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樂

伯樂

伯樂,約前680年—前610年,原名孫陽,春秋郜(念“告”)國人(今山東成武)。

有個人牽了匹馬,來到街市賣。但連着三天,都無人問津。

這時,伯樂晃晃悠悠走了過來:“這馬不錯嘛。”

“哎呀,是伯樂先生呀。唉,也只有您老有眼光,我在這兒站了整整三天,都沒人看一眼。這樣吧,你幫我賣掉這馬,晚上我請你吃大餐。”

伯樂不吭聲,繞着馬走了一圈,然後走開。走了一段路後,他又回頭看了一下,這才拐進後面無人的小巷裡站着。他還等着晚上的大餐呢。

果然,旁邊的人羣炸開了鍋。

“我說哥們,有沒看到伯樂老爺子剛剛又回頭看了那馬一眼?”

“沒有沒有。你快回去吧,你老婆又在家叫你了。”

“你別推我嘛。你不知道呀,能讓伯樂多看一眼的馬,不是千里馬,那也是八百里馬。你知道啥叫名人效應,啥叫權威的重要性,這就是。咦,人呢——哎哎,你賴皮呀——我出十倍價格,誰都別跟我搶!”

選自《戰國策•燕策二》。這個故事後來還演化成一個成語,叫“伯樂一顧”,比喻受人知遇賞識。看清楚了,不是美人一顧!

伯樂,原本是天上的星名(仙王座),也指天上管理馬匹的神仙。

古代最早把仙王座叫做造父。造父是古代駕馬車的高手,是周穆王(西周第五位君主)的專職司機。他曾獻了八匹駿馬給周穆王,還幫周穆王平定了叛亂。後來他被封到趙城(今山西洪洞〈這裡念“銅”〉),便改爲趙氏,是趙氏的始祖。

因爲他的功勞和傳奇經歷,人們就以他的名字命名星座,叫造父星官,另外也叫伯樂。又因爲他會識馬,所以按古代神話的說法,造父或說伯樂,就是天上主管天馬的神仙(孫猴子的那個弼馬溫,不算)。

後來,人們也把善於鑑別馬匹的人,稱爲伯樂。孫陽,就是第一個繼造父之後被稱作伯樂的地球人。

伯樂出生在郜國。這也是個身世悲涼的國家。

郜國也和齊、魯差不多時間建立的。它在宋國上邊,魯國西南邊,是周武王封給他的很賢德的十一弟郜叔的。因爲過於賢德,所以它沒像齊、魯那樣四處擴張,幾百年裡國土一直沒變,很小,比西邊緊挨着的曹國還小(就是偷看晉文公洗澡的曹共公的那個曹國)。

由於國小勢弱,它只能跟着宋國混,是宋國附庸國。但宋國是個不安分的主,尤其在宋殤公(殤念“傷”;勉強算春秋五霸之一的宋襄公的堂伯公,祖父的堂兄)時,跟斗雞似的,到處挑事。終於惹到了春秋九霸之首的鄭莊公,於是聯合齊、魯等國,把宋國狠揍一頓。

而郜國更倒黴。它跟錯人站錯隊,在伯樂出生前三十三年,直接被鄭國給滅了。滅後還不讓它安生,其地盤又被鄭國當做禮物送給魯國,好在魯國看它可憐,給復了國。不過幾十年後,它再次被前任大哥宋國給徹底滅了(具體時間沒記載,不過不超過百年;換句話,也就是說,沒人理了!)。

雖然身世悲涼,但它卻有一件玄天法寶,好吧,是國寶,叫郜史碩父鼎。只是因爲它等級太低,法力不足,玄天寶物並沒什麼用處。在復國後三年,大鼎還被宋國搶走,獻給魯國。這件大鼎後來流失,不知所蹤,只在古拓本中還有記載。

伯樂出生時,復活半血的郜國還在。據說他出生在獸醫世家,從小聰明好學,資質不凡,而且心懷大志。由於長年接觸牲畜,他漸漸對相馬起了興趣。

馬是古代重要的六畜之一(另五畜是牛、羊、雞、狗、豬)。據說早在黃帝時期,就有了對馬的馴服和役使。不過早期的馬和牛一樣,主要用於拉東西,而且個頭矮,四肢短,不像後來那麼高大。到了商末周初,馬開始被大量用於軍事,只是還是拉東西,不同的是拉戰車。

這就了不得了。當時的戰車,相當於近代的坦克,橫行無忌,所向披靡,很快就成了戰爭的主力,以及衡量國家實力的標準。所謂的牛氣哄哄的“千乘之國”、“萬乘之國”(一乘原意是一車配四馬),你得先有馬呀。所以馬一下變得重要起來,成了重要的戰略物資。

因此到了春秋,各國都在努力養馬,對馬的馴養和採選非常重視。所以當時相馬是個很熱門、地位很高的職業,而伯樂學的,就是這很有前途的職業。

經過刻苦鑽研和不斷摸索,伯樂最終掌握了這一門高難度的技術。於是,他離開沒什麼搞頭的郜國(當時還沒再次被滅),開始遊歷各國。

最後在一番思索比較後,或許還有對家仇國恨及寶物被搶的怨怒(鄭、宋、魯),伯樂決定去秦國。

秦國地處西部,與西戎接壤。西戎是最早畜養馬匹、並將之用於戰爭的遊戰族羣之一,所以秦國也連帶着善於馴馬和駕車。秦國的開國君主秦非子,就是個養馬高手,後來因養馬有功,才被封於秦地(今甘肅清水),開創秦國(正式立爲諸侯,是在八十多年後、其五世孫秦襄公時)。

因爲養馬業發達,自己本身這方面的高手就不少,但人才肯定是越多越好(就好像叔叔阿姨過年好,一百兩百不嫌少,三千五千就更好,微信還是支付寶——打住!)。而當時的秦穆公也正四處招攬賢才(剛剛撿了個大漏——百里奚),於是到秦國後,伯樂憑着高超的相馬才能,被秦穆公任爲監軍少宰(相當於副監軍,中大夫爵位),和百里奚同朝爲官,負責秦國全國的戰馬挑選和馴育。

伯樂的相馬很有一套,總結爲四句話:得兔與狐、鳥與魚,得此四物,勿相其餘。

意思是,頭要像兔頭,方正,狹長,少肉;耳朵像狐狸,尖,直,厚,形如柳葉,距離還要近;眼睛和脖頸要像鳥,眼明亮,脖子長;腹部和脊骨像魚腹和魚鰭(念“騎”),腹部圓而大,脊骨平且廣。

有這四種特徵,其它的不用看了,鐵定好馬。

其實除了伯樂,古代還有很多相馬的高手,而且他們看點都不同。如寒風(人名!下面幾個名字一樣卓乎不羣!)看馬的口齒,麻朝看面頰,子女厲看眼睛,衛忌看鬍子,許鄙看屁股,投伐褐看胸肋,管青看嘴脣,陳悲看腿腳,秦牙看前面,贊君看後面(請自行在眼睛、屁股等前面加上“馬的”)。

這裡簡單說幾個。

寒風看馬的口腔和牙齒。牙口要好,吃嘛嘛香。口腔看頜骨,上下頜骨要整齊,一樣長短;不長短的是暴牙。牙齒看年齡,不要有脫落、蛀牙,更不能滿口黑牙;那是口樂喝多了。

子女厲看眼睛。眼睛要大,明亮,視力正常,還要溫和;眼瞼(念“撿”)要薄,潔淨,有點溼潤。戴眼鏡的不要,惡狠狠盯着你看的不要,過分水汪汪的不要,三角眼的更不要(我招誰惹誰了!)。

衛忌看鬍子,也包括鼻孔、眼睛周圍及全身的毛。鬍子和鼻孔、眼睛周圍的觸毛,要長、粗、硬,發達且敏感,鬃(念“宗”)毛和馬尾毛則要細、密,柔順有光澤。還有,馬額頭上有旋渦狀毛紋,要對稱,並且越多越好。俗話說,“一旋楞,二旋橫,三旋打架不要命,四旋敢和火車碰”,這雖然是指人腦袋上的頭旋,但對馬也同樣適用。

當然,也有和伯樂一樣,看全相,像趙國的王良等。至於之後的九方皋(念“高”),則比較玄。他不看外表,只看內裡,看馬的風骨品性。據說有次他把一頭黑色的公馬,愣說成是黃色的母馬,結果那還是好馬;成語“牝牡驪黃”(牝念“聘”,雌性;牡指雄性;驪是黑色。意思是雌雄黑黃無所謂,就是馬的好壞不在於公母顏色,隨便叫;比喻不在乎表面現象),就來源於他。搞不懂。

這是對好馬千里馬的識別,而對良馬就是戰馬的挑選,伯樂也有一套。

他先把一大羣馬集中,一一對它們修馬鬃,削馬蹄,打印記,再帶上馬籠頭,套上繮繩,拴在馬欄。接着,他使出黑招,不給飯吃,不給水喝,不讓休息,還進行各種耐力訓練,速度比賽,以及隊列編排,以提高馬的生存極限能力和生理素質(很像特種部隊的訓練!)。

這麼玩一通下來,不好的馬扛不住,都趴下了,但留下的,都是精英,就是良馬。看着是有點殘忍,但要培養真正的戰士,就要這麼殘酷。所以,玻璃心的請遠離(莊子是死命反對這麼做)。

伯樂由此選育出的戰馬,在戰場上縱橫馳騁,盡顯其威,尤其是後來對西北戎人的戰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爲秦穆公時期的開疆擴域,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再加上他一生勤勤懇懇,盡心盡力,人品又好,因此還被秦穆公特封爲“伯樂將軍”。

另外,在他臨老退休時,還特意向秦穆公推薦了九方皋,以繼續秦國的畜馬事業。後來他可能在秦國去世。

伯樂著有《伯樂相馬經》一書。它是我國第一部相馬學的著作,長期被相馬者奉爲經典,但在唐代之後就失傳了。不過,從上世紀長沙馬王堆出土的帛書《相馬經》裡,依然可以看到原書的很多痕跡。

不僅善於相馬,伯樂還善於醫馬,是當時著名的獸醫專家。他還著有醫治馬病的《伯樂針經》、《伯樂治馬雜病經》、《伯樂療馬經》、《療馬方》等。

其中的《伯樂針經》,也是我國現存最早的獸醫鍼灸專著,對後來我國的畜牧業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其中的許多方法,在今天仍然有實用價值。

因爲伯樂善於相馬,後來人們就把人才稱爲千里馬,而把善於發現、推薦人才的人,叫做伯樂;更難得。所謂“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唐代韓愈),說的就是這個理。

在春秋戰國時,牛和馬是農耕和交通的主力。所以,有相馬的,自然也有相牛的。

相牛的老祖,是齊國大夫甯戚(甯念“寧”,第二聲,現簡化爲寧;衛國人),和管仲同朝爲官。據說他寫有一本《相牛經》,裡面的相牛內容也很好玩。比如“母牛一夜糞三堆,一年生一子;一夜只有一堆糞,三年生一子”;“上看一張皮,下看四隻蹄;前看龍關(牛背)廣,後看屁股齊”;等等。

有興趣和有志於這方面職業的人,可以參考參考。據說很準的噢。

最後,這裡再插一下跟匠人有密切關係的《考工記》。

《考工記》,是中國目前最早、也是世界最早的手工業技術著作,一般認爲成書於稷下學宮之時。

它保存了大量先秦時期高超的手工業生產技術、科學成就和工藝美術等資料,記載了木工、金工、皮革、染色、刮磨、陶瓷六大工藝三十個工種的設計和製造內容,對車輛、宮室、兵器、禮器、樂器、玉器、農具、生活用品等的製作,有着詳細的記述。同時,它還涉及天文、數學、地理、生物、力學、聲學及建築規制、水利工程等的科學知識和經驗總結。

它對研究先秦時期的生產生活,有着巨大的研究價值,在中國科技史、工藝美術史和文化史乃至世界文化史上,都佔有重要地位。它不僅展示了古人自然和諧的工藝美學觀,更是中國人民歷來智慧和勤勞的佐證,其先進的工藝理念和思想,在現在仍有着積極的指導意義和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