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上靶場去了,大集訓的最後階段就要在那裡開始,我們要駕機對靶標瞄準轟炸、空中強擊、火炮瞄準射擊。
森林,林間空地,標示危險區邊界的小紅旗,觀察塔樓,電話……應有盡有,靶場設施齊全。
那麼多將軍、上校以及各種軍銜級別的不同年齡的年輕人和中年人,都齊集在觀察所或起飛機場,觀察員可比駕機應試的人多得多,有些將軍對駕駛杆或駕駛盤早已生疏了,有些人則缺乏應試的勇氣。
第一個駕機升空的是唯一的轟炸機集羣的司令邁克爾-張將軍,他既是司令,又是他那個集羣裡第一個也是最好的轟炸手。
說到轟炸飛行,說到如何才能俯衝得恰到好處那他是頗有見地的,只要一提到這些事情,他就立刻活躍起來,立刻變成另一個人了。
邁克爾-張將軍經常親自率領大機羣出擊,他從作戰實踐中發現,中型戰術轟炸機應當採用全新的戰術動作,也就是,把原來一直沿用的一次投完炸彈的戰術,改爲單枚炸彈瞄準投放,象攻擊機那樣,兜着圈子輪番攻擊。
後來,人們就把這種戰術稱爲兜圈子戰術,敵人是吃夠了兜圈子的苦頭的。
邁克爾-張將軍駕機對準目標大角度俯衝下去,隨後就是一陣爆炸聲Lang,他把飛機拉起來以後,擺動着機翼從我們頭頂上一掠而過,觀察轟炸效果的人員隨後報告說,轟炸成績優秀,沒過多久,邁克爾-張將軍就來到我們當中,大家由衷地祝賀他取得最好成績。
現在,輪到攻擊機應試了,給攻擊機出的可是一道難題,並排擺着三個靶標,攻擊機飛行員必須分別用投彈、發射火箭彈、重機槍或機關炮射擊三種不同方式,依次攻擊三個目標。
梁贊諾將軍和馬寧將軍手下的飛行員都很爭氣,可是,這兩位將軍自己卻正如大家常說的那樣:飛不動了。
戰鬥機升空的時間到了,給我們準備的目標更特殊,是一些擺在灌木叢中的大木桶,木桶裡邊都塞滿了用汽油浸過的棉紗,對空中射擊能手來說,只要看到木桶起火,無須等待靶場報來射擊結果,就能知道成績如何。
不過,你試試看,大角度俯衝下去能不能擊中大木桶?
一架戰鬥機射擊完畢,第二架也打完規定數目的炮彈,緊接着的是第三架,可是大木桶卻全都安然無恙。現在,輪到我起飛了。
在我前邊的幾架戰鬥機,全都沒有擊中目標,這一來,我的擔子就變得更加沉重了,事關戰鬥機部隊的聲譽,我必須竭盡全力打出好成績來。
我有些惶恐不安,而惶恐總是會影響射擊成績的,我覺得,我是屬於任憑風Lang起,穩坐釣魚船那種類型的人,遇事總能掌握住自己,善於控制緊張情緒,至於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這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此時此刻,我的心理狀態很複雜,每當我遇到類似情況時,我總是努力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什麼事情上去,多想使人高興的事情,多想好的事情。
現在,我已經坐進飛機座艙裡,我就再也不去想誰沒有擊中目標啦,我一定要把這些該死的大木桶打起火啦,如此之類。
我倒是想起了家裡發來的電報,想起了我的小女兒。可不是嗎,給她取的名字多好聽啊。
遠處,一片呈火紅顏色的柞樹林,正在朝着我這邊移動,再過一會兒工夫,我就能看見那些大木桶了。
……戰爭要到哪一天才能結束呢?我的小女兒是個什麼模樣呀?我哪一天我才能夠陪伴着馬雅麗,牽着女兒的小手,在柔嫩的青草地上玩耍呢?在那遙遠的遷西大森林裡,林間空地上的青草長很多麼高,多麼茂盛啊!每當春天到來的時候,那裡遍地都是野花!……快要看見大木桶了。
靶場已在我的眼前顯現,我立刻全神貫注地搜索目標。
首先需要選準方向,以便看得清楚、瞄得準,我調整好機頭方向就俯衝,透過駕駛艙上的透明大圓圈,我看見一個小黑點兒,這個小黑點兒迅速向我這邊移動着,變得越來越大。
到開炮的時候了,將軍們都在觀察所裡等待着我開炮,期待着我打出好成績來呢。
在這關鍵時刻,我想的只是一定要把大木桶打起火,現在,我把這些大木桶全都看作是必須立即消滅的真實目標,而不是打出好成績來爲了給人家看的,更不是爲了挽回戰鬥機部隊的聲譽,從我的炮口飛出去的槍炮彈絕不是爲了這些!
……不過,儘管我在這樣想着,我還是感覺到了人們都已經睜大了眼睛,等着看我的表演呢。
這不是訓練用的大木桶,而是火藥桶、炸藥、炮彈!總之一句話,你把它當作什麼東西都行,只是不要把它看作玩具,我朝這些東西瞄了一眼,怒視着這一堆禍害,我要立即消滅它……
我有自己的獨特的俯衝方式——在垂直平面內蛇行飛行,大木桶被我的瞄準具光環套住了。
一陣猛射,地面上當即升起一團大火!再次進入,再次攻擊,再次開炮——又是一團大火。
現在,我可以坦然地從觀衆的頭項上超低空高速掠過,好讓他們都看一看,戰鬥機飛行員到底是何許人也。
在你做到了你對自己、對戰友都應當做的事情以後,你的心情是無比舒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