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飛近普魯河時,河對岸敵人的高射炮向我們開了火,炮彈徑直地朝着我們飛過來。
在普魯河上空,稀稀落落地飄浮着幾朵雲塊。雖然我們是在我側河岸上空飛行,然而,從這裡卻能夠看清楚河對岸的情況,眼下還沒有發現敵人的渡河部隊。
我們向正北方向轉彎飛去,腦袋就象撥浪鼓似的,來回轉個不停,生怕漏掉應該發現的目標。
左側出現3架敵人的米格戰鬥機,飛行高度與我們的相同,稍高些還有兩架,一共5架!必須立即決定該怎麼辦才行,謝苗諾中尉看見敵機了沒有呢?
我擺動着機翼,並且向敵機所在的方向轉動機頭,把敵機的位置指示給他,他示意看見了,我覺得謝苗諾中尉似乎正在等待着我的決定
。雖然我與他同處險境,但我是長機呀,這時我想起了上級的告誡:偵察就是偵察,不許戀戰!
蘇軍的戰鬥機追上來了,繼續這樣被動地向前飛行顯然不是辦法,他們會把我們揍下去的,於是,我開始轉彎,謝苗諾中尉緊緊地跟定了我。
飛行高度高於我們的那兩架敵機,也向旁邊飛去——顯然是在做攻擊準備,但我卻只能盯住最先被我發現的那個三機編隊的長機,因爲他迎頭衝過來了,當我看清敵機的黃色機頭整流罩時,立刻火冒三丈。
我改變了飛機的迎角,把油門杆推到最大油門位置,迅猛地迎着敵機衝去,飛行速度劇增,使我產生了不可動搖的決心,我在想:謝苗諾中尉可別掉隊呀!
由於雙方飛機都在以最大速度迎頭急速衝刺,蘇軍的戰鬥機在我的眼前猛然膨大起來,雙方飛機幾乎同時開了火,我的彈跡清晰、閃光,敵人的彈跡微紅帶煙,成串的子彈也幾乎同時從雙方頭頂上呼嘯而過,隨即消逝得無影無蹤,迎頭攻擊只能是纏戰,在這一瞬間,雙方誰也不肯主動退出戰鬥,這是容易理解的。
在迎頭攻擊結束階段,我運用了我最喜歡的動作——使飛機幾乎是垂直地向高處衝去,需要爬高啊!只有一個念頭在我的腦海裡翻騰着:“5架。3架敵機纏着我,高處還有兩架。謝苗諾中尉如今在哪裡呢?”
我正處於倒飛狀態,頭朝下倒掛着呢?視野有限,不僅看不見謝苗諾中尉,連敵機也看不到了……我的飛行速度在減小着。
我向右壓駕駛杆,使飛機繞縱軸向右滾轉,這個動作是我在剛開始急躍升時就想到了的,當時我斷定,敵戰鬥機在迎頭攻擊之後,必定向左做急上升轉彎動作。
我把飛機改成平飛狀態以後,發現蘇軍戰鬥機已經被我甩在下面了,敵人的兩架僚機緊緊地跟定了他們的長機,嘿!至關緊要的是這些傢伙都被我甩在下面了!幾乎是垂直向高處衝刺的急躍升動作,壓得我眼前發黑,可是?正是這個出敵不意的急躍升右轉彎動作使我佔了優勢。
蘇軍飛行員也猜透了我的用意,可是?遲了,這三個傢伙都只有等着捱揍的份兒了
。
我瞄準最後邊的一架敵機,它已經在我的最有效射擊距離之內,我只須確定目標提前量就可以開火了。
可是?就在這一剎那,成串的炮彈突然從我的機身旁邊擦過,我急忙望去,只見兩架米格機正懸在我的後上方,緊緊咬定不放,宛如即將猛力刺出的兩把利劍對準了我的腦袋,我不得不再次迅猛地向高處衝去,只有這樣做,我才能夠從敵火下脫身,並且繼續保持優勢地位。
我又被一股巨大的慣性力量死死地壓在座椅上動彈不得,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儘管集羣的將軍總是罵我愛出怪點子,可是?我苦練對過負荷的耐受能力到底是有成效的。
打過仗的老飛行員曾經這樣開導過我:“在飛行訓練中,對過負荷的耐受能力練得越勤,實戰格鬥中就越主動。”平時,我一直是遵循着這個教導苦練本領的。
飛機在急速上升過程中,速度在不斷地減小着,我看了儀表一眼,速度還可以,直到飛機即將墜入螺旋的一瞬間,我才猛壓駕駛杆,使飛機滾轉過來。
這時,我可真想大喊:“來吧!免崽子們,咱們幹一場好了!你們這些害怕過負荷的膽小鬼不敢大角度爬高,如今你們被我甩在下面了,該死的狗雜種!現在,我是天空的主人!”
當我掉轉機頭準備攻擊時,我看到了謝苗諾中尉的飛機,在我第一次急躍升和第二次急躍升時,他都沒有跟上來,掉隊了,落在很遠很遠的下方。
咦,奇怪!他的飛機爲什麼翻扣着飛呢?飛機尾部爲什麼拉起一條青裡透紅的長煙呢?噢,兩架米格機,正跟在他的後面緊追不捨,我全明白了:他的飛機負傷了,敵機正準備再次攻擊呢。
一切危險我全都顧不得了,援救戰友要緊……我駕着這五噸半重的米格飛機,不顧一切地朝着尾隨謝苗諾中尉的敵機俯衝過去,剛剛被我甩掉的那兩架敵機從我身邊一閃而過,他們大概以爲我俯衝下去是想要逃跑吧?那就隨他怎麼想好了。
這兩架敵機我是放棄了,當我改出俯衝時,飛機急劇下沉,飛行高度已經低於尾隨謝苗諾中尉的敵機,不過,我還來得及從下方發動攻擊。
第一次連射,第二次連射……只見尾隨謝苗諾中尉的敵機猛然向上衝去,就在這一霎時,敵機突然起火,翻了個跟頭,栽下去了
。
烈火裹着敵機直向地面滾下去!我興奮地盯着火焰四射的敵機,怎麼也不想把目光移開,我甚至把機頭略微向下推了一點,以便能夠看清敵機摔在什麼地方,在什麼地方爆炸,此時此刻,一切危險早都被我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一陣短促而乾脆的爆音,使我從得意之中清醒過來,不知從哪裡來的那麼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的飛機掀翻了,使我頭朝下倒懸起來,待我把飛機改平,發現一架敵機正從我旁邊高速向前衝去,而另一架則正在我的後方佔位準備攻擊呢?被我放棄的那兩架敵機終於又出現了,我錯過了機會,反而被他們撈了一把!
我的飛機受傷不輕,右機翼被打穿了一個大窟窿,升力大大降低,飛機老是要翻扣過去,中翼也中了一發炮彈。
謝苗諾中尉如今在哪裡呢?我多麼需要他來支援我呀!當然,我並不認爲我是必敗無疑的,我的飛機雖然負傷,但還有汽油,有彈藥,還能作戰,再說,即使萬一……
我費了很大力氣才使飛機轉過彎來,但願下面那兩架敵機在他們的長機送命以後能夠清醒過來,及時逃跑,那時,只剩下這兩架敵機,我就容易對付了。
我剛剛避開打擊,就想發動攻擊,可是?飛機不聽使喚,只要稍稍增大飛行速度,它就立即翻扣過去——肚皮朝天。
不退出戰鬥不行了,我迅速俯衝到超低空,改出俯衝時,飛機下沉,加上飛機自動傾斜,使機翼幾乎觸及地面,現在可好了,我能緊貼着樹梢飛行了。
這時,我看到下面一個什麼地方正在冒煙,就朝着冒煙的地方飛去,也許這是謝苗諾中尉的飛機,快燒燬了吧!……
快接近機場了,我發現液壓系統失靈,只好採取應急辦法放下起落架,我擺動着機翼,好使起落架固定得牢固些,接着就準備落地。
暫時一切正常,這太出乎我之所料了,如果這一切麻煩都能平安度過,飛機能在跑道上順利落地滑跑,並且最後能按照我的意志停住,那就算是萬幸了。
我把飛機滑行到停機坪,關閉了發動機,這時,我突然感到疲憊不堪,動彈不得,連爬出座艙的氣力也沒有了,剛纔的空戰情景,又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