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遠按耐住不該產生的情緒,緩緩從她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我不想惹麻煩,沒有立即報警已經算是我最大的容忍。”
“求你,幫我查明真相······人要真是我殺的,我甘願償命。”
要是她沒有想起之前和林旭的見面,或許她就這麼心甘情願的認命去坐牢,但現在她怎麼也不想不明不白的給別人充當替死鬼。
不是她想逃避責任,在有希望的情況下,就是爲了父母,她也要儘可能的讓自己好好的。
可他不願意幫忙,她也找不到別的能幫她的人。
他說同情她,顯然只是嘴上說說。
“我沒有義務也沒有意願幫你,查明真相的事自有警察會做,是你自己打電話叫警局的人過來一趟還是我來打?”
“我······”柳敏死死地咬着脣,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是她太傻,纔會乞求眼前的男人幫她,換做是任何一個人,看到現在的她,都是避之不及的吧?
“既然你不願意幫我,還是直接叫警局的人過來吧!”她說着就擡步往放着座機的方向走,每走一步,都像是離地獄進了一步,越發艱難痛苦。
“你考慮好了?電話一打出去你會立馬坐牢。”
剛纔他還想着她會繼續苦苦哀求他,或許他會答應在她被關進大牢後替她做一些事。
她也許真的沒有殺人,又可能是過失殺人。
他告訴她讓她自首,是真的爲她好,只是沒想到她真的照做。
這個女人是太傻還是在迷惑他?
“不是你讓我自首的嗎?你也不打算讓我出這扇門,難不成我還能插翅飛到警局去自首不成?”
她早已心如死灰,也做好了這輩子把牢底坐穿的準備。
沒有人會幫她,也沒有人幫得了她。
穆遠看着她顫抖着手按着號碼,心裡隱隱的五味雜陳。
他真想不顧一切幫她一把,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那麼做。
他是寰宇集團總裁,一舉一動都牽涉甚廣,尤其是被殺的人還是他的父親。
“你有沒有殺人你都不知道,幫你洗刷罪名這件事我是不可能做到了,要是你有其他心願,我可以替你達成。”暗暗嘆了口氣,他於心不忍的說道。
柳敏根本聽不清他說的話,她已經被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徹底奪走了心神。
紅脣擠出“我殺了人”四個字,柳敏的手頹然垂下,電話掉落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一絲聲響。
穆遠走過去撿起電話掛掉,然後放回原位。
“說說看,你有沒有其他的事需要我幫忙的。”
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心軟,理應不會被拒絕。
在商界,他是冷血無情的上位者,對於女人來說亦然。
他不知道除了幫她洗脫罪名還能幫她做些什麼,但爲了讓自己心安,他還是願意勉爲其難幫幫忙。
“不用。”柳敏用力咬了咬脣瓣,緩緩擡起紅腫的眼睛,“謝謝你讓我多享受了一刻自由時光。”
“真不用?這可是一次你能最後抓住的機會。”
猶豫了好一會,柳敏深吸一口氣,不報任何希望的說道:“我······我想我媽成功動手術,也不用你白幫忙,我用一個秘密和你交換。”說着,她朝他走進兩步,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
穆遠眉心一跳,沉冷的眸光定在她臉上,“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作爲交換,我答應你的要求。”
她這算是最後的心願,想來除了她的自由,她最希望的便是這個。
不過她是真的相信他會幫忙,還是隻是孤注一擲的壓上了最後的心念?
恐怕是後者吧?
想到這一點,穆遠很是不悅。
“你叫什麼名字?”
“你很快就會知道······殺死政要高官的兇手明早就會見報的吧?”
柳敏恢復了些許神智,她用盡所有的驕傲和自尊,倔強的看着他,“你可以不用幫我,畢竟我告訴你的秘密未必就是真的。”
“你別不知好歹,難道你就不想將來有機會出來的時候母女團聚嗎?”
要是她真的沒有殺人,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我不認爲我還有出來的機會,不管我有沒有殺人。”柳敏苦澀的笑了笑,有氣無力的說道。
就算她沒有殺人,找她充當替罪羊的背後兇手也不會讓她脫罪,不然又有什麼必要設計這一切?
冷靜下來一想,她記起之前她是和林旭在一起,人要不是她殺的,那肯定和林旭脫不了干係。
自己怎麼就瞎了眼,上了林旭的當?
都說日久見人心,她卻是過了兩年纔看清。
還是搭上一輩子的自由作爲代價。
“隨便你,你母親的病我會想辦法。”穆遠輕哼一聲,不耐煩的說道。
他難得好心還不被領情,天底下也就這麼一個傻女人才會拒絕他的好意。
“謝謝你願意幫我,母親能好好的其實是對我最大的安慰,你的恩情,我只能下輩子再還了。”柳敏緊咬下脣,她現在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了。
這個男人,如果他願意幫忙,母親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吧?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人要不是你殺的,總有一天會還你公道的。”他挑挑眉,不由得出聲安慰。
一陣門鈴聲清晰的傳來,穆遠轉身走過去按了樓宇對講。
柳敏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緩緩朝門口走去。
她知道,終結自由的警察到了。
“你還有話要說嗎?”
其實他應該立刻開門讓警察進來,可是對這個會讓他心軟的女人,他總是不自覺的同情憐惜。
或許他體內本來就有善良的因子,沉寂太久,現在一觸即發。
“沒······沒有了,我走了······”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柳敏也不想再做無用的掙扎了。
“真的沒什麼要說的了?你確定?”穆遠一臉的不可置信,他不信她就甘願這麼跟着警察離開。
“嗯······謝謝你。”
柳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大門。
“沒有就算了,我本來還以爲你有話對你爸媽說,我可以讓人轉達。”
“我我······”
柳敏哆哆嗦嗦的伸手,使勁扯脖子上的項鍊,可是試了好幾次,都不成功。
穆遠擰眉看着他,伸手探向她的脖頸,微微一勾,便把項鍊解了下來。
“項鍊要給誰?”
他把項鍊放在手心,仔細的打量了幾眼。
“交到我媽手裡,她會把它物歸原主的。”
她不需要任何東西成爲念想,現在的她,一切念想都是幻影。
“知道了。”穆遠點點頭,指尖挑起項鍊,放進西裝口袋。
“我······如果穆震真的是我殺的,也請你相信我不是真的想把他殺死的,看得出來,你還是在乎他的,雖然你表面看起來很平靜,但是太過平靜其實也是心痛的表現。”
“別以爲你能看懂我的內心!”穆遠只覺得一股無名火從胸口竄了出來,把他那一絲憐憫燒得乾乾淨淨。
柳敏苦澀的扯了扯嘴角,沒有反駁他的話,眼睜睜的看着惱羞成怒的他打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她自由的終結者,隨着這扇門的打開,自由從此於她無緣。
曾經在警匪片中出現的場景在自己身上上演時,柳敏由原來看片的大快人心到如今的心如死灰。
冰涼的手銬鎖在纖細的手腕上,涼到了心裡,束縛住了僅存的心靈自由。
一擁而上的警察以及法醫快速上樓取證,有警員在樓梯之間拉起了警戒線封鎖現場。
負責給忘言做筆錄的警員給她做了筆錄,儘管柳敏努力保持清醒,還是詞不達意。
穆遠算是目擊證人,被警察請回警局協助調查。
整個過程裡,穆遠沒有再看柳敏一眼。
莊嚴肅穆的警局裡,柳敏如機器人一般重複着自己令一衆警察難以信服的話,在警察一次次的嚴詞逼供裡,情緒全盤奔潰。
再也問不出任何能證明柳敏清白的口供,警察只能先以故意殺人罪把她收押進看守所。
相反穆遠這邊,筆錄異常快速順利。
一是因爲他的身份地位。
二是他的話找不出一絲不合理,完全就是如實供述。
三是根據別墅外的監控以及所有的行程,他沒有任何作案嫌疑。
一起兇殺案的所有流程都一一進行中,死者穆震的死因在當晚被檢驗出來。
體內有安眠藥成份,和法醫在死者杯中檢驗到的藥物成分一致。
現場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柳敏,坐實了她是故意殺人的事實。
即便殺人過程有些疑問,但一經推敲,一衆警察還是消除了疑問。
一大早,A市風起雲涌,一時間,衆人譁然。
“會所侍應生柳敏殺害商務部高官穆震,殘忍將其分屍。”的新聞席捲了各大報紙的頭條,引起了民衆的熱議。
其中匪夷所思的猜測和譴責言論紛紛在微博,論壇,臉書等各大社交網站如火如荼的傳播。
穆家的社會背景被深度挖掘出來,寰宇集團的股價波動不停。
記者每天在寰宇集團樓下蹲點,有好事者更把穆震父子不合的傳言再度引了出來,導致穆遠不勝其擾,專門召開了一次發佈會。
這起來勢洶洶的兇殺案牽連廣泛,各大報社實時報導着最新進展。
接下來的時間裡,重案組的警員忙得頭昏腦脹,上級對案子的重視程度和案件的疑點讓衆人不敢有絲毫大意。
法院開庭審理的日子定在了下月中旬,只等完善證據。
網站上關於穆震被殺的事,創下點擊率新高,隨着被曝光的一組照片,穆震被殺的原因昭然若揭。
“政要高官夜店狂歡,左擁右抱。”
衆人難得的默契言論讓這起兇殺案的風向標轉移到見怪不怪的感情糾葛,權se交易上。
兇手柳敏顯然成了可憐和不要臉的代言人。
她的人際關係一層層被撥開,她的朋友和親人飽受其擾。
從小到大的經歷被曝光,細緻到生活丁點小事。
不到幾天時間,柳敏成爲了A市家喻戶曉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