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已久的那一天終於來到,1946年9月3日,我第一次作爲飛行員而不是作爲機械師跨進了飛機座艙,儘管我的飛行教員坐在後座艙裡,但我畢竟是飛行員了,我檢查過發動機,就朝着起飛線滑行而去,我朝四周看了一眼。飛行教員把手向前一擺,我就駕機起飛了。
起飛以後,我努力按照總參謀部的技術部編寫的那本非常好的《飛行教範》中規定的那樣去做,我學飛行靠的就是這本書,當然,錯誤動作總是難免的,飛行教員不止一次地糾正我的動作,有時甚至插手幫助我操縱飛機。
我飛完第三個起落,飛行教員問道:“以前你飛過嗎?”
“只飛過滑翔機。”
“好。你可以放單飛了,我馬上去請示一下看。”
但是,俱樂部的飛行訓練處處長不批准現在就放我單飛。
第9次檢查帶飛完畢,還沒等我離開飛機座艙,航空俱樂部飛行訓練處處長就來到我跟前吩咐道:“你可以飛一次起落航線。”
我把發動機啓動起來以後,就扭過頭去看處長,處長以頭代手示意讓我起飛。
第一次放單飛,我奮鬥了多少時日,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實現宿願,今天,我終於當上飛行員了!
9月底,我的測驗成績全都達到規定標準,給我頒發了飛行運動員證書,兩個月後,我帶着河北省航空俱樂部頒發的文憑進了烏蘭巴托航空學校。
如今,航空俱樂部已經變成遙遠的故事!
我們在城裡走了很長時聞,我的同伴都累得夠受了。
“不管怎麼說,總得去理個髮吧。”有人提醒說。
我們來到理髮館,理髮館所在的這座樓房卻意想不到地得以倖免於難,現在,這裡只有一個人工作,來理髮的人都要排隊等候。
終於輪到我了。
“請!”理髮師很有禮貌地請我坐到椅子上。
臨行時,他一直把我們送到門外,他在向我們告別時說道:“我期望着到了勝利那一天,我能在我的理髮室裡再見到你們各位!”
他的祝願是發自內心的,是熱切的,是感人肺腑的。
我們回到機場以後,法捷上尉的飛行大隊依舊情況不明,全無半點消息,人人都在默默地猜測着他們可能發生了什麼意外,因爲帶領這個飛行大隊的是經驗豐富的集羣領航參謀克留科中校啊。
科拉夫大隊長把飛行員都召集到指揮所跟前,他在隊前巡視一遍,這纔開始講明天熟悉作戰地區的問題。
他說,現有各飛行大隊,明天一早就一起到前沿地區試飛,我們這個機羣由友鄰飛行大隊的一位指揮員帶領,也可能由那個飛行大隊的大隊長祖索上校親自帶領。
聽科拉夫中校這樣一講,我頭腦裡立刻呈現出一大羣飛機在前沿上空飛行那種既龐大臃腫又不靈活的景象,簡直活象一個亂糟糟的龐大的旅遊團!
我真想提出反對意見,並建議最好以四機編隊或六機編隊的形式飛臨前沿地區,這樣,一旦與敵機遭遇,小機羣靈活得多,利於作戰,但是,我是有過慘痛教訓的,不得不保持克制態度,不然的話,我們這位大隊長又要歪曲我的建議了。
晚上,集羣司令部通知說,克留科中校帶領的那個飛行大隊在塔克鎮附近落地了,原來,帶隊長機把洪水氾濫區誤認爲是大海,於是,決定改變航向,結果整個機羣向右方偏出,從航線的一側遠遠地偏過去了。
這種情況是完全可能發生的,不足爲奇,現在必須設法援救這個迷航的機羣,在塔克鎮那邊是不會有誰爲我們的飛機加油的,所以,加油車必須立即出動,長途跋涉給那些飛機送油料去。
晚飯後,飛行員們鬨笑着往雙層牀的上鋪爬,還沒等躺下去,只聽得轟隆隆一陣響,響聲中夾雜着喀嚓喀嚓的破裂聲,難道是敵機轟炸嗎?不對。隨着這響聲,只見幾乎所有上鋪全都倒塌下來,鬨笑聲又起,也有罵場務大隊不中用的,幸好誰也沒有受傷。
我們這些原來睡上鋪的飛行員,只得各自尋找空閒地方準備過夜,下鋪都往一起擠了擠,給我們騰出一些空地方來,這一來,壞事反倒變成了好事,使我們同那些在藍色戰役防線作過戰的飛行員更親近了。
同他們交談,使我們更清晰地瞭解到我們這一帶前線的敵我態勢,前幾天,祖索上校飛行大隊的一位飛行員擊落一名蘇聯著名王牌飛行員駕駛的飛機,這個王牌飛行員跳傘落地以後被我方活捉。
他供認說,蘇軍統帥部從哈爾科地區,甚至從列寧格勒方面,把好幾個飛行部隊調到這裡來了,他還說,有一些掉在地上的飛機和飛行員是從東歐各國調來的。
敵人利用其他地方暫時平靜的時機,把他們的精銳空軍聯隊集中到這裡來了,在整個中亞和西伯利亞方向,也都駐紮着很多蘇聯空軍部隊,蘇聯的轟炸機機羣在戰鬥機的有力掩護下,對我方實施大規模空襲。
我方飛行員在藍色防線地區作戰中,遇見了敵人的最新式戰鬥機:米格-15-2式,他們說,這種戰鬥機的火力很強,發動機的功率也大,在低空很難追得上它們,尤其在俯衝的時候,在我們這一帶前線,還發現了類似我方新式攻擊機的敵機——雙發動機的拉-15攻擊式。
蘇聯空軍的名稱都冠以蘇聯著名飛行員的名字,蘇聯統帥部這樣做的意圖,大概是想要以此來爲那些年輕的戰士打氣,好讓他們死心塌地地賣命吧。
這樣,在我們這些剛剛到來還沒有出動過的新手的頭腦裡,先已明確了敵人戰場的情況,以及明天我們將要幹什麼。
可是,第二天早晨,情況有變,我們去執行別的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