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正在營中揮灑汗水——作爲部將,趙金的地位不低,嬴翌麾下總共就六個校尉,二十四個部將,再算上親衛部,也才二十五個,他是這三十一人中的一個。
趙金沒讀過書,雖然從軍以來一直在憋着學,但成果一般。他就是個粗人。能有現在的地位,統領一部精兵,縱橫披靡,所向無敵,那是因爲他敢打敢殺,臨戰時指揮果決。
他很清楚自己的根本,那就是莽——在這裡並不是一個貶義詞,而是一個褒義詞。所謂莽,可以看作是兇猛果決的意思。而要兇猛的起來,就要有相應的本事。無論是他自己,還是麾下的弟兄。
趙金極重練兵,只要有時間,不把麾下的弟兄操練的骨頭散架決不罷休。而他自己也從不落下,跟麾下的弟兄同吃同住,一同操練,不打半點折扣。
眼下正是戰時,他被留下蹲守京師,雖已擊潰明廷兩次反撲,但也鬆懈不得。紮營於京師門外,將麾下將士一分爲二,輪流隔天操練,防備不曾鬆懈,兵馬也照樣練。
麾下的弟兄們隔天操練一次,沒有輪到的負責防禦警戒。而他自己,則天天操練,或自己練習武經,或與將士們操練軍陣。
武經第一卷早在軍中普及,不過也分層次,部將之上的授予第一卷全部內容,往下依次削減,到普通士卒層次,只有三分之一。
但只這三分之一,對士兵來說,已經綽綽有餘。這一路打過來,軍隊殺戮的守軍、沿途的賊匪不計其數,每一場戰役過後,及時得到人道榜的反饋,到現在,每一個兵卒,都足夠強大。
然而身體的強大隻是基礎,要把這種強大運用出來,還需要技巧。
武經就是技巧。
通過練習武經,士兵極快的消化掉真靈反饋帶來的暴強氣力,轉化爲殺人技,使得軍隊在攻城略地的過程中,迅速變得強大起來。
校場上黃土滾滾,一千五百強卒喝聲暴烈,正在操練軍陣。趙金在一旁練習武經,將一條金元合金材質的長槍揮的嗚嗚炸響,他滿是汗水的古銅色的軀體被籠罩在密密麻麻的槍影之中,形成一個遠及一丈的銀灰色圓球,黃土塵埃被阻擋在圓球之外,如同一個巨大的土黃色的殼,隨着槍影震顫緩緩流動。
正此時,有兵卒小跑過來,立定,捶胸:“部將大人!”
瞬息之間,黃土潰散,捲起陣陣煙塵,趙金提着長槍從中走了出來,汗水滿身的軀體頓時沾上黃土,好像一個泥人。
趙金渾不在意,抓起旁邊一條巾子呼亂擦了擦,一邊問道:“有什麼事?”
兵卒道:“有人求見部將大人,說是城裡來人。”
“城裡來人?”
趙金一怔,念頭一轉,不禁嘿嘿笑了起來:“城裡來人,嘖嘖...去叫人稍等,待本將收拾一下,就去見他。”
“喏!”
大帳中,一箇中年文士模樣的正坐立不安。周圍幾個兵卒盯着他,一雙雙眼睛好似虎狼,看的他心驚膽戰。
片刻後,文士忍不住小聲問道:“敢問何時可以見到貴上?”
兵卒們面無表情,不予迴應。
文士尷尬的笑了笑,閉口不言。他覺得這些虎狼一樣的兵卒,好像鋼鐵一樣,沒有半點人情味。
當文士等的汗水都流出來的時候,大帳外傳來腳步聲,隨着帳門掀開,一個身材魁梧的披甲將軍邁步走了進來。
文士連忙站起來,拜道:“小人周遠易,拜見將軍。”
趙金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徑自坐下,才道:“你是什麼人,來見本將有什麼目的,說。”
文士一怔,覺得面前這人實在粗俗,但無可奈何,道:“小人奉命求見將軍,有些事要談。”
趙金道:“什麼事?奉的是哪個的命?崇禎帝?”
文士尷尬道:“是內閣首輔周延儒周大人之命。”
趙金哈哈大笑:“崇禎帝不管用啊。”
他毫不理會文士一清一紅的臉色,道:“說吧,你們那什麼內閣首輔有什麼事。不要羅裡吧嗦,也不必遮遮掩掩,本將只是區區一部將,做不了什麼決定。”
文士尬笑一下,道:“周大人請小人代爲問嬴主安好。”
然後才道:“將軍駐軍城下,不知意欲何爲?周大人便是此問。”
“意欲何爲?”趙金大笑不止:“本將都駐軍城下了,你說意欲何爲?”
文士面色青白,道:“以將軍兵鋒,若要攻城,怕也不難。卻爲何...嬴主之意,周大人無法猜測,欲請將軍代爲傳信,或可有所轉圜。”
文士實在沒辦法跟趙金打機鋒,只好如是道來。
他奉上一封書信,被趙金打發出去:“你回去告訴你那首輔,本將會如實將書信遞上去。”
書信在手,趙金不敢翻看,當即喚來兵卒,派人送信往東而去。
...
牛角的蒼茫號聲響徹清晨,青山口內側的韃子大營在太陽升起的一霎那活了過來。
埋鍋造飯,餵食馬匹,按部就班。韃子們按照以往的習慣,進行着一切。
青山口內側關城上那獵獵招展的蚩尤旗,終於被人發現了。幾騎策馬而來,至城關下不遠,終於看到了盤膝坐在蚩尤旗下的嬴翌和嬴翌身後的十位親兵。
馬蹄嘚嘚,嘣嘣聲伴隨着弓弦激盪,重箭劃破空氣,發出嗤嗤的聲音,殺機直奔嬴翌而來。
嬴翌巋然不動,早有親衛上前,二尺短劍晃開,輪如明月,將重箭全數削斷,叮叮噹噹落下城關。
“殺了。”
嬴翌擺了擺手。
丈高的關城不是阻礙,十位親兵齊齊躍下,奔走如快馬,令那近前幾騎韃子兵的重箭全數落空。韃子兵兇暴,哪裡懼憚?反倒見嬴翌親兵甲冑精良,起了貪念,棄弓策馬衝撞過來。
韃子兵雖說比明軍強橫許多,但實際上並不如嬴翌法眼。韃子的軍隊,要說有多嚴謹,卻不見得。至少在裝備方面,極是繚亂。
這幾個身着白甲的韃子騎兵,或用彎刀,或用鐵錘,或用狼牙棒,不一而足,看似悍勇,實則不成體系。
雙方一個交鋒,錯馬而過,韃子兵只剩下幾匹馬,而人皆倒地。十個親衛毫髮無傷,翻身割下人頭,回關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