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嘗君田文

(戰國四公子)

孟嘗君田文

田文,約前330年—前279年,嬀姓,田氏,名文,號孟嘗君,又稱薛公,戰國齊國人(今山東淄博)。

孟嘗君讓馮諼(念“宣”)去薛地收債。

馮諼問:“要帶點什麼?”

孟嘗君說:“隨便。”

沒過幾天,馮諼就回來了。

孟嘗君一愣:“這麼快!債收得怎麼樣了?契據呢?”

馮諼說:“全燒了。”

孟嘗君大吼道:“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你竟然給燒了!全部從你工資裡面扣!”

馮諼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燒掉的都是窮人的債務,他們反正也還不了,拿着債據有毛用。而且,當初我問你,要帶點什麼,你說隨便;我就給你帶回了民心。”

孟嘗君氣得臉都歪了:“民什麼心呀!敢情那不是你的錢,你不心疼;那是我的白花花的銀子呀——當初你不是老喊沒魚吃,沒肉吃;這下好了,真沒了!給他重新安排回吃菜的下等食客。”

一段時間後,因爲官場不得意,孟嘗君回到封地薛地。只見路旁站滿了百姓,大家自主前來熱烈歡迎他,並紛紛讚美感謝他。

孟嘗君懵懂地流下了淚水,悄悄對侍從說:“再給馮先生加回魚肉吧。算了,他能吃多少就讓他吃多少!”

選自《史記•孟嘗君列傳》。除了喊沒魚沒肉吃、燒債據,這馮諼還出過“狡兔三窟”的主意。

另外,雖然當時已有金銀貨幣,不過極其稀少,尤其是銀幣,市場流通的貨幣基本是銅幣。白銀做爲貨幣而大量使用,是從唐代開始,但並不流通於世,只用于軍費、納貢或賞賜等,在市場上開始大流通,則是在明朝時期。所以在孟嘗君時,是看不到白花花的銀子的。

田文的老爹田嬰特能生,給田文弄了四十多個兄弟;這人數都能搞個加強兄弟排出來。

他是齊宣王的同父異母弟弟,所以田文和齊湣王是堂兄弟關係。他在齊威王時,就被封到了薛地(今山東官橋鎮)。在鄒忌之後,他又當上了齊國相國,一直到齊宣王末期纔去世。

田文原來是很不討他老爹喜的,而且剛出生就差點被幹掉。不僅是因爲兄弟多,他母親又是小妾沒啥地位,更主要的,據說他是五月五日生的。

在戰國甚至更早時期,人們就認爲五月是毒月,五日是惡日,而五月初五更是被忌諱。除了五月辦事不吉利,有關這重五之日是死亡之日的傳說也很多,如介子推、伍子胥、屈原等,都被說成是五月五日死的。這種說法,還影響了後代很長一段時間。

其實,按現在的知識來說,五月是毒月的說法也不算錯。端午前後,正是初夏時節,天氣開始炎熱,蚊蠅繁殖加快,蛇蟲活動頻繁,所以各種疾病、傷害頻發,感染速度也加快。這一時期,更是一些傳染病的高發期。因此,對於醫療條件很差的古人,這個月確實是個苦月、毒月。

所以,端午節時除了划龍舟、吃糉子,還有一種風俗。就是用艾葉、菖蒲等藥草,或插在門上或煮汁洗身,也有煮蛋吃的,來驅蟲避邪,殺菌去毒,祈福防病。

正因爲有這樣迷信說法,所以田嬰認爲,五月份生的孩子,等到長得和門一樣高時,就會克父。於是他不讓小妾養小田文。

但田文母親不忍心。管它毒不毒,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呀,於是她偷偷把田文養着。幾年後,田嬰知道了,當時就發了火。不過,田文小小年紀就不是省油的燈(省油的不是好燈!!),立馬就反駁,說,怕我比門高,會克你,那你把門加高不就行了(心想:這老爹真笨!)。

田嬰沒話可說。又過了幾年,田文借遺產繼承人的事,勸老爹對下屬和封地的百姓好一些(後面這一點後來他自己倒忘了)。這讓田嬰開始對田文另眼看待,並慢慢讓他主持家政,接待賓客,最後還立他爲世子。

田嬰去世後,田文就繼承了老爹的爵位和封地(就是薛地,所以也叫他薛公),稱孟嘗君。

在薛地,孟嘗君開始大量招攬人才。他招人時,從不挑揀,來的都是客,扒進碗裡都是肉。不管有才沒才,肥的瘦的,甚至逃亡的犯死罪的,都要。另外,這些人中還有很多江湖好漢,武林中人,說白了,就是道上混的。

所以可以說,當時的孟嘗君,就是名副其實的黑白兩道老大。

這也導致後來司馬遷去薛地實地考察時,看到了大量的痞子混混、一言不合就開打的強悍民風。就不知司馬遷有沒被打。

不過,雖然孟嘗君的食客有好幾千人,但魚目混珠,龍蛇混雜。好的當然有,如公孫閈、馮諼以及雞鳴、狗盜這樣有一技之長的人;而更多的,是混吃騙喝的。

(後面其他那些人收的門客,也都差不多。不過,這種生活太令像我這樣的人神往了!)

而且,這老大不是那麼好當的。雖然有老爹留下的不少家產,但當時孟嘗君還沒當齊相,只有一個薛地收入,要養那麼多人,着實不容易。

那可是幾千人呀,不是幾個人、幾十個人(這也夠嗆)。而且他們毛事不幹,整天就張嘴等着吃;說他們嗷嗷待哺那是你沒養過孩子——他們吃得要多得多!

要不馮諼把債據燒了,孟嘗君會氣得差點暴走。沒錢怎麼當老大呀!

不過,做爲老大,孟嘗君還是很合格的。除了啥人都收,有困難就幫,他還能做到和食客同夥食、共甘苦、無貴賤。這就很不容易了(可能也是沒辦法)。所以他的名聲會那麼好,還遠播各諸侯國。

就這麼播到了秦國,秦昭王腦子一熱,就來反招孟嘗君。

當時齊湣王剛上位沒多久。他架不住秦昭王的糾纏,再加上有自己的小九九,於是就把孟嘗君送去秦國。

齊湣王是個很強勢的人,而孟嘗君此時已是勢力滔天,黑白兩道通吃。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所以兩人雖是堂兄弟,但權力面前沒人平等。這也是齊湣王上位後一直不封孟嘗君爲相的原因,就怕對方勢力更大。這次他送孟嘗君去秦國,就很有排除異己、送瘟神的嫌疑。

孟嘗君倒沒太在意。他到秦國後,受到秦昭王熱情會見,並立刻被任爲秦相。

但是等腦熱消退後,秦昭王又開始擔心了。畢竟孟嘗君是齊國人,卻做秦國宰相,總有種好菜讓野豬給拱了的失落感。

秦昭王越想越失落,於是沒多久,就免了孟嘗君的職務,還把孟嘗君囚禁起來,要殺掉。

孟嘗君更失落。奶奶的,當初你求爺爺告奶奶的叫我來,這屁股還沒坐熱,不僅趕我下臺,還要我的人頭。這什麼人呀!老子好不容易不去和齊湣王內鬥,想出來獨自奮鬥一番。這下好了,連命都要奮沒了。得,快想轍吧。

之後,他搭上了秦昭王一個寵妃的關係,並讓狗盜先生摸進秦昭王的庫房,把原來送秦昭王的一件狐皮大衣搞了出來,送給那個寵妃。秦昭王也架不住枕頭風,就把孟嘗君給放了。

孟嘗君立馬狂奔。他知道風聲一過,秦昭王鐵定反悔。果然,秦昭王接着就派人來追。

孟嘗君他們來到函谷關,由於天還沒亮,而按秦國法令,要等天亮雞叫了纔會開關門。於是,雞鳴先生出場。他一學雞叫,全城的公雞都跟着叫了(據說這是雄性動物領地意識和好鬥本能的表現!),孟嘗君這才逃出了秦國。這也是“雞鳴狗盜”成語的來源。

回到齊國,爲了掩蓋之前的不良動機,再加上各種人情,齊湣王不得不任孟嘗君爲齊相。

由於秦國太欺負人了,叔可忍嬸不可忍。當上相國後,孟嘗君憋着一口氣,就開始組織合縱攻秦。他聯合齊、魏、韓(後期趙、宋等國也加入),由齊國匡章統帥,在兩年後,竟攻入了函谷關。

這匡章,也是戰國名將。他在齊威王末期時,就曾大敗過痛扁魏惠王的秦惠王,史稱“桑丘之戰”。之後他又在齊宣王時,把燕國打得幾乎滅國,並在垂沙之戰中大敗楚懷王。可以說,齊宣王時齊國的強大,匡章是有巨大貢獻的。

然後就是這次攻秦之戰,打得秦昭王不得不求和。數了一下,他打敗的竟然都是當時很牛叉的君王;很了不得。而且,他還成了戰國中後期秦國強大起來後,唯一一次攻破秦國函谷關的將領。

當然,當時白起還沒暴起,還是個爲了爵位拼命攢月票,哦不是,是攢人頭的小兵。另外,樂毅也還在趙國做小官,等他出頭時,匡章可能去世了,不然齊國還真不是那麼好吃的。

由於戰線拉得太長,再加上秦國勢力依然不弱,所以這次攻秦,最終以秦國割地求和收場。這也是合縱攻秦的首次勝利(公孫衍別哭!我知道你搞了那麼多次,都沒成功,人家一次就成功了!)。

攻秦勝利兩年後,齊國發生了田甲劫王事件。這田甲也是齊國王族,不知是對齊湣王不爽,還是另有所圖,就發動叛亂,劫持了齊湣王,逼其讓位。不過這事很快就被鎮壓了。

但是倒黴的是孟嘗君。他被誣陷是主謀(很懷疑田甲事件是齊湣王自導自演的),齊湣王要殺他,不得已,他只好逃到魏國。之後雖然事情澄清了,齊湣王想招回孟嘗君繼續當相國,但孟嘗君拒絕了,回了薛地。

而齊湣王並沒打算放過孟嘗君。八年後,他滅完宋,又準備收拾孟嘗君。孟嘗君只好又逃去了魏國。這次他被信陵君的老爹魏昭王,任爲魏國相國(當時信陵君應該還是小青年)。

孟嘗君真火了。老子一直忍着,躲着,不想跟你撕破臉,怎麼着,你還沒完了!行,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當時齊湣王幾乎把周邊的國家都得罪光了,大家都在商量着怎麼一起揍他。於是,孟嘗君也入了夥。估計以他對齊國的瞭解和掌握,樂毅後來才能打得那麼開心。所以後來有人罵孟嘗君,說他出賣自己國家,是賣國賊。這個,還真不好講。

齊湣王死後,孟嘗君回到了自己的封地薛地,並宣稱從此中立。這就等於脫離齊國,成了獨立王國了。五年後,孟嘗君去世,他的幾個兒子爭着搶家產,結果被魏國和齊國(這時是齊襄王在位,田單已經收復齊國全部失地)給滅了,薛地也被瓜分了。

戰國四公子,是指齊國的孟嘗君田文,楚國的春申君黃歇,趙國的平原君趙勝,以及魏國的信陵君魏無忌。

因爲他們疏財仗義,樂善好施,結交賓客,廣招人才,又都是當時的公子王孫(除了春申君),所以後人美稱他們爲“戰國四公子”。當然,稱“戰國四君子”可能更貼切些。

孟嘗君則是四人中,成名最早的,也是最早開大規模養士風氣的。他對後世最有影響,也最有爭議。有捧他上了天的,也有罵到狗血噴頭的。

在後世的現實和小說中,常用“孟嘗君”一詞,來比喻那些爲人豪爽、好幫助人、交友廣泛的人。就像唐朝的秦瓊,《水滸傳》裡的柴進等,就被稱爲“小孟嘗”。另外,很多黑社會或社團老大等,也都愛用小孟嘗來標榜自己。

不過,孟嘗君確實勢高蓋過主,還黑白通吃。這麼個人物擱身邊,不管哪個大佬心裡都打鼓。再加上他後來夥同別人去打自己宗國,所以被排擠被罵也是正常的;雖然寶寶有委屈。

所以,助人爲樂、結交朋友是應該的,但居心不良,另有企圖,以此來形成團體或組織的,就要高度警惕了。

在現實生活中,包括外國勢力的滲透組織,以及國內的一些歪門邪教、地域幫派、涉黑小團伙、愛心氾濫聯盟等等,都有這種性質,都應該堅決制止和剷除。

而對於我們個人,要分辨真僞也不難。尤其像這樣涉及組織、機構性質的,是幫助的照收無誤,但要我去拼命甚至害人的,不好意思,老子沒空;再糾纏囉嗦我偷偷報警!

(有些做人的原則,要靠自己去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