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沒心情跟他置氣,語氣森然道:“不要敷衍我!告訴我,你爲什麼受傷?”
終於,郎燼寒突破了這道結界,明明只是幾步的距離,可他卻好似走上了千年一般的沉重。
緩緩的調勻呼吸,郎燼寒微微平復了一下體內的真氣,運行一週天之後,感覺心脈並無大礙,這纔將珠珠緩緩放下,自然而且的牽起她的手,隨意道:“沒事,那不過是幾滴汗而已。”
“你騙人……”珠珠低垂着小腦袋,一副委屈的表情,可他不說實話,她也不會刨根問底。
風儀宸從二人在門外時,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可是他現在整個人都好似行將就木的活死人般,根本沒有一點力氣去說話,連呼吸都覺得是一件萬分耗力又奢侈的事情。
“風儀宸,我們來了,你撐住……”郎燼寒扶起他,讓他靠着木牆坐好,可他現在一點自我意識都沒有,試了幾次,卻都是不行。
“我、我來幫忙!”珠珠忍住心裡的滿腹疑問,雙手顫顫的在虛空中游移着,她看不到,不過從聲音來源,她肯定這二人離自己不會太遠。
眼睛,當它是完好的時候,人們從來不會覺得,有它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只是會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直到失去之時,才後知後覺,曾經的光明,是多麼的該被珍惜……
“有我,別怕。”
倏然,珠珠感覺自己懸在半空的手,驀地被一雙溫熱的大掌包裹住,將她肉嫩嫩的小手緊緊的包在其中,踏實的感覺,油然心生。
可一個人堅強久了,便容不得自己的矯情和做作,珠珠微垂螓首,雙頰染上一層霞色,訥訥道:“誰、誰怕了?趕緊救人要緊!”
郎燼寒只是微微一笑,不去計較她的口是心非,將她帶到自己的身邊,示意她盤坐在地上之後,這纔將風儀宸重新扶起,讓他坐在他跟珠珠之間。
“珠珠,一會兒我們一起發力,向他心口的位置。”郎燼寒微閉着紅眸,調整着呼吸,只能一次成功,來不得中途換手。
珠珠輕咬着紅脣,鄭重的點了點頭,剛剛她探了探風儀宸的鼻息,微弱的不像樣子,她想不出來到底誰會來到這個地方,先是傷了風儀宸,再然後又傷了郎燼寒……
“不要分心,試着調動起你體內殘月的力量,就像上次我們在宮殿之上的那樣。”
宮殿之上,他跟珠珠二人,如靜止了周圍的時間般,召喚出了唯有他二人的空間。那次事僅僅是個偶然,至少在當時的郎燼寒看來,確實如此。
可近來,郎燼寒越來越發現,那一次的意外,並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只要跟珠珠在一起,他便總會不斷的突破自身,發現落陽的新奧秘。
“嗯,開始吧!”珠珠鄭重的點了點頭,雖然眼睛看不到,可這種事情,用心去看纔是更爲重要的。
郎燼寒解開風儀宸的穴道,汩汩紫色的鮮血,便像開閘般的肆無忌憚,郎燼寒迅速的擡掌,先擊向了他頭頂的百會穴,輸入了半刻真氣,這才讓血有些流緩的跡象。
如果他猜的不錯,這紫黑色的血,也獨獨在十五這一天,呈現的是這個詭異的樣子,待到十五一過,這可就是源源不斷的好血啊!
而風儀宸如果還這樣求生意識薄弱,就算他挺過了十五,到了十六,也有可能因爲全身精血耗的太淨,血流而亡。
“珠珠,開始了……”郎燼寒發出起勢,珠珠隨後跟之,二人的動作完全不同,一個火烈,一個陰柔,好似一個是天生的烈陽,一個是半空的弦月。
陰陽共融,日月同照,殘月落陽,佑吾永生!
“出!”郎燼寒大喝一聲,便將前掌重重的擊在了風儀宸的心口位置,雙掌赤紅如陽,好似鐵燒般灼熱,只見風儀宸的心口位置,逐漸升起輕煙嫋嫋
。
珠珠聞狀,朗聲道:“隨!”遂雙腕一挽,運滿真氣,便向風儀宸的後心擊去……
一時間,滿室紅光乍現,熱力逼人,卻又被後起的一束白光,緩緩託之,直至最後紅白交融,融爲一體,而那股熱力之下,隱隱泛着一絲清涼。
“唔……噗!”風儀宸緊閉的雙眸,痛苦的蹙起,他感覺自己的體內,好似冰火兩重天,一會兒身在火海,一會兒又如浸在寒潭,真真的讓人難以消受……
只是自己這條命,真的有必要再繼續麼?風儀宸心裡幽幽的想着,不由得送給自己一記苦笑……
蒼遺海的岸邊,佇立着一抹銀灰暗影。眼神悠遠的望向蒼遺海的中心,負在身後的手,驀地握緊,銀袍在海風中飄蕩如雲,發頂的綠璽碧簪,翠的好似要滴出潤意來。
雪鸞靈兒蜷縮在天遙的肩膀上,好似感受到主人的心煩意亂,連帶着它也時不時的抖抖羽翅,天遙微微扭頭,對這肩上雪鸞一笑,緩言道:“靈兒是在告訴我,他沒事麼?”
“啾啾……啾啾啾……”雪鸞高昂着鳥頸,好似在響應天遙的問話,天遙笑的越發深意,只是眼眸深處的那抹擔憂,卻依舊是有增無減。
儀宸,莫要辜負了你的命,連你自己都對不起的人,又怎麼去向老天討要公平?
靈兒驀地振翅高飛,卻並沒有飛的太遠,只是在天遙的頭頂,久久的盤桓遊移,好似一大朵雪團,優美的在空中舞蕩……
海潮漲漲落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遙不由得暗歎一句,世事無常……
“儀宸,如果此次你參透了自己的命數,那麼以後你就算殺盡天下人,爲師也不會怨你一語……”天遙望着海中突然乍現的一抹粉光,心中那抹不安,纔算終於粉碎,消失殆盡……
招呼了一聲頭上的雪鸞,天遙徜徉在海岸之上,不急不緩的向着不知名的遠方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