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個時辰之久,週一仙心滿意足地把最後一個空空的酒壺扔到桌上,瞥了小環一眼,道:“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他話音未落,身穿鵝黃衣裳的金瓶兒便冷哼一聲道:“還不知是誰先吵着要來這裡的呢?”
週一仙老臉一紅,裝作沒聽見一般,大聲道:“走啦,走啦!”當先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去。金瓶兒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拉着小環的手也站了起來,低聲對小環說了幾句什麼,便也拉着她向外走去。
野狗道人拿起那塊黑布再次蒙到臉上,急衝衝地也跟了上去。
坐在一邊的幽姬看上去卻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樣子,黑紗下的眼眸望向碧瑤,只見碧瑤的神色間滿是猶豫,幾番想要追過去,最終卻還是作罷,忽地淡淡道:“去吧。”
碧瑤一怔,扭頭看了看幽姬,只見她微微點頭,雖然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但顯然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對幽姬一笑道:“幽姨,等我一會兒就好。”
說罷,碧瑤站起身來,緊走幾步,向着週一仙等人追了上去。幽姬看着她遠去的水綠背影,微微嘆息了一聲。
“罷了罷了,總是這般監禁着她,對她也沒有什麼好處吧……”她低低自語道。
週一仙等人才走出客棧,身後就傳來一個急急的聲音道:“等等!”
週一仙愣了一下,回頭看去,只見那人正是剛纔在客棧中和幽姬在一起的碧瑤。她一身水綠衣衫隨着微風輕輕飄起,面容美麗,此刻還帶了一絲焦慮神色,但還是如同一支清麗的百合,帶着一縷幽香獨自開放。
週一仙還沒來得及開口,身邊的小環就搶在他前面,驚訝地道:“碧瑤姐姐,有什麼事嗎?”
碧瑤遲疑了一下,走上前來,一雙明眸裡比起以前來少了一份傲氣,多了一份傷懷,聲音也變得飄忽不定:“你們,最近可有見過張小凡嗎?”
小環一呆,但也料到了碧瑤是問這個問題,略帶遺憾地搖搖頭道:“我們很久沒有見過鬼厲大哥了。”
碧瑤輕輕“哦”了一聲,眼神忽然有些恍惚,但很快恢復了正常,也沒有什麼要問的了,便道:“謝謝你,小姑娘。”就要轉身離開。
小環看着碧瑤漸漸遠去,想也沒想便下意識地喊道:“碧瑤姐姐,等一下!”
週一仙皺起眉頭,不悅地看了自己這個孫女小環一眼,正要上前喝止,忽然腳下一疼,不由叫喚出聲,憤怒地回頭想看看是誰踢他,不料看到金瓶兒一臉怒氣,腳才收回,話到一半又噎了回去。
金瓶兒輕蔑地掃他一眼,才轉過頭去,一雙明眸繼續看向小環。週一仙一肚子怒火沒地方發泄,嘴裡嘟囔了幾句,忽覺一道冷冷目光向他看來,身子一抖,慢慢擡起頭來,又和金瓶兒那冷冷的眼神對上,登時沒話說了。
碧瑤被小環這麼一叫,詫異地轉回頭來道:“還有什麼事嗎?”
小環一窒,大是尷尬,張了張口,半晌沒說出一個字來。碧瑤疑惑地看了看這個滿面通紅的清麗少女,又柔和地問了一句:“小姑娘,有什麼事情嗎?”
“啊!”小環向前走了幾步,尷尬地問道,“碧瑤姐姐,你知道鬼厲大哥在哪裡嗎?”
話剛出口,小環就後悔了,臉上又是一紅,剛纔碧瑤姐姐明明問過自己,自己又問她一遍,她很明顯不知道嘛,自己怎的是被爺爺傳染了,怎麼這麼糊塗!
碧瑤一怔,面上原本帶着的淡淡笑意頓時消失不見,聲音也泛起一絲苦澀:“我不知道。”
小環大感尷尬,又沒什麼話好說,只得道:“哦,那我們走了,再見!”
碧瑤點了點頭,整個人似乎是忽然黯淡下去,轉身便走進了客棧,再也沒回過頭來。
小環看着碧瑤那抹水綠的身影消失之後,才緩緩轉過身來,向着週一仙等人走了過去。週一仙兀自罵罵咧咧,金瓶兒卻眉頭深鎖,一雙明眸直直盯着碧瑤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看到小環回來,纔回過神,眼眸裡掠過一道精光。
“走吧走吧!”週一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拎起他那“仙人指路”的竹竿,大步離開了小環,金瓶兒和野狗道人。
客棧內。
碧瑤回到幽姬所在的桌前,一言不發,神色間又多了一絲憂愁,和以前她活潑的性子大大相異。幽姬看在眼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反而黑紗下的面容甚是擔憂,微微帶些關切,凝視着碧瑤。
這般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碧瑤的神色漸漸平靜下來,對幽姬笑道:“幽姨,我沒事。”
幽姬沉默不語。