。這位年輕的度遼將軍戰功無算,卻極少出現在薊縣,尤其在劉虞死後鄉野盛傳就是他爲奪取整個幽州而派出的刺客。
因而州府從事派他到遼東傳遞消息時一路上儘管快馬加鞭卻還是止不住心中忐忑,只是當下看來,度遼將軍的哀傷不似作僞。
可誰又能說得清呢?傳信騎卒的頭低低垂着,接着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微微撇了撇嘴。
能坐到現今位置上的這些人,哪個又是簡單的人物。
“回將軍,公孫瓚說服從事公孫紀,請幽州軍助戰;袁紹遣部下荀諶遊說衆從事發兵冀州,俱爲劉公以兵事不入臨州所阻……隨後劉公遇刺,身中數刀不治,後公孫紀爲撇清關係殺公孫瓚派去的使者、從事齊周聚郡兵火燒公孫紀府,殺一干人等。”三言兩語間,騎卒將現今薊縣的亂象告知,隨後拱手說道:“鮮于騎都尉請將軍入薊縣。”
鮮于銀請自己去薊縣?
燕北對此不置可否,只是帶着敷衍意思點頭道:“我知曉了,你且先下去休息。”
雖然說是議事,不過發生如此大的事情,趙雲等人便插不上嘴,實際上便剩下沮授與郭嘉面面相覷。
待傳信騎卒撤下,燕北坐在榻上的身子緩緩矮下,最終帶着無助之感說道:“劉公不在人世,燕某今後又該何去何從呢?”
他是真感到迷茫了,劉虞在世,他燕北與朝廷的關係便不會差,何況攥着幽東三郡的實際統治權,無論誰執掌朝廷,都需要來安撫他,這種情況儘管近年疲於徵發,到底有個盡頭,到時候輕鬆下來便可在遼東舒服地待下去……只要高句麗和公孫瓚這兩個大敵不在,燕北要兵有兵要將有將,要糧有糧要錢有錢,更不必說家有嬌妻已有身孕。
夫復何求?
“主公,薊縣不可去!”正當燕北考慮是否要應下鮮于銀的邀請前往薊縣時,沮授便先一步說道:“眼下當務之急,還請主公遣一親信攜帶禮物前往長安,向陛下表達尊敬……”
沮授目光炯炯,卻令燕北短暫疑惑,接着才明白過來沮授的言下之意,心中既有佩服又有氣憤。
沮授的這句話,是要他盯住幽州牧這個位置。這是不錯的,劉虞過世使幽州牧之位空懸,若教旁人得去免不了在幽州再添征伐,何況燕北的聲望與兵勢冠絕幽州,無論誰掌控朝廷爲了穩定都不會與他交惡。
此時董卓新死,在朝廷也沒有燕北的敵人,正是大好時機。
只是燕北的心裡有些不舒服罷了,這樣一來他反倒就成了劉虞死後的既得利益者了嗎?
“公與啊,你說的是不錯的,可這樣一來燕某不就做了小人,何況……”燕北有些遲疑,“如今殺害劉公的兇手尚不知是誰,我做這種事豈不是太沒良心?”
“將軍,兇手好找,在下僅靠猜測便可估出**不離十。”一旁的郭嘉拱手,雲淡風輕地說道:“沮夫君說的不錯,現在應當派人前往長安,至於薊縣,現在的確是不能去的。”
“既然不能去,那稍後典君邊去告訴那騎卒,就說燕某等待州府將殺害劉公的兇手找出再興兵復仇。奉孝你且爍爍,你推測究竟是誰如此厚顏無恥,殺害劉公!”
提起這兇手,燕北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他是知曉劉虞就算在整個天下都不會有什麼仇人,怎會有人去刺殺劉虞!
“若劉使君無世仇,天下除之而後快的便只有將軍、公孫瓚、袁紹三人而已,將軍別生氣,在下知曉將軍並未做下此事,那便是公孫瓚或袁紹了。”郭嘉見燕北面露不虞連忙說道:“世人皆知公孫瓚兵強,此時殺劉虞必會使幽州軍南下,對其毫無意義;而袁紹則不同,倘若是其殺劉使君,後其使者鼓動州中從事殺公孫紀,死無對證……幽州軍不日部將南下,一切便說得通了。”
“將軍可遣人軟禁袁紹使者拷問,多半便可知曉,也有可能是私仇,不過這個結果,對將軍最有利。”郭嘉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逝,旋即嚴肅道:“東攻,要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