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殺了人······
還是以一種殘暴的方式。
地板上鮮紅的血水,殘肢,以及她手上鮮血淋漓的菜刀······
所有的物證都清晰的告訴她,在她睜開眼之前發生了什麼。
她竟然殺人了!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老師眼中的好學生。
而現在,她淪爲了一名殺人犯!
不對!
是一名變態殺人兇手!
被肢解的屍體以及那死者臉上猙獰的表情,都在訴說着她令人髮指的行兇手段。
她認識死者,是濱江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經常能在新聞裡看到他的身影。
他們之前見過幾面。
她討厭他,極度討厭!
但從沒想過要殺了他。
今天她卻喪心病狂的把他殺了!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他殺了,更不知道是怎麼把他肢解的。
只能用無意識殺人來論斷她的行爲,可能她的潛意識裡是希望他死。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人有可能不是她殺的,她成了替罪羔羊!
不管是哪一種,她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兇案現場,兇器,現場的物證都直接表明她是殺人兇手,警察要是調查還會證明她有作案動機。
她又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
不管在外人還是自己眼裡,她都是十足的殺人犯!
腦子裡的思想打成了一個個死結,神經系統瞬間崩盤。
背脊直冒冷汗,柳敏大腦一片空白。
出於求生的本能,她下意識的想要逃離這個足以把她打到十八層地獄的現場。
雙手撐地站起身,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間。
走道一段短短的距離像是漫漫長征路,走了很久纔看到樓梯,她艱難的踏上階梯,連滾帶爬到了樓下。
咔嚓~
突然,別墅的大門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
柳敏看見一個英俊的男人,手拿着鑰匙推開門。
看見有人出現在這裡,柳敏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凝固。
心底一陣陣發涼,發顫。
那是出於本能的一種懼怕。
特別是在對上男人洞悉一切的眼神,以及那冷冽的笑容。
那種俯視萬物的囂張更是讓她止不住一哆嗦。
腳底發軟,她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
現在她該怎麼辦?
她明白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腦子裡認爲自己或許成爲了替罪羔羊的念頭重新涌了出來。
她堅信自己是良好公民,除非被操控,否則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按理說自己應該會記得殺人過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腦子一片空白。
只是她沒有證明清白的時間和證據,又或者證據根本不存在。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人在極度壓抑之下會做出異於平常的舉動。
人或許真的是她殺的。
她不過是一普通的女孩,誰會那麼無聊陷害她?
也不知道她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這輩子纔會淪爲最令人不齒的殺人兇手。
這個男人是誰?
柳敏渾身發抖,死死地咬住嘴脣不讓自己尖叫出聲,垂眸不敢去看一步步走過來的男人。
看來她是註定要什麼也不能做就下牢獄!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睜眼之前究竟做了些什麼。
她只覺得全身發冷,身體的所有感官都在反叛。
穆遠看着意外出現的陌生女子,微微有些訝異。
看得出來她很害怕,渾身發抖,低垂着眸不敢和他對視。
穆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盯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裙子上都是斑斑點點的血跡,手上和臉上都有。
她滿是恐慌的臉上,讓他能清晰的捕捉到她想掩蓋的事實。
那不是她自己的血,那就是別人的,這是穆家,只有穆震會在。
這個女人真是大膽!
她敢跑到別人家裡來傷人,還是對抗一個男人。
他明白她是想要逃離,然後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她,根本掩飾不了。
她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在不打自招。
隨着自己的走進,他能感覺到她慌亂的呼吸,顫抖的身體······
“你······”柳敏哆嗦着嘴脣,擠出一個字。
穆遠輕挑了挑眉,涼薄的目光仔細打量着她。
他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不會自找麻煩,遇到現在這種事,他該轉身離開的。
可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這個女人手裡沾上的鮮血是他父親的。
眼前這個女人,即便怎麼看也不像是會殺人的人。
可是她如此害怕的表現,還有身上的物證,都意味着他不能放走她。
他並不認識面前的女人,不過能和父親穆震結仇的人顯然不是什麼好人。
穆震的死活他不關心,但他必須對一衆長輩有個交代。
“你都做什麼了?”
“我不知道······”
“你殺人了還是傷人了?告訴我我好知道要不要叫救護車。”
穆震要是還能活,他自會讓人救活,要是死了,他另有打算。
他一向把穆震當成廢氣,沒有了更好,只是他從沒有殺人的心思。
大概他是希望穆震活着。
面對眼前的女人,他一絲恨意都沒有,相反是同情和欣賞。
不過這想法一產生,就被他死死壓制住了。
因爲作爲人子,在當前這種時候,不應該出現如此離經叛道的思想。
雖然她等同於間接幫自己出了一口氣。
可他不想成爲被世人唾罵的不孝子,更不想因此惹禍上身。
“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他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殺的。”沉默了許久,柳敏動了動脣,認命的說道。
她沒有任何生機了,不管她是不是殺人兇手。
此刻的她是心如死灰,沒有半點求生的慾念。
這個男人算是目擊證人,對於這樁兇殺案,她是又多了一個指證她的人證。
她不怕死,只怕生不如死。
尤其是想到馬上就會坐牢,更是接受無能。
她才二十二歲,正是最美好的年紀,她還有很多心願都沒有完成。
“他死了?”穆震深吸一口氣,眼眸暗沉,語氣發冷。
原來在真正直面穆震的死亡時,他的心會疼。
他直愣愣的看着她,怎麼還有這麼糊塗的殺人犯?
連自己有沒有殺人都不知道。
“······”柳敏見他臉色陰沉,知道自己這次是會牢底坐穿了,她乾脆什麼都不再說,直接用行動代替了語言。
她伸手指了指客廳放着的座機,示意他打電話報警。
穆遠不由得眯了眯眼,他吸了一口氣,依舊站在原地,什麼也沒有做。
雖然他也想報警,他只要掏出手機撥個號碼,分分鐘都能把她置於死地。
可是他忽然不想這麼做。
他被她眼底的絕望和悲涼震驚到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個女人眸底有這樣的情緒,還是一個殺人犯的眼睛裡。
他直覺有蹊蹺。
他一向看人很準,對於女人,更是看得透徹。
幾乎所有的人在他面前都掩蓋不了心裡的目的。
她的眼神很純淨,除了驚慌和絕望,他看不到任何報復或者痛快的心思。
這種本質上的認知以及她的話,讓他直覺認爲眼前的女人有可能並不是真正的兇手。
他微微擰眉,緩緩朝她又靠近了一些。
她身上的味道除了血腥味還有淡淡的馨香。
“你不報警抓我?”柳敏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呼吸不穩的問道。
他的表現實在是很奇怪,正常人在見到殺人兇手的時候,第一反應應該是逃跑或者是立馬報警,他竟然是什麼也不做。
他到底想做什麼?
她的心臟快要裂開了,迫切的想要結束一切。
“報警?”穆遠輕輕勾起脣角,挑眉看着她,“我其實是有些感謝你的······”
柳敏猛地瞪大了眼,腦子裡閃過自己曾經聽到的話······
穆震和兒子就像是仇人一樣······
他用鑰匙開門,長相也和穆震有八成相像······
她現在看到的是死者的兒子!
他說感謝她,那是不是代表她不用立刻坐牢,起碼他會給她一趟回家的機會。
於是,她朝門口看了看,很快,就看到沒有關上的大門。
穆遠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沒有關上的大門。
“你想逃?”
他反轉腳步,伸手咔嚓一聲將門關上,然後反鎖。
雖然感謝她替自己消除了一個人生污點,但他也不可能就這麼讓她逃走,再說她也逃不掉。
柳敏心頭一跳,她不明白剛剛還聲稱感謝她的男人,怎麼幾秒之內就轉變了態度。
也是,她可是他的殺父仇人!
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安排好,就算是要坐牢,她也要把最重要的一件事做好才行。
她應該沒辦法出去了。
“你以爲你還能逃得了?現在的你是殺人兇手。”穆遠不悅的擰起眉,看着渾身軟弱無力的她,淡淡開口:“殺人償命的道理你應該懂,你去自首吧!”
這個女人莫名的讓他心生憐惜,更何況穆震本身該死!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把一個那麼大塊頭的男人殺掉的,難不成你事先給他下了無力反抗的藥?”
他怎麼想都覺得這麼一個柔弱的女人殺死穆震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起碼在他的認知裡不可能。
除非她用了特殊手段,又或者是誤殺。
她說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事,如果她說的話屬實,那她像是中了藥,還是能讓人神志不清的藥。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一睜開眼就看到滿地的血跡······”
她虛浮的站着,感覺自己全身虛脫。
她想站直身,可是怎麼努力,都使不出力氣。
穆遠伸手想扶住她,卻是快速收回了手。
“你救救我······求你······有可能人根本就不是我殺的······”
她猛地擡眸看向他,拼盡全力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你要我怎麼救你?你又憑什麼讓我救你?”
他不是喜歡大發善心的好人,沒有立刻報警抓她,他已經是仁至義盡。
雖然他對她有些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